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滿月對決(二十)
琴酒受傷了。
在一對一的情況下他居然像是落了下風。
雖然對方佔着地形優勢;雖然他原本就傷口還沒好……但就算是這樣,一個強盜團的首領居然能夠把他逼成這樣,這科學嗎?這不科學啊!
伏特加的第一反應對面那個人是不是萊伊假扮的。
並且他也差點把這個問題問出了口,好在他大哥身上快要灌滿走廊的殺氣讓伏特加及時清醒了過來,沒能作成這個大死。
他反應過來後立刻舉起槍擺出了戒備的姿勢,然而他戒備的人並沒有把他放在眼裏,又輕又淡的視線和他擦肩而過落在琴酒身上。
“原來你之前就受傷了啊,”武士若有所思地說,語氣甚至有點遺憾的味道,“真可惜,沒受傷的話感覺挺強的。”
琴酒視線漠然地鎖定他,握槍的手紋絲不動。他不知道看出了什麼,冷冷地勾了勾脣,說了一句“原來如此”。
“伏特加,去甲板。”
伏特加常年和琴酒搭檔,腦子不夠經驗補,立刻領會了這句話背後的意思——琴酒在告訴他甲板上有他們的目標。
但經驗也就補到這裏爲止了,他慢了不知道多少步的大腦並不能跟上面前天翻地覆的進度,還停留在上一篇章的伏特加條件反射地說,“是,大哥,我立刻就去把四井麗花挾持過來。”
“……”琴酒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不是四井麗花,是源輝月!”
最後那三個字幾乎凝注了要將人剝皮噬骨的殺意,伏特加愣住了,一時沒想明白這又關那位源大小姐什麼事?組織不是說了不要隨便招惹她嗎?
船艙門口和乘客聚集的位置有一段距離,幾個人聲音不大隻有他們自己能聽到。
於是外頭的人只看到殭屍站在門口呆住,背對他們不知道在做什麼。
源輝月看到男乘客那邊的服部平次正在焦急地往這邊望,涅羅貓的成員們似乎也有點懵,不明白這個大塊頭明明被他們老大盯住了,怎麼還能活着跑出來。
她背後的女孩子還在瑟瑟發抖,嘴裏不斷念叨着“不要,別抓我”,旁邊的小孩也被嚇到了似的往她的方向退了幾步。
源輝月莫名其妙身邊就貼了一圈人,再次把她鶴立雞羣地拱衛了出來,場面一時間有些混亂。
而在這個奇怪的混亂中,她下意識擡頭再次和酒保的眼睛對上了,沒來得及看清對方眼中的神色,一陣風忽然從船艙入口的方向吹過來。
風裏夾雜着若有似無的血腥味,她恍然了剎那。而就在這一瞬間,一個矯健的身影飛快欺身過來輕巧又迅速地把她從一羣人里拉了出去。
淡淡的葡萄酒香從身後人身上傳過來,蓋過了空氣中的血味,源輝月的肩膀被對方一帶一扣,她被慣性帶着偏了偏頭,然後抵住了某個冷冰冰的物體。
那是一把上了膛的手/槍。
“不想她受傷的話都把槍放下。”有人在她身後冷淡地說,嗓音低沉沙啞。
這個突然的變故再次將現場驚得一片安靜,衆人不知所措地僵住,甲板中央的涅羅貓們左看右看,終於意識到這個威脅是對自己說的,畢竟在場只有他們拿着槍。
大天狗震驚地朝他回望,伸出手掏了掏耳朵大概以爲是他聽錯了。
“你沒問題吧?”他懵逼地問,“拿她威脅我們?就算我們首領喜歡漂亮姑娘,但他還真沒有色令智昏到這個地步?”
挾持源輝月的人正是方纔主動站出來要指認四井麗花的酒保,他握槍的手紋絲不動,在源輝月身後輕輕笑了。他筆直注視着涅羅貓們,微微低了下頭,開口的話卻是對源輝月說的,“源小姐,別裝了,他們全都是你的人吧。”
“……”
話音落地,現場倏然一滯。
伏特加剛從船艙入口衝出來,看到忽然殺出個程咬金把自己的任務搶了正納悶,聽到這話一個急剎車,震驚地擡頭,因爲動作幅度過大,幾乎聽到自己脖子發出“咯噔”一聲脆響。
從海面吹來的風吹過寂靜無聲的甲板,上頭掛在桅杆上的帆布還在嘩啦啦作響。
一片彷彿時間停止的安靜中,伏特加空白地看着那位被挾持的美人垂眸沉靜了幾秒,然後忽然勾了勾脣笑了,笑容美麗得像夜色中盛開的白曇。
白曇花饒有興致地問,“怎麼發現的?”
伏特加:“???!!!”
