第74章 目標人物(三十九)
隨即他饒有興致地問,“你養狗了?”
“……不是,別人的。”源輝月頓了頓,繞過了這個問題,“別岔開話題,你故意設計我來博多就是爲了這個吧?津川部長作爲一個老刑警能夠連資料都發錯,你以爲我是傻子嗎?”
對面的人笑了,悠悠地說,“說起來,你撿回來的那個小朋友也問過我這個問題。”
源輝月撥弄流蘇的手一頓,“……柯南?”
“他也看出來是我想讓你們來博多,唔,我的手段退步了嗎?意圖能被這麼多人發現?”
源輝月:“……你根本就沒藏吧?”
對面從善如流地認同,“說得也是,對自己的女兒確實不用玩這麼多手段。”
源輝月:“……”
你那麼聰明,知道你女兒現在想揍你嗎?
“那孩子還跟我說,其實我不用把那樁連環殺人案的資料放進去,你也會去博多,爲了那個叫做林橋梅的小姑娘。”他說着忽然正經起來,“輝月,看來你的確變了不少,以前這些事你從來不會關心,也不會問我剛剛那個問題。你向來不怎麼在乎別人的事情,相馬家那個廢物礙了你的眼你一般也只會當面叫他滾。”
源輝月:“……你剛剛也喊了他廢物。”
“他又不是我的長輩。”某個寬以待己嚴以律人的人淡定地說,“而且我正在表達對女兒成長了的欣慰,你感動一下。”
源輝月不想感動,只想掛電話。
“說起來,既然你長大了,就不要繼續鬧彆扭了吧,下個月能回家喫飯了嗎?”
“……你再不說正事我真的掛電話了。”
“好吧好吧,”源宗政遺憾地嘆了口氣,然後語氣一轉,無縫切入到正經話題,“日運冷凍還有你們現在手上正在查的案子雖然鬧得很大,但光憑這些事將博多警署的局長踢走可以,要動福岡警察本部長就勉強了。除非有位置更高的人出來指證他和這一系列案件有關,博多警署的局長是不會開這個口的,他還指望自己的後臺不倒,能夠東山再起,只有其他和相馬不完全在一個戰壕的人才有可能做這件事,你明白了嗎?”
“哦。”
源輝月明白且毫不猶豫地掛掉了電話。
那頭的源宗政對着發出“嘟、嘟”斷線聲的手機沉默了半晌,回頭問剛好進門的祕書官,“你說,她是不是叛逆期到了?”
祕書官:“……”
這個世上敢掛源宗政電話的人就那麼幾個,祕書官就算只聽到了個尾巴都能猜到對面的人是誰。他保持着完美微笑,十分具有職業素養地對自家上司的鬼話表示贊同,“孩子到了一定年紀都這樣,源長官您多擔待一點。我家兒子最近也是叛逆期,快把我胃病都氣出來了,相較而言源小姐已經很懂事了。”
祕書官家中那位循規蹈矩了三十多年的兒子無辜被叛逆,天知道他結婚快十年,自己的兒子都要上小學了。
源輝月這頭剛掛斷電話,柯南就找了過來。
酒吧側面是條被夾在兩棟高樓之間的小巷,這一帶都是老房子,兩邊的牆面都爬滿爬山虎,植被豐沛,像個鋼鐵城市中通往森林幻境的密道。
源輝月站在巷子口,收起手機,舉起那張名片在太陽底下略微傾斜着照了一下。柯南遠遠望着疑惑地走了過去,“輝月姐姐,你在看什麼?”
她隨手把名片遞給他。
“來之前源宗政跟我說過一句話。”
柯南下意識將視線從名片上抽出來,側過頭聽着她淡淡道,“不管覺得一個地方有多糟糕,當還沒有準備好幫它重新建立起新的秩序的時候,就不要貿然破壞它原有的規則。否則不管你想做什麼,結果只會更壞。”
這的確十分像那位源氏的家主能夠說得出來的話。
柯南默默地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博多如今的現狀,即便這座城市已經從上到下爛得讓人看不下去,依舊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有道理。
就算是向來橫着走的源大小姐,討論武田刑警的案子的時候,一開始也打算遵循這裏的規則用錢砸人,而不是仗着自己的家世直接跑到博多警署去要求他們重新調查。
“只不過,”源輝月忽然話音一轉,“我看他們現在已經準備好了。”
小偵探一怔,就見她把手插回風衣口袋,語氣平淡地問,“那幾位警官還在市長那個兒子家?”
“……是,我剛剛給高木警官打了電話,他說原田佑介雖然承認那段視頻裏的人的確是自己。但是一口咬定說那個叫做池田的女孩子是他女朋友,當時他們鬧了點矛盾,對方負氣出走,他只是去把她哄回去,動作粗暴了一點,恰巧被監控拍了下來。”
源輝月脣角挑了挑,頗有幾分嘲諷的意味,“他管那個叫‘哄’?”
