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風林火山(二十三)
它的範圍大體涵蓋四個內容,最常見也最廣爲人知的就是筆跡檢驗,其他還包括印刷文件檢驗,污損文件檢驗,以及言語識別。
前兩者顧名思義,而言語識別則是通過運用語言學、偵查學以及其他相關學科的知識,通過研究各類羣體的言語特徵來判斷作案人的社會羣體屬性,爲偵查提供方向。厲害的大佬通過犯罪者寫下的一句話就能判斷出嫌犯的職業、年齡、經常性居住地以及國籍和血統。
但這個技能大成,高超的智商、敏銳的觀察聯想能力、廣闊的知識範圍以及非人類的記憶力缺一不可,源輝月覺得他弟非常可以嘗試一下。
但源輝月自己沒這個興趣,像她這樣的boss模板,一般都是拋棄科學走玄學路線。
“這本日記開頭的段落中,每個人的字跡都很潦草,因爲他們那個時候正處在以爲自己害死了甲斐巡警的自我懷疑中,內心的慌亂帶到了具體的筆跡上。但這其中只有三個是出於內心的忐忑惶恐,另外一個只是單純的模仿,畢竟只有她字跡依舊端正整潔那就太明顯了,她不想讓別人看出來。”
那個“她”基本已經點出了裏頭那位狼人的身份,其他人下意識朝龍尾景看去,青年坐在原地大腦空白,似乎艱難地理解了一下才開口,“……爲什麼?”
源輝月漫不經心地,“兩個可能,一是她知道甲斐巡警的死和他們無關,所以她非常冷靜,且沒有將這個祕密沒有告訴另外三人;第二個可能,即便甲斐巡警是被他們害死的,對她也沒有任何影響,她對此沒有心理負擔,於是也當然不存在不安。”
龍尾景的臉色猛地白了一下,“……所以,凌華怎麼知道甲斐巡警的意外不是他們造成的,她爲什麼沒有告訴繁次和康司哥他們?”
下意識地,他直接略過了後面那種可能。
柯南從日記本上擡起頭,“龍尾哥哥,凌華桑的東西都在家裏吧,你知道都放在哪兒嗎?”
龍尾景遲疑地點了點頭。
“能帶我們能去看看嗎?”
龍尾景最終領着一行人去了他們的臥室。
作爲夫妻,龍尾景和龍尾凌華當然是睡在一起,二人的私人物品基本也混雜分佈在同一間房間裏。
“其他地方都由家裏請來的傭人打掃,只有臥室一直都是凌華自己收拾,她說不喜歡外人亂碰她的東西。”
龍尾景站在臥室門口,嗓音低啞地滾落走廊。畢竟是人家小夫妻的私人空間,而到目前爲止沒有明確證據證明龍尾凌華參與過犯罪,所以爲了避嫌,大和敢助警官禮貌地站在外頭沒進去,只由同爲女性的虎田由衣還有外表是小孩子的柯南進行了搜查,連半大少年的服部平次都留在了外面。
服部平次低聲問旁邊沒有參與這個動手活動的人,“柯南他們是進去找賭券了?”
安室透發現的有關賭場的消息源輝月之前就告訴過柯南,並不意外他能猜到,聽到這話只是淡淡點頭。
“說起來,我還沒見過那個東西長什麼樣。”
“沒什麼特別的。”
她懶洋洋從口袋裏拿出御守遞給他,這個動作頓時吸引了另外幾人注意。
龍尾景第一個認了出來,“那是……村子裏暗地裏流行的賭券?”
大和敢助:“什麼?”
龍尾景這才反應過來,“額……”
其實大部分村子裏都有類似的活動,畢竟人類將賭博作爲娛樂的行爲由來已久,只要有人羣聚集的地方,多多少少都會沾上一點。當然,這些活動都是暗地裏進行,且基本只有村子裏的“自己人”知道,肯定沒有哪個傻子會主動告訴警察。
龍尾景說漏了嘴,一時有些尷尬,“我偶爾在村子裏的閒漢手裏看到過,當然,我自己肯定沒有參與……虎田桑他們是去找這個了嗎?我覺得你們誤會了,凌華她不是個愛慕虛榮的女孩子,平時對賭博之類的活動興趣也不大,她不可能參與這些的。”
他並不瞭解賭券後頭更深的意義,還在認真替自己的妻子解釋,服部看向他的神情頓時有些複雜,“龍尾君你知道他們賭的是什麼嗎?”
“大概猜到過,每年比賽的勝負吧。”龍尾景平靜地說,“但我沒去關注,畢竟沒什麼意義,勝利者一定會是我。”
他的神色自信而坦然,說出最後一句話時沒有任何自誇的意味,敘述事實般理所當然,像西方傳奇小說中描繪過的騎士,堅定無畏,光明坦蕩。
源輝月擡眸看過去,忽然有點明白爲什麼龍尾凌華對他這麼執着了。
只不過,品性太過高潔的人,往往就無法認識人性能有多黑暗。他走在灑滿光明的道路上,以爲所有的爭鬥都是在太陽底下進行的,卻不知道暗地裏有多少來自深淵的眼睛在一旁貪婪窺伺。
服部沉默了片刻,“所以龍尾君,你沒想過甲斐巡警爲什麼會遇害嗎?”
“我之前的確以爲是意外,但是後來知道凌華他們做的事,再加上虎田伯母似乎就是害死他的兇手所以……”
龍尾景說到這裏倏然怔住。
“……你猜得沒錯。”看着他顯然是想明白了什麼般倏地睜大的眼睛,服部平次殘忍地點了一下頭,“甲斐巡警遇害的原因,就是因爲這個賭局。”
龍尾景木然了好幾秒,“……等等,所以你們認爲凌華也參與其中了?”
