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縣警的黑暗(九)
“對。”
她弟弟那頭似乎正在車上,背景音裏有擦肩而過的車鳴,“山枝警部死亡的時間是中午十二點左右,而鳴瓢桑說他上午十點多在四季酒店出現過,門口的監控應該拍到他了。”
“山枝警部的家雖然和四季酒店隔了一個區,但是中間將近兩個小時的時間,完全能夠趕過去吧,你確定這個證據有用”
“有,”柯南信心十足地肯定,“只要拿到那個監控,就能夠證明那位聲稱在犯罪現場看到了鳴瓢桑的秋山警官確實說謊了。”
弟弟都這麼有信心了,她當然也不會打擊他,“酒店的監控一般會保存半年以上,昨天的監控肯定還在,經理認識你,你直接去找他要吧。”
“嗨。”
聊完正事,源輝月忽然想起了什麼,“話說回來,安室呢,沒有跟你們一起嗎”
“沒有啊,安室哥哥說讓我們先去,可能有什麼事耽擱了吧。”
“你們剛剛是去見了鳴瓢吧,”她略有疑惑地問,“爲什麼會忽然叫上他”
“這個啊,”柯南的語氣也有些不解,“其實是鳴瓢桑主動說讓我們把安室哥哥也帶上的。”
室內的光線有些暗,出於隱蔽,客廳窗樞上壓着厚厚的窗簾把外頭的光遮得七七八八。
安室透進了屋也沒有在沙發上落座,而是隨意溜達到了窗子邊上,大概是習慣性謹慎,掀開窗簾一角往下看了一眼。
“我和鳴瓢桑沒有交情吧,老實說聽到柯南君提起你要見我的時候,我還真有些意外。”
鳴瓢秋人平靜地坐回沙發上,正對着他的方向,拎起茶几上的啤酒又喝了一口,“的確沒有交情,不過我找你有點事。”
“什麼”
啤酒罐重新放回了茶几上,冰涼的金屬和玻璃碰撞出一點細微的動靜,“啪”的一聲,冰層斷裂似的,將窗口邊上的人的目光也吸引了過去。
“我的事情,安室桑應該知道吧”
“有所耳聞。”
鳴瓢秋人忽然開啓了敘舊模式,“勝山傳心殺害了椋,不過我後來也殺了他,算是一命還一命,我本來已經決定到此爲止了。但是那天在押送途中,我忽然接到了ker的電話,才知道一切都是他在背後指使,他讓我來找他。”
單手插兜靠在窗子旁的牆面上,安室透凝視着他問,“所以鳴瓢桑是想繼續找ker報仇”
“差不多吧,但老實說他藏得太深了,我來長野這麼久也沒找到多少線索。”
幾縷碎髮垂下來,遮住了沙發上男人的眼睛,他一手還搭在啤酒罐上,另一隻鬆弛地垂在身邊,旁邊是個靠在沙發背上的抱枕。
“但是到了長野之後,我收到了一封陌生號碼發來的郵件,是ker。他在郵件裏說,可以給個機會見我一面,只要我做一件事。”
安室透的視線從那個抱枕上移開,對上了他碎髮後的目光。
“只要我殺了你。”
空氣一時間安靜得落針可聞。
“他跟我說,你其實是某個犯罪組織的成員,潛伏在源小姐身邊另有別的陰謀,對嗎”
“老實說,她幫過我一個忙,我一直想找個機會報答她。”
“栽贓鳴瓢桑這件事的確是ker設計的,但他要做的不只有這麼簡單。”
松本城,源輝月掛斷電話後懶洋洋對身後的人說。
對方平靜地表示願聞其詳。
“要摧毀一個人的精神,第一步先要將他和原有的世界分割。要讓他的精神失去立足的支點,然後蒙冤受屈,摧毀對這個世界的信任。從警察、到偵探、再到通緝犯,在這個不斷滑落的過程中讓他感覺到自己被曾經守護的東西背叛了,自己曾經爲之付出的一切都不值得。”
來者聽着這個輕車熟路的剖析,特別是配上她雲淡風輕的語氣,感覺有點麻。
但一邊麻還要一邊問,“然後呢”
“然後讓他違背以前的信條,做曾經絕對不會做的事,比如殺人。”
“如果殺掉一個連環殺人犯還算維持了心中的正義,精神上勉強能夠自圓其說,接下來就該加碼了,殺人犯、犯了錯誤的人、罪不該死的人、普通人,曾經的同僚,最後乃至曾經的自己。”
“”
來者聽着她用雲淡風輕的聲音講解了如何一條龍引人墮落,流暢絲滑,木然半晌忽然開口,“你以後如果要做什麼違法犯罪的事情”
“嗯”
“要殺友證道的時候,一定要先殺我。”
“爲什麼”
“因爲我攔不住。”
源輝月無言地回頭,“出息呢”
對方一臉平靜,“多少人能在你面前有出息”
他是個性格頗爲嚴肅正經的人,不小心打了個岔後又將話題拉回正題,“所以你覺得j將鳴瓢秋人引來長野,不僅僅只是想栽贓他一件案子,還打算讓他繼續犯罪”