這世上有些事情就是這麼奇怪,當街毆打擄走一個女孩子是犯罪,但如果聲稱那個女孩是自己的女朋友或者老婆,這事就由大化小變成了家庭矛盾。就好像一旦冠上某個男人的女朋友的名號,那個女孩就不再是個有獨立思想的人,而成了那個男人的私有物件。
法律和人權保護披着人皮的禽獸,但不保護物件。
“帶隊去原田家調查的人是白鳥?”源輝月忽然問。
柯南意識了什麼,看了她一眼,點點頭。“走吧,”源輝月眸光清淡地說,“來這裏這麼久了,不去主人家看看多沒禮貌。”
原田佑介家,白鳥警官用上了自己全部的涵養才能夠剋制着不把手裏的警察手冊摔在對面那個人的臉上。
福岡市長的兒子原田佑介,是個不摻水的純種人渣。在氣人這一方面,他可能比他爹當官還要有天賦。青年大大咧咧地翹着二郎腿歪在沙發上,頭髮染成了時髦的褐色,他的面相不差,但是氣質實在難以入眼,不像市長公子,像個遊手好閒的二流混混。
被問話期間他手裏還拿着個psp在打遊戲,在噼裏啪啦的遊戲音效中頭也不擡,不耐煩地說,“警官你們真的很囉嗦啊,這個問題我已經回答過好多次了吧。我跟她吵了一架就分開了,我怎麼知道她是怎麼死的。”
旁邊一個和白鳥一起上門的警察強忍着怒火,“你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還說她是你的女朋友?”
“誰規定一定要知道女朋友的名字了?”原田佑介終於懶洋洋地從遊戲機上擡了一下眼皮,“我爹是市長誒,圍着我的女人那麼多,誰耐心一個個去記?”
像是覺得警察臉上憤怒的表情挺有意思似的,他饒有興致地接着道,“這位警官你爲什麼這麼生氣啊,難道那個叫做池田什麼的跟你有關係?你喜歡她?還是說你的女朋友跟她長得像?那還真是巧了哈哈哈哈……”
小警察被這個猖狂的態度激怒,一握拳正要站起來,又被身邊的白鳥按了下去。
“原田先生,我們已經跟令尊溝通過了。他答應會配合我們的調查,所以也請你好好回答問題。”
青年刑警目光冷淡地直視了過去,原田佑介眉心一皺,臉上令人生厭的笑容收了收,低聲喃喃,“……那個老頭子。”
這時候psp裏跳出了“gameover”的音效,他把遊戲機往旁邊一扔,雙手攤開靠上了沙發靠背,“你們的問題我都回答了吧,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們警察辦案不是要講證據嗎?證據呢?先把證據拿出來再來問我。”
這貨總算肯正眼看人,只是口裏說的依舊不是人話,旁邊的小警察深吸一口氣,“四月十五日,你將受害人池田帶走之後去了哪兒?有人能夠證明你和她分開了嗎?”
“警官,我怎麼說也算受害人家屬吧。”壓根沒搭理這個問題地,原田佑介漫不經心地繼續挑戰人的忍耐能力,“我女朋友死了,不應該是我找警察要說法嗎?怎麼你們現在還來盤問我了?該不會是實在找不出兇手來,準備胡亂栽贓一個吧?”
他盯着對面的兩個警察,見他們臉色愈發難看,卻好像是看到什麼樂子一般,咧開嘴誇張地笑了,“你們警視廳的警察好像比博多這裏的還好玩啊。喂喂,就算要找個人栽贓,你們是不是也找錯人了啊,我爹可是市長誒。你們該不會真以爲,市長的兒子能夠做出殺人這種事吧哈哈哈哈哈……”
他的大笑聲在寬敞的客廳裏迴盪,將室內的氣壓壓得愈發低沉,警察們辦理過這麼多案子,這個人的討厭程度也能穩居前三,無形的怒火幾乎要凝成實質化拍在他臉上。淺倉麗子抱臂站在客廳一角,冷淡看着這一幕卻並沒有出聲阻止。就在她看向手錶盤算着再過多久能把這羣警察打發走的時候,忽然聽到一個清冷的女聲在門口響起,懶洋洋的,還帶着點嘲諷。
“哇,市長啊,好厲害。我爹還是國務大臣呢,我說什麼了嗎?”
客廳的大門被推開,守在門口的小警察有點無措地讓到一邊,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腳步聲傳了進來,像逛自家後花園一般不緊不慢。
一個纖細的身影慢悠悠出現在門口,淺倉麗子下意識擡頭,看到她的瞬間,身體驟然僵住。
“源小姐?”白鳥疑惑地從沙發上站起來。
源輝月朝他點了點頭,視線掃過沙發上也跟着愣住的人,小巧的下巴輕輕揚了揚,“帶走。”
幾個身形精壯的青年從她身後走了出來,徑直奔向沙發上的原田佑介。打頭的那個來到白鳥面前,掏出一本證件晃了晃。
白鳥準備伸手阻止的動作停下,“……公安?”
另外一頭正要下意識動手的淺倉麗子腳步一頓,面前就多了兩個人,對方似乎是特意過來防範她的。她視線緩緩下移,看到了對方腰間的槍。
兩人被攔住的工夫,幾個公安警察已經大步走到了原田面前,伸手就像拎雞仔一樣要他從沙發上拎起來。
這位囂張的市長公子見沒人阻止,終於有點慌了,“等會兒,你們在幹什麼?我爹可是……”
“市長,我知道,你不用一直重複你唯一的價值,市長的兒子閣下。”
原田佑介身體一僵,擡頭看去,幾步之外的人也正好居高臨下看過來,湛藍色的眼瞳像極地的冰川,漂亮又冷冽。
她看向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行字,“但之後還是不是就不知道了。”
客廳裏的白鳥任三郎和淺倉麗子同時一怔,一怔愣一愕然地扭過頭,看到黑髮美人輕描淡寫地說,“帶走,有事我擔着。”
領頭的重鬆衝這位市長的公子點了點頭,“得罪了。”
說罷就毫不留情地把他從沙發上拽下來,一手按着他的背將他的手臂扭到身後,在原田佑介的慘叫中,把一副明晃晃的手銬拷在了他的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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