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緋色的金魚(十四)
那是一名五十歲左右的女性,穿着件淺灰色的呢子大衣,及肩的半長髮一絲不亂地束得很整齊,只是髮絲間已經隱約可見斑駁的銀絲。她在待客室門口和神倉所長道別,背對她們的肩胛骨瘦的幾乎要凸出衣料,背脊筆直得近乎固執,氣質文靜而嚴厲讓人下意識聯想起教師之類的職業。
衝神倉所長禮貌地點了點頭之後,她拒絕了他的相送,自顧自拎着包走了。
神倉所長站在原地,嘴脣動了動有點想勸說些什麼,但終究還是把到了嘴邊的話嚥了下去,神色複雜地目送她離開。
“那就是那位找了自己的女兒八年的夫人”
一個清亮的童聲從旁邊傳來,神倉所長嚇了一跳地回過神,這才注意到不遠處的休息區正望向這邊的一行人。
他連忙走過去告罪,“源小姐,抱歉抱歉,剛纔有客人實在走不開,麻生他”
他三兩步快速走到沙發旁邊,定睛往裏一看,這才發現別說被安排來待客的麻生成實了,附近一個所裏的人都沒有。茶几一側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塊白板,上頭列了一連串的化學公式,而他們寶貴的客人們似乎被就這樣撂在了這裏,就着這些化學公式自己玩自己的。
神倉“”
麻生呢三澄呢你們就是這樣對udi幕後金主的朋友和研究所背後的大腿的
神倉所長眼前一黑,好像看到了滿頁通紅的預算表。他還沒來得及手忙腳亂地向被慢待了的大腿彎腰道歉,對方已經若有所思地問,“神倉所長,那位女士懷疑她的女兒是這起連環殺人案的受害者嗎”
“啊,是。”
“但是警方目前沒有將連環殺人案的信息公佈給媒體吧,大衆所知道的消息只是增子區的空屋發現了年輕女性的屍體,”柯南接棒問,“她怎麼知道是連環殺人案件的”
“她說是一個當記者的朋友向她透露的。”神倉所長撓了撓頭,注意力不知不覺被轉移,“而且她對搜查一課的那個特殊犯罪搜查室很關注,前天早上報紙上刊登了發現屍體的新聞的時候,她立即就找去武藏野署了,然後似乎是在警署裏看到了特殊犯罪搜查室的成員,那個部門不是專門針對性質惡劣的連環殺人案的嗎,所以她自己也猜到了這是一起連環謀殺案,懷疑自己的女兒也在受害人中。”
源輝月“聽起來這位女士認爲自己的女兒可能是死於某位連環殺人犯手下”
“對。”
她眉梢輕輕一挑,“爲什麼”
神倉所長沒跟上節奏,“什、什麼爲什麼”
“正常情況下家人失蹤,被逼無奈認清現實,相信了多年沒沒有消息的親人可能是已經死亡的情況也有。多數人會認爲他們發生了意外,少部分會想到謀殺。在普通人的世界裏,殺人案畢竟只是個只會出現在電視劇和裏的名詞,很少有人能將它聯繫到現實,更不用說連環謀殺案。”源輝月說,“那位女士的職業和刑警或者法醫、律師之類的行業有關”
神倉所長遲疑搖搖頭,“不是,中野桑,啊,就是剛剛告辭的那位夫人,她是在一所高中教授化學,周圍的親友裏似乎也沒有跟刑事方面打交道的”
“所以說,連環謀殺案這個選項理論上應該會被她的潛意識排除在外。可是她爲什麼會忽然注意到這種可能”
神倉所長聞言愣住,雖然和那位中野女士認識很多年了,但老實說他還真沒往這個方面想過。
源輝月不過是注意到這個異常後隨口一說,也並不指望能夠立即得到答案。她看着神倉所長迷茫的表情,也
沒有繼續爲難他,淡定轉移了話題,“美琴和中堂醫生去重新解剖橘小姐的遺體了,他們發現了新線索。”
神倉所長終於回過神,“新線索”
“在存放遺體的那間空屋裏發現了福爾馬林,她的死亡時間極有可能判斷有誤。”
神倉所長雖然本人不是法醫,但好歹也是一手創立了udi的人,立即反應了過來,“福爾馬林所以說死者有可能之前被泡在福爾馬林裏,等等,不對,她的胃容物已經高度腐爛了,她是被人注射了福爾馬林溶液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她的死亡時間”
服部拋着手裏的白板筆接口,“極有可能在一個月以上,甚至隔壁那棟大樓起火之前,中堂醫生他們已經去驗證這個猜想了。”
他看着神倉所長在原地消化了片刻,忽然恍然,“所以我們之前推算的死亡果然有誤啊。”
“果然”
“昨天晚上特搜室的那兩位警官就給我打電話詢問過死亡時間有沒有錯誤的可能。”神倉所長解釋,“說是有一定可行性的猜想也行,讓我一有消息就立即告訴他們。”
房屋中介的全名叫做高瀨文人,登記的家庭住址正好就在武藏野區。
那是個前後都帶小院的一戶建,因爲是白天,院子的門開着,毛利警官一行人直接走到了房子門口按門鈴,半晌沒人應答。