暫時沒人回答這個問題,大和敢助甚至微妙避開了他倉皇看過去的視線,只翻着從服部手裏拿過去的卡片低聲問,“這個是一次性的吧,之後就沒有效果了,你覺得用過後還會留着?”
服部撓了撓後腦勺,“我也不知道,只能找找看。”
源輝月:“別人不知道,但龍尾凌華肯定還留着。”
“啊?”
“越是偏執的人,越有完美主義傾向,習慣性將一切都納入自己的掌控中。”臥室裏傳來了細微的響動,似乎是柯南和虎田由衣在討論什麼,她淡淡往那邊看了一眼,“所以我猜肯定還在。”
另外兩人看向龍尾景求證,青年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輕點頭,“凌華每次買東西的小票都會習慣性收好,我以前還以爲只是她做事認真……”
這個時候,在裏頭搜查的柯南和虎田由衣似乎終於有了收穫,兩人從房間裏走了出來,虎田手裏還拿着一個四四方方的化妝盒。
龍尾景神色登時一緊。
迎着衆人的視線,虎田由衣乾脆利落地打開了蓋子,一盒子扎得整整齊齊的賭券暴露在了空氣中。
“就放在妝臺上,凌華甚至沒有刻意掩藏。阿景,你之前一直都沒注意到?”
“……就算是夫妻之間也應該有個人隱私,我一直是這樣認爲的,所以我從來沒有亂翻過凌華的東西。”
青年的聲音輕若呢喃,緊接着白着臉勉強道,“但這也不能說明什麼吧?就算凌華參與了賭博,當然我知道這違法了,但是……”
“景先生。”柯南開口打斷,小孩子的語氣冷靜,但音色明亮如刀戳破了他的自欺欺人,“幕後兇手之所以加害甲斐巡警,是因爲他的實力過於出衆,每年都是第一從而讓賭局沒有了懸念。甲斐巡警之後,景先生你成了流鏑馬射手,而且這一結果也已經連續五年沒有變過,所以不出意外,兇手的下一個目標可能就是你……但這個時候出了意外。”
“這個意外是有人刻意的,目的就是爲了保護你。”他邊說邊擡頭看過來,“姐姐你也是這樣想的吧?”
看了一眼臉色更加白了一點的龍尾景,源輝月淡淡地說,“我其實一直都很奇怪,我們到長野的第一天,去甲斐巡警遇害的地點檢查,立即就發現了當初那顆襲擊他的子彈。當年甲斐巡警的案件是長野縣警察本部督辦的,本部的痕跡科實力要強於下級的鄉鎮,和警視廳的精英比其實也沒差多少。就算那截釘着子彈的樹根距離甲斐巡警的遺體發現地點比較遠,大半截埋在了土裏,但是,這麼大一個物證都沒找到,痕跡科的諸位是眼瞎嗎?”
在場的大和警官聽着自己的同僚忽然被攻擊,默了默沒說話。
柯南:“所以在六年前甲斐巡警遇害的現場,有人意識到了真正讓甲斐巡警跌下山崖的不是他們,而是另有其人。在所有人離開後,她單獨返回了現場,下到山崖底下找到了這枚子彈,但既沒有報警也沒有告訴其他人而是自己藏了起來。”
“直到六年後,因爲景先生你和當年的甲斐巡警一樣,同樣實力過於出衆而讓賭局沒有了懸念。那些暗中組織賭局的人終於也打算像幹掉甲斐巡警一樣幹掉你,於是爲了保護你,她又將這個重要物證放回了原處,想要引起警方注意,重啓當年案件的調查,她應該是知道大和警官還在私底下調查甲斐案的事吧。”
虎田由衣輕輕點頭,“不少人都知道,這個物證應該是爲敢……大和警官准備的,只不過被源小姐你們先發現了,但結果也沒有區別。”
在場的一個現刑警,一個前刑警,還有兩個名偵探,極大地節省了源輝月的口舌。她樂得偷懶旁觀,聽着他們一人一句往下推理。
“按照正常情況,長野縣警拿到了子彈,通過膛線比對會立刻鎖定虎田一家人的嫌疑。而進了警署的審訊室後,以虎田繁次的性格肯定頂不住壓力,會將他們當年做的事情全都供述出來。他既然疑似重要嫌犯,警方會按流程申請搜查令,對虎田家進行蒐證,尋找更加確切的證據。”
“如果一切順利,他們會在虎田達榮的化妝桌裏發現藏起來的直接性物證,也就是被兇手帶走的帶着甲斐巡警血液的鎧甲碎片以及另外兩名死者的隨身物品。”
“之後龍尾桑你們去警局自首,無論是帶過去的這本筆記本,還是彼此的口供都能互相印證,讓警方發現你們幾人其實是替罪羊,真正的兇手是在背後設計了這一切並且還想將你們都滅口的虎田達榮。”
“證據確鑿,這個案子幾乎可以完美結案。”
然而,在通往這個完美結局的途中,再次出現了意外。
正午的陽光從屋檐下灑落,源輝月懶散靠在廊柱上,明亮的光線從她面上掃過,連垂在空氣中的墨色髮尾都被精心描了一層邊。
她聽着弟弟用略顯低沉的聲音說出了最後的結論,“如果沒有那場突如其來的大雨,警方在虎田家發現關鍵性證據的時候,虎田達榮正好在松本警署,可以直接從審訊室挪到拘留室,長野縣警當場就能把這個案子了結。但大雨攔路,打亂了所有步調,前往虎田家搜查的時間被迫推遲,而這時候懷疑的重點都在虎田繁次身上,松本警署反而先把虎田夫婦放走了,這個最重要的一環沒有卡上,最終導致了現在這個局面。”
“但無論如何,景先生,能夠做到這一切並且有這樣做的動機的,只有龍尾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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