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縣警的黑暗(二十)
“做個dna檢查就知道了。雖然不太明白你爲什麼要把那個孩子生下來,但是顯然你並沒有將他換到虎田家。”
“我畢竟繼承了那個女人的基因,我以爲看到她死在面前之後絕對不會重蹈她的覆轍,可是年輕時還是忍不住蠢了一次。”她的語氣淡淡的,有種從骨子中透出的涼意,“和她一樣,我原本也以爲有了孩子阿繁會重新考慮,結果他根本沒把那孩子放在眼裏。他都不在乎了,我爲什麼還要爲他的兒子計較”
“但是我沒有想到,他年輕的時候那麼灑脫,人到了中年居然開始在意起子嗣的問題了。我們在村子裏再次相遇後,他居然主動找我問起當年那個孩子怎麼樣了。我故意告訴他繁次就是當年那孩子,他欣喜若狂,居然還提出要跟我重敘舊情。我每次看到他把虎田家的孩子當自己兒子,頻繁找藉口去村子裏看他的時候就覺得太好笑了,好笑得甚至答應了他的請求,繼續當了他的情人。”
源輝月一手按着眉心,輕輕地垂眸,“所以你真正的兒子呢”
“不知道,”織田達榮用淡漠的語氣說,“反正就算我將那孩子撫養長大了,繼承了阿繁基因的那孩子以後也一定會拋棄我。所以我把他扔在醫院了,可能死了也可能後來被人領養了,我沒有再關注過。”
“”
她很快回歸正題,“源小姐,就算繁次不是我的兒子,這件事也有可能是一個蠢女人爲了挽回男人心意而說出的謊言,你該不會就憑這個看破我的計劃吧”
源輝月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擡起眸,前頭的齋藤和她的視線對上,立即領悟接下來不是自己能聽的了,利落地打開汽車門,頂着外頭的雨絲鑽了出去。
汽車內終於只剩下她一人,她擡手將車窗也關上,這才平淡開口,“因爲ker。”
“嗯”
“ker的學生都是輪換替補制。以他的狂妄,大概也不會將源氏放在眼裏,他認爲我也是能被他操縱的人偶,所以在發現他故意將我往長野引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在那裏肯定給我留了一個對手。”
“你一開始就是我懷疑的人選之一,而我一直都在等着你找上門來,但沒想到沒等到你任何動作。”源輝月說,“我之前不太明白,但聽完你剛剛那番話後我終於懂了。”
“呵,你猜的沒錯,我說過我不會再被任何人拋棄。但是在虎田家看到你第一眼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我的那位好老師,他已經打算放棄我了。”
握着方向盤坐在遠離松本市的汽車上,織田達榮望着前頭被車燈照亮的雨絲,輕聲細語地說,“他不仁,別怪我不義你想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嗎”
機關宅裏,由百貴室長帶領的衆人還在探索第一層。
宅子一進門,正對門口的位置有個非常顯眼的樓梯。最開始上去的警察儘管已經足夠小心翼翼,但在踩到距離地面第七層臺階時,整棟樓梯忽然翻轉變成了一個斜坡,他當即措手不及地從樓梯上滑了下去,與此同時樓梯前的地板也迅速塌落,露出陷阱。
如果不是安室透在旁邊拉了一把,這位警官先生可能就當場跌入陷阱英勇殉職了。
他驚魂未定地衝着金髮青年道謝,對方卻並不在意似的衝他笑了笑,視線落在他身後,忽地一頓。
“這個陷阱下面”
這個宅邸不知道是多少年前修建的,裏面並沒有現代的電燈,全靠衆人帶進來的手電筒照明。他剛一開口,好幾束手電燈光迅速移了過去,交疊的亮光驅散了底下的黑暗,將底下衝着上頭的寒光閃閃的利刃暴露在了衆人視野裏。
剛剛那位警官先生如果一不小心掉下去,大概能夠被這些尖刀一根串了。
差點變成串串香的警察默默摸了摸自己的汗毛炸起的手臂,他努力壓抑着後怕的心情探頭往裏望了兩眼,這才發現安室透方纔看到了什麼。
“這是揹包”
“現代人用的旅行包,大概之前也有人在走上這層樓梯時踩中了陷阱掉下來,但對方比較幸運地抓住了地板邊緣,掙扎着爬了上去,只有揹着的揹包太重中途被他放棄掉到了這裏。”
三言兩語還原了當時的場景,金髮青年拿着手電掃向周圍,聲音中多了幾分凝重,“的確有人在我們之前來過,甚至可能還沒有離開。”
四周圍的黑暗像有生命的濃霧,在手電的光掃過時緩緩褪去,光亮一走又再次迫不及待圍了上來。
機關宅裏安靜得似乎只能聽到他們自己的聲音,百貴室長語氣嚴肅地下了命令,“繼續往前走,所有人警惕,房子裏可能還有其他人。”
“是。”