毛利的搭檔疑惑地放下斷線的手機,“他的電話沒有人接,難道是去見客戶了”
兩位青年警官對視了一眼,伸手握住了門把手,輕輕往下一壓。“咔噠”一聲,門開了。
毛利愣住,剛要奇怪高瀨出門怎麼沒鎖門,就看到前面兩人的神色肉眼可見地變得凝重。連愛說笑的若鹿警官都頃刻間換了個人一般,保持着面沉如水的神情,緩緩從腰間摸出了配槍。
毛利“”
他眼睜睜看着特搜室兩位警官熟練地打開手槍保險,迷茫但盲從地把自己的的配槍也拿了出來。
“發生什麼了”他壓低了聲音幾乎用氣聲問。
“我和羽二重走前頭,待會兒進去的時候小心點。”若鹿微微偏頭,觀察着側面的玻璃窗,窗子後面的窗簾緊緊拉着,看不到屋子裏的動靜,“可能有人比我們先到了。”
他話語間分明透着一股來者不善的味道,毛利警官一驚,但沒給他更多時間做心理準備,羽二重已經拉開門,率先走了進去。
屋子裏非常安靜,空氣中隱約透着一點清潔劑和消毒水的味道。高瀨文人所在的公司叫做高瀨不動產,實際上就是他本人經營的,因此經濟方面十分寬裕,從這棟佔地面積不算小的屋子和室內的裝修也能看出來。
他沒有結婚,早年父母相繼去世,之後一直是一個人生活,但作爲一個獨居的單身男人,他的家裏卻打掃得非常乾淨,室內陳設齊整得幾乎能夠看出屋主在某些方面的強迫症和潔癖。
客廳里正對院子的方向是整面牆的落地窗,但大白天地被窗簾遮得嚴嚴實實,從附近地板的狀態來看,他似乎也很少將窗簾打開,讓陽光照進來。
可能是先入爲主地懷疑屋主人有可能是一位連環殺人犯的原因,毛利警官一進門,無端感覺這棟採光和朝向都很好的房子裏徘徊着一股森森的陰氣。
客廳的燈沒開,接着窗簾外透進來的光掃了一眼空蕩蕩的房間,羽二重保持着警惕地給搭檔使了個眼色,無聲無息地向臥室走去。
看着他們的態度,毛利和他的搭檔繼續憋着氣不敢說話。雖然刑警有配槍權,但作爲二線警署的警察,他們真用得上這玩意兒的機會真不太多。世界上哪兒來那麼多兇殘至極還神通廣大能搞來和警方對轟的犯罪分子,且警方抓犯人講究戰力疊加,一個手無寸鐵的搶劫犯
都能出動五個以上的配槍刑警去抓他,孤身一人深入敵營的英雄好漢們一般只會出現在電影和電視劇裏。
但常在河邊走,總要溼一回鞋,現在毛利警官就感覺自己好像誤入了某個刑偵劇拍攝片場。他跟在若鹿警官身後,大氣都不敢喘,深怕自己和自己搭檔稀疏的身手給二位精英拖了後腿。
就在他們剛走到沙發背後,準備往側臥裏探時,方纔羽二重警官進去的主臥室忽然傳來一聲響動。
若鹿警官立即轉身拿着槍奔了過去。
“若鹿,別過來”
這一聲提醒晚了。
毛利跟在若鹿身後也衝向了臥室,到門口時話音才堪堪落地。然後他一擡眼,一個急剎車,身體僵住了。
臥室裏頭,羽二重背對他們站在一個出現得異常突兀的冰櫃前,一把黑漆漆的槍就抵在他的太陽穴上。那人握槍的手乾淨修長,好整以暇地撩起眼皮朝他們看來,似乎觀察了他們幾眼,然後懶洋洋地一擡下巴,“把槍放下吧。”
條件反射地也掏出了槍但並不敢多動一下的毛利警官的搭檔“你、你說放就放”
那人略一挑眉,被逗笑了似的,“我說的不是你們。”
門口的人一怔,若鹿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猛地回頭。幾人這才發現他們背後幽靈似的不知道什麼時候鑽出了一個人,對方黑洞洞的槍口指向他們,上下打量了幾眼,居然真的放下了槍。
毛利警官後背幾乎頃刻起了一層白毛汗,他恍恍惚惚地第一次感覺到自己離死亡這麼近,並且忽然發現電視劇裏那些神乎其神的幽靈殺手,現實中居然是真實存在的。
他驚恐地看看他,又看看裏頭的人,腦子還混亂着,就看到面前的若鹿警官竟然也把槍收了起來。
“公安”
臥室裏的黑髮青年頷首,從胸前掏出了一本證件晃了晃,一邊饒有興致地朝他們看過來,“你們動作挺快啊,也找到這裏了。”
羽二重緩緩轉過身來,禮貌回敬,“目前看來是你們更快,所以高瀨桑已經被你們帶走了”
隨即在他審視的目光下,黑髮公安聳了聳肩,說了句讓人意外的話。
“沒有,他還在這裏。”
羽二重微怔,隨即猛地想到了什麼,回頭看向臥室裏那臺過於突兀的冰櫃。他三兩步搶上前,一把將冰櫃的蓋子擡了起來。
冰櫃裏果然躺着一個人,這間屋子的屋主高瀨文人面對着外頭人驚愕的視線,已經僵硬的臉上還掛着一個詭異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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