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世紀末的魔術師(十八)
石原誠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然而對方似乎是某些專業人士,他不知道被他撞到了哪兒,半邊身子都麻了,拿着遙控器的手條件反射一鬆,下一秒已經被人箍住手腕拽了出來。
整個過程流暢至極,
等他回過神,並找回自己那半邊身子的控制權,鼻尖已經聞到了停車場剛刷的刺鼻的油漆味,冷冰冰的灰塵撲到眼前,他已經被人鎖住雙臂以一個標準的擒拿手勢按在了地上。
這時候一個腳步聲停在他身邊,有人輕而易舉地從他口袋裏摸出了那個被他攢了一路的遙控器。
“就是這玩意兒了。”
他一愣,然後猛地認出了對方的聲音,那是剛剛在電梯裏的那個男人!
他剛纔在電梯裏的反應已經暴露了他把炸/彈遙控器放在了哪裏,所以他們盯了他一路,直到到了四下無人的地下停車場才趁他不備突然動手。
“你們把遙控器拿走也沒用,”石原誠腦袋抵着地面,咬牙說,“我在這棟大樓裏安放了兩個炸彈,倒計時只設定了十分鐘。我剛剛出門之前就把炸彈啓動了,從樓上到這裏已經過去了五分鐘。”
抓住他的兩人,稻見和田丸同時看了過去。
“你們手裏那個只是□□,能夠停下炸彈的遙控器我放在了另外一個地方。”石原誠,或者現在應該叫他煙火師低低地笑了,“你們把我放了,現在去拿遙控器還來得及。”
田丸眉心倏地一皺,還沒說話,一個熟悉的聲音伴隨着腳步聲傳了過來。
“你說的炸彈是這個?”
幾人聞聲回頭,就見到某個高挑修長的身影從斜側方的黑暗裏走了出來,身高腿長,像個邁上t臺的模特。紅色的光點忽明忽滅,他吊兒郎當地叼着根菸把手裏的包往下一放,開口處露出一堆拆散的零件。
煙火師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在你車上找到的,另外一個炸/彈在你辦公室吧?”他隨手取下煙,“昨天晚上確認煙火師可能跟日賣電視臺有關係之後,我的同事們就連夜過來將整棟大樓都檢查過一遍。今天上午還特意請你們理事搞了個消防演習,所以你沒辦法將炸彈放在公共區域,只能在你私人空間裏。”
修長的手指彈了一下菸灰,松田陣平在他凝固的視線中擡手看了一眼手錶,“你剛離開我一位同事就進了你的辦公室,那個炸彈在半分鐘之前也被拆除了,還有其他把戲嗎?”
石原誠的臉漸漸變得面無表情,他看着青年在他面前蹲下,拽起他的領口,冷冷注視過來的視線像兩柄利刃。
“你預告裏的炸彈在哪兒?”
漠然地和他對視了幾秒,男人的嘴角忽然慢慢咧開,像是帶上了一張小丑面具,他方纔的怯懦和緊張一掃而空,簡直像切換了一個人格。
“不是已經給你們提示了嗎?”他咧着嘴笑着說,神經質一般地用上了誇張的詠歎調,“騎士們,去猜啊。倒計時來臨前如果猜不到的話,公主殿下就要傷心了。”
松田陣平冰冷且漠然地凝視着那個笑,一張帥氣的臉像能凍死人的冰川,直到男人誇張的表情都要被凍得維持不下去了,他這才甩手鬆開了這人的領口,站起身。
“帶回局裏,我們慢慢聊。”
石原誠,男,四十歲,日賣電視臺旗下節目製作人,《傳奇迴響》的製作組成員之一。
“節目開始之後他大部分時間都在東京,只除了基德行動的那天,他去了一趟大阪,當夜返回。”
大山鈴很快在資料庫裏查到了石原誠的資料,“八年前進入日賣電視臺,由前線記者轉崗爲節目製作人,當記者時有在中東等戰亂地區採訪的經歷。同年結婚,和妻子育有一子,但兩年之後離異,妻子帶着孩子離開了他,據說是因爲工作繁忙沒時間陪家人於是導致婚姻感情破裂。”
“八年前煙火師被源小姐嚇到,急於重新躲回人羣裏,於是找了一份正經工作,和女人結婚生子,假裝自己是個正常人。”一個同事靠在她的桌邊分析,“但變態終究是變態,永遠不可能真的變成正常人,兩年的時間讓他的忍耐到達了極限,他裝不下去了,於是婚姻破裂,離婚,然後重拾了煙火師的身份。”
大山鈴:“我們之前也懷疑過他,但是煙火師毫無疑問是個炸/彈大師,對化學方面的知識必然十分精通。可是石原誠學生時代的理科成績非常差,偏科很嚴重。”
吉永三成微微彎腰盯着電腦屏幕上顯示出的試卷,“有這樣的例子,有的學生具有嚴重學習障礙,所以在試卷和考試中表現得很糟糕,但並不代表他們真的不聰明。”
大山鈴若有所思地點頭,看着電腦上的監控。
出外勤的同僚們正壓着石原誠走上公安的押送車,車內的監控攝像頭下,男人的頭垂得低低的,看不清臉。
“單親家庭,童年時期父母離異,父親酗酒,家暴……從童年到長大之後的履歷完全符合一個犯罪分子的側寫,甚至行動時間也對得上。”大山鈴回頭看向組長,“所以他就是煙火師了?”
源輝月掛斷了電話,“人抓到了。”
旁邊一直等着消息的兩位名偵探終於鬆了口氣。
服部平次:“接下來只要對他進行審訊,逼他說出安放炸/彈的地點,這件事就能結束了吧?”