手電筒的燈光從房子的窗口漏了出去,像一面旗幟,標誌着他們的位置。
源輝月不知道察覺到了什麼,忽然看向窗外,手機裏還繼續響着織田達榮的說話聲。
“你之前猜得沒錯,我的確是ker的第一個學生,所以我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瞭解他的人。”
她的聲音落在安靜的車廂裏有一絲感慨,“我的這個老師啊,表面上謙虛內斂,實際上誰都沒有他貪婪。”
源輝月轉回注意,“貪婪”
“不要問我爲什麼,只是一種感覺只不過雖然我是認識他的時間是最長的,但是也不用抱太大希望,我也沒有見過他的真面目,他每次和我見面都帶了面具,連聲音是不是真的我也不清楚,不過以防萬一,我還是悄悄錄過一段。”
外頭的雨越來越大,將車窗透進來的燈光模糊成了梵高的抽象畫作。源輝月一手支着額,視線散漫地落在大片的“油彩”上,“你那個時候就在防備他了”
“差不多,除此之外,我搜集到的所有有關他身份的線索都可以給你。還有我那個學生,信介的案子做得很乾淨,警方找不到他是兇手的證據吧我有,我甚至讓他寫過一份計劃書。這些證據我全都可以交給你,只要源小姐你願意答應一件事。”
“你希望我放棄追查你的下落,放你離開”
電話那頭的人優雅地勾起脣,“源小姐你果然聰明,所以在虎田家我看到你第一眼的時候就知道了,我鬥不過你。”
源輝月一手支着額,忽然冷不丁說,“雖然剛纔聽你的意思,你似乎是在看到我之後才決定違背ker的命令策劃逃跑的,但是其實你早就在等這個機會吧”
“”織田達榮默認,“沒我認識他這麼久,你以爲我沒察覺出我們這些學生對他而言意味着什麼。木偶當得再久,難道就不想做人了嗎”
雨水嘩啦洗過山林,不遠處瀑布的水流聲被壯大了聲勢,水聲更加大了,似乎將她的聲音也侵蝕得有些模糊。
“怎麼樣,源小姐。我可以保證我就算逃走了以後也絕對不會再殺人,你應該瞭解,我跟勝山傳心不一樣,他是個壞掉的機器,根本控制不住殺人**,但我沒這方面的問題。全國每年破不了的案子那麼多,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只要你答應下來,我立即就把有關ker的瞭解和掌握的線索都告訴你。”
源輝月“之前竹田前警部挾持人質逃跑的時候,也在車上跟我談條件,他的結局是你故意設計的”
“呵,從山崖上衝下去,像風一樣墜落,這個結局不好嗎我最喜歡風了。”
機關宅方向傳來的亮光開始往上移動,源輝月皺了皺眉,把車窗打開了,雨點沒了阻礙攜着一片冰涼的風吹進車裏。
她在這片冷風中淡淡開口,“哦,我拒絕你的交易。”
電話那頭的織田達榮猛地皺起了眉,氣定神閒的神色終於微微一滯。
“爲什麼”
“你爲什麼覺得我會答應”
“”
電話那頭一陣安靜,好半晌,一聲低笑忽然隨着那頭的風聲一起飄過來。那頭的人幽幽地說,“你爲什麼不會源小姐,雖然你一直跟一幫警察偵探混在一起,但是我看得出來,所謂的法律、正義甚至人命,你其實並沒有那麼在意吧”
“不是所有拿到戒指的人都會被ker選中,他挑中了你,因爲你天生就有犯罪的潛質,你原本應該是我們這邊的人。”
一滴冰涼的雨絲飄進來掠過耳側,看着不遠處的機關宅邸,源輝月沒有說話。
“他把我跟你放在一起,試圖讓我們廝殺,是因爲看到了我們身上的相似性。同樣的東西,他只要一個,所以你這個正品來了,我這個假冒僞劣產品就該退場了,他讓你來長野就是來淘汰我的。我無意冒犯,甚至盡最大的努力躲着你”
一手握着方向盤,織田達榮盯着前方的道路一字一句地說,“我只想活命。”
白晃晃的閃電在雲層中剎那掠過,轟隆的雷聲幾乎壓着她的尾音響起。
雷鳴從電話那頭滾到這頭,像是引起了連鎖反應,外頭的天空也緊接着亮了一下。
源輝月在乍然亮起的車廂裏皺起眉,慢慢揉了揉太陽穴。並沒有將她的話放在眼裏似的,她淡淡地說,“首先,給你一個忠告,你要是想活命,最好回來自首。”
織田達榮神色一冷,“你在跟我開玩笑”
“第二,就算我不答應這個交易,你依舊會把那些資料給我。”
“源小姐,你的意思是沒得談了”
源輝月輕輕地笑了一下,話音落下,織田達榮的電話直接掛斷了。
對方已斷線的提示串成一線,迴盪在車廂裏,又是一片細雨被風送了進來。車內的黑髮美人滿不在乎地擡手,指尖接了一點冰涼的雨點,“我都給過你忠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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