……
現場的氣氛隨着這句話倏然改變。
大天狗誇張的肢體表現一收,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摸出槍,眨眼間槍口就對準了挾持源輝月的人。他一直表現得像個狐假虎威的二道混混,最先開槍虛張聲勢,輕而易舉地被保鏢挾持,吊兒郎當地,拿槍都是一隻手指勾着扳機裝樣子,這張裝出來的畫皮一朝扯下,某種銳利而肅殺的氣質倏然從他身上暴露出來,簡直像換了一個人。隨着他的動作,原本在他周圍或站或蹲的涅羅貓們迅速散開,飛快地形成了包圍圈,行動專業精準得彷彿從一羣烏合之衆進化成了正規軍。
伏特加震驚地望着這一幕,擡起的槍還沒反應過來改指向哪一邊,就看到船上的其他人忽然齊刷刷朝着他們轉過來。
站在人羣裏頭的服部平次愕然回頭,就見身邊剛剛還在絕望地對天祈禱的大副放下手,從驚慌失措到面無表情幾乎半秒不到,迅速而又熟練地,從寬大的衣服下摸出了一把槍。
慌亂的水手、瑟瑟發抖的服務員,躲在牆邊的男性乘客,嚇哭的女性乘客……像是電影畫面被按了個暫停,下一秒,所有人的切換了角色,宛如摘掉了臉上的面具一樣摘掉了演出來的表情,同時掏出了武器。
柯南被一隻從身後伸過來的手拉到了後頭,還沒回過神就見到一個纖細的身影閃身躥到了他前面,素白的手一撩裙襬,拿槍、上膛、瞄準,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透出一種訓練有素的專業與冷厲。前後反差太過劇烈,以至於他甚至反應了兩秒才意識到那人是剛剛在源輝月身邊抖了十分鐘的四井麗花。
就好像正常上演的劇目被扯下了太平的假象,切換成了活生生上演的恐怖片。
被瞞在鼓裏的敵我雙方這一刻內心的震驚達到了空前的一致——他們原本以爲酒保口裏的“你的人”指的是猩紅涅羅貓,直到現在才頭暈目眩地發現這個範圍似乎是整船的人!
這其中伏特加內心尤其冰涼,他渾身僵硬在原地,直面着那些槍口,一股涼氣從腳後跟直衝天靈蓋,身體不受控制地汗流浹背差點被動搖了世界觀。
他在那一刻感覺自己就像是那個混進幽靈船的傻逼人類,在歌舞昇平的大廳中忽然失足暴露,於是滿船的“人”同時停止動作,齊齊扭頭朝他看來露出妖鬼的真面目,一雙雙盯着他的眼睛幽幽冒出了鬼火。
而這羣妖魔鬼怪的首領,那位在月光下愈發美得驚人的塞壬小姐,朝着他微微偏了偏頭。
伏特加一個激靈,握槍的手都抖了一下,抖完才發現她看的不是自己。有腳步聲從身後傳來,伏特加下意識地轉身,看到了剛從船艙出來的琴酒。
他像個機械跟着場景轉換的攝像頭,呆滯地把視線又移回去,就見到源輝月的視線果然落在琴酒身上。
她輕輕歪了歪腦袋,瀑布一樣的長髮從肩頭滑落,垂在眼角的碎髮被風帶起,細碎的鱗片閃着銳利的折光,像從神話中迴歸的主宰大海的海妖,被風掀動的長裙是夜色中翻涌的海浪,她還處在槍口下,卻依舊雲淡風輕且從容不迫。
她看着琴酒一聲輕笑,聲音撥動的琴絃般好聽,“雙子大樓開幕式的回禮,驚喜嗎?”
赤紅的血線從琴酒捂着傷口的指縫間淅瀝滑落,他冰冷注視着幾步之外的人,眼瞳中的火焰似乎能把整艘船點着。
半晌,銀髮青年失血的脣瓣冷冷勾了一下,“呵……”
琴酒大佬驚喜得快炸了。
多少年沒人敢這樣當面挑釁琴酒了?
伏特加腦子已經亂成了一片漿糊,眼睜睜看着琴酒一聲冷笑過後,飛快地擡起了槍。然而他的手指剛碰到扳機,一枚紅外線光點倏然出現在了他脖頸上,在他蒼白的皮膚間顯眼到刺目。
伏特加被那紅光一掃,眼瞳猛地睜大,聲調都變了,下意識大喊了一聲,“大哥,等等!”
也不知道是他喊得及時還是琴酒被怒火充斥的大腦還保留着一分理智,他的手指並沒有扣下去,於是那個光點也終究停留在了他的要害位置沒有變成一顆破空而來的子彈。
銀髮男人的視線從眼睫下掃出來,往底下傾了傾,彷彿更冷了。
伏特加沿着紅外線瞄準點的方向回頭看去,這才發現船頭高高的瞭望臺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站起了一個身影,端着狙擊槍對準他們,對方揹着光站在圓月下,破爛的衣襬在風裏翻飛。伏特加不可置信地確認了好幾眼才終於相信,那個人穿的是半個多小時前已經死去的那個船長的衣服。
或者再確切一點,他就是船長。
伏特加的大腦像一根被崩到極致的弦,終於到了極限後倏然斷裂,發出了混亂的嗡鳴——
這也是假的?難怪他們要把船長的“屍體”留在瞭望臺上,就是防備着這一刻?
所以他看到的那個“雪莉”呢?也是假的?
但是這不是貝爾摩德的計劃嗎?難道她也和他們是一夥的?
還有那個狼人呢?他真的死了嗎?
從他們上船到現在,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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