“大概,”柯南微微皺眉,“但是要炸/彈犯親口說出自己的炸彈放在了哪兒,非常困難。”
源輝月平靜地說,“大多數炸/彈犯人,寧願接受爆炸後的懲罰,也不會說出自己的炸/彈放在哪兒了。”“沒錯,特別是對於煙火師而言。他既然認爲人活着或者死了都沒有意義,這個‘沒有意義’當然也包括了他自己。連拿死亡威脅他都沒多大作用,從他口裏逼出消息比其他人更困難。”
“什麼更困難。”有人疑惑地說。
幾人聞聲回頭,這才發現鈴木會長的祕書西野不知道什麼時候找了過來。
迎着他們的目光,青年歉意地笑了笑。他大概只囫圇聽了個話尾,也沒有要多問的意思,道完歉後自覺解釋自己出現這裏的原因,“源小姐出來之後就沒有回去,鈴木小姐有些擔心,所以我一直在找你們。午飯的時間已經快過了,幾位用過餐了嗎?”
終於從刑偵大劇中抽離出來的偵探們:“……”
沒有,他們都忘了。
應該說,自從煙火師的犯罪預告一封接着一封之後,就沒人喫過安穩飯。這會兒被人一提醒,名偵探們終於從主角無所不能的刑偵片場落地到了煙火人間,被早就開始抗議的身體提醒自己還是需要補充定時補充碳水化合物的□□凡胎。
他們沒有挑戰極限的興趣,幸而現在煙火師已經被抓,無論如何總算有喘口氣的時間了。
源輝月的視線在面前人身上落了一下,又慢悠悠收回。
服部平次摸了摸肚子,“話說回來,是有些餓了,廚房還有喫的嗎?”
西野:“我可以幫忙問……”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話音突兀地斷在了這裏。海風送來一聲“噗”地低沉的動靜,像是什麼東西突破音障的噪音,夾雜在輪船的機械震盪中並不分明,但是幾人的談話卻同時中止。
柯南:“……槍聲?”
西野:“消/音器。”
海風中驀地多出了血的味道,幾人倏然回頭朝船頭的方向看去。
日賣電視臺辦公室,目暮警官們剛聽完小沼明聲淚俱下的自我剖白。
此君也是個妙人,眼光獨到,大約在八年前,j剛在攝影界嶄露頭角時,他就已經注意到了這位天才新銳。他自己是個三流攝影師,技術倒是不錯,但是拍出來的作品經常被人批判沒有靈魂——是的,就是源大小姐嘲諷j的那句話。
有些人大概就是天生缺了那根筋,小沼明頹廢數年怎麼也想不通“靈魂”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所以對那些“有靈魂”的天才人物就格外嫉妒。他就是在那個時候注意到了j,那會兒他還沒膽子起心冒充,只是在對方的作品引發強烈反響之後下意識開始模仿。
j從來不公開露面,網絡上對他的猜測不少,他也從不理會和迴應,於是這反而愈發激發了衆人對探尋他真實身份的興趣。而在小沼明的刻意模仿之下,漸漸地,有目光敏銳的人發現了他用自己的真名在雜誌上發表的某些照片的風格和j格外地像。
人們總是習慣性地在心中將天才人物加以美化,傾慕他的才華的同時也希望對方能有配得上才華的皮囊。小沼明本人才華半瓶晃盪,但皮囊尚算能看,恰好滿足了大衆的這種期待,網絡上認爲他是j的人越來越多,但j本人卻依舊保持了一貫的態度,不聞不問。
就是在這個時候,小沼明心中終於生出了野心。
“你們在網絡上看到的那些技術分析貼是我自己找人發的,還請過專門的公司在網絡上帶節奏,宣揚輿論。”
青年蔫頭耷腦地窩在自己的辦公椅上,供認不諱。青年才俊的畫皮一經拔下,立刻就暴露出了底下汲汲營營的小人面孔。
“其他人問的時候我是沒有否認,但我也沒有承認啊,他們誤會了也不是我的問題吧,是吧,不是我的問題。我真的不是j,要是早知道他是個罪犯我早就配合舉報了。警官先生,我真的什麼都沒做過,我是個良民啊,我每年都配合納稅的……”
獻祭了一位小警察被這位“良民”抓着絮絮叨叨,目暮警官不動聲色地走到了辦公室一角,拿出剛剛響了一聲的手機。
【目標已抓獲,感謝配合。】
看到這一行字的瞬間,他肩上千鈞的壓力終於散了半頃地,微微吐出口氣。
目暮警官轉過身朝部下們擺了擺手,“收隊。”
還在努力想要自證清白的小沼明一愣。
目暮衝着他和藹微笑,“小沼君,具體情況我們已經瞭解了,這些問題你就繼續向日賣電視臺的人事部門解釋吧。”
話音落下,辦公室的門被人推開,人事和行政部門的經理終於急匆匆趕到了。兩人大概是隔着門聽了個結尾,出現在門口時臉色格外難看。
小沼明循聲望去,臉唰地白了。
將這位膽大包天地冒充煙火師的二愣子留在了辦公室,三系的警官們終於收了隊,撤出大樓。
直到下了電梯,出了日賣電視臺的大門,瞅着四下無人,千葉終於上前一步,低聲詢問道,“目暮警官,公安那邊?”
“已經抓到人了。”目暮緩緩點了點頭,“我們這邊的行動總算沒有白費。”
千葉和旁聽的高木終於微微鬆了口氣,“這個案子接下來會移交到公安那邊吧,我們接下來幹什麼?”
“先回警局……”目暮一句話交代到一半忽然被一陣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打斷,他疑惑地摸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源輝月。
“源小姐?是,我們這邊的工作已經結束了正準備回警視廳……什麼?你們那艘輪船上發生了一起殺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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