“對,”源輝月靠上身後的欄杆,聲音被穿樓而過的風吹得有點輕,“而且說不定已經開始了。”
“難怪鳴瓢桑忽然說要見我。”
無言的寂靜蔓延了半晌之後,靠在牆上的金髮青年輕輕笑了,“所以把我叫過來是準備動手嗎”
他的視線不着痕跡掃過鳴瓢手邊的那個抱枕,那後頭有一把槍,距離他的手只有幾公分的距離。
作爲前搜查一課的王牌,鳴瓢秋人拿到槍再到擡手瞄準開槍,半秒鐘都不要。
空氣中似乎有一根弦無形繃緊了,男人坐在緊張的空氣裏平靜開口,“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安室透看着他沒說話,態度彷彿默認。
這種安靜到死寂的空氣在房間裏蔓延了數秒之後,鳴瓢秋人忽然擡手再次拿起桌上的啤酒喝了一口,身體鬆弛下來,往後一靠,“算了,不管你是不是,我本來就沒打算按照他說的做。”
安室透撐着身後窗臺的手微微一頓,“嗯”
“ker最擅長的就是迷惑人的心智,讓人按照他的安排走。這方面我的確玩不過他,所以我想來想去,發現最明確的只有一件事。”喝着酒的男人擡起眼皮朝他看過來,“無論打多少幌子,做多少事情,ker最終想要的都是一個殺人魔。所以除了勝山傳心之外,我一個人都不打算再殺。”
他的話音落下後,室內再次安靜了好一會兒,然後靠在窗邊的青年終於笑了,“老實說,鳴瓢桑,你的選擇真的讓我有些意外。”
鳴瓢語氣淡淡的,“就算你真的是某個犯罪組織的成員,我也沒打算對你動手。你的事我會告訴源小姐讓她自己處理,雖然我覺得她應該早就知道了。爲了不讓他如願,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話是這樣說,但這麼簡單的事卻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呢復仇是個直通深淵的泥潭,人一陷進去就身不由己,在不斷下墜的過程中,誰還能記得擡頭,看一眼高懸於天空上的初心。
安室透垂下眸,濃密的眼睫一落就將眼底的思緒盡數收斂,他平靜地開口,“話說回來,其實我之前也收到了一封ker的郵件。”
他的語氣倏然變輕,“他讓我來殺你。”
鳴瓢秋人下意識擡頭,窗前的簾子依然牢牢掩着,不知道是不是光線對比的效果,窗邊的人好像沉入了一片晦澀的幽暗裏。
他的聲音好像也驀地幽暗了幾分,“雖然我很佩服鳴瓢桑的決心,但是我跟你不太一樣,你可以不管j的話,我卻的確有個把柄在他手裏,就算我不願意,也只能按照他說的做,所以,對不起了。”
聲音在地上砸出一片寂靜,空氣裏那根纔鬆下去的弦彷彿再一次到了斷裂邊緣。
鳴瓢微微皺了一下眉,沒動。
老房子的隔音效果奇差,他們一靜就把隔壁的動靜顯出來了。鄰居不知道在看哪個年代的愛情劇,有個男聲在扯着嗓子嚎,和某個人激烈探究“你到底愛不愛我”之類的終極哲理,背景裏還有嘩啦啦的雨聲,這片撕心裂肺的狗血伴隨着雨聲一起從隔壁潑過來,隔着一個世界般滑稽。
就在這個時候,窗臺邊上的人終於動了一下,他慢悠悠擡手將旁邊的窗簾掀開了一角。
正午的陽光從縫隙裏灑進來,驅散了狗血也驅散了突如其來的硝煙味。
“柯南君他們剛來過,我要是動手了他們肯定會發現什麼,所以這次就算了。”
他在光線裏往外回過頭來,眉目依舊看不清明,似乎是笑了一下,“不過鳴瓢桑,下一次就沒這麼簡單了。你最好還是藏好一點,不要被我發現了。”
鳴瓢秋人在“嘩啦”的雨聲裏保持着沉默,看着他說完這句話就放下窗簾,將手抄回口袋,懶洋洋地似乎準備離開了。
在對方從沙發旁路過的時候,他忽然開口,“我覺得,你好像也沒打算按照ker的話做。”
從側面經過的腳步一停。
“你如果真的要對我動手,這一次是最好的機會,你剛纔進門的時候應該停在門口隨時準備堵住我的退路而不是直奔窗子,那是撤離的路線。你猜到了ker給我發送了殺你的指令剛纔其實是在防備我會動手”
他終於擡頭看去,“你更像是專門來提醒我的,你真的跟ker說的那樣是某個犯罪組織的成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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