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送東陽馬生序》、後知後覺的朱標
朱標已經聽出了那道聲音是誰說的。
赫然便是先前林安口中的腐儒宋濂，畢竟作爲他的師父，他自然對老師的聲音十分熟悉。
只是令他有些不懂的是，宋濂因爲那套新科舉制度，而對林安產生了厭惡之情，怎麼又會用上殿下老人家這般尊稱呢！
咳咳，雖然說林安並不老。
朱標看了林安一眼，後者朝他點點頭，朱標這才放心，起身走了過去，將門打開，原本想着將老師請進來，結果卻是見着，宋濂竟然雙膝跪在地上，好似在請罪。
學生怎麼能受得老師一跪呢！朱標連忙閃過身來，而後又求助式的看向林安。
很顯然，宋濂這一跪，是跪林安的。
林安也被宋濂這一舉動給嚇了一跳，雖說他嘴上不饒人，說對方是腐儒，可打心裏還是尊敬這位學識淵博的當代大儒的，這麼一跪，倒是有些羞辱的成分在裏面了。
林安咻的一下站起身，大踏步的走了出去，“宋大人，您這不是折煞我嗎？我們之間又沒有什麼恩怨……”
他連忙攙着宋濂起身。
宋濂順勢起身，臉上皺紋堆積在一塊，有些慚愧的說道：
“老朽這麼多年書，都讀到狗肚子去了！”
朱標還是第一次見到，老師對自己前半生否定，不由得好奇道：“老師何出此言？”
宋濂被林安攙扶坐在椅子上，嘆了口氣，說道：“讀書人入仕是爲了什麼？不過就是爲了天下蒼生，爲了黎民百姓！爲了給太平盛世添磚加瓦！”
“俗話說，民以食爲天，如今，魏王以他的高超智慧，奇蹟般解決了問題！”
“兩位殿下，你們知道，第一畝田的糧食產量有多少嗎？”
宋濂說着，那蒼老的臉上涌現出一抹紅潤來，激動道：“五千六百斤！整整五千六百斤啊！”
“太子殿下，您主持國事，應該知道，最豐收的一年，單畝田地產量，也只有三百斤左右，而且那還是在風調雨順的情況下！”
“但現在，這個記錄直接拔高到了五千六百斤，而且，這個紀錄還在不斷打破中！”
“就在老朽進來的時候，聽到有錦衣衛說，已經有畝產六千斤的水稻打破紀錄了……”
宋濂頓了好一會兒，眼眶紅潤的他，說話都開始變得哽咽起來。
“這麼多糧食，可以養活多少黎民百姓啊！可以避免讓多少人被活生生餓死！”
“民有所依，老有所養！這不就是我們讀書人夢寐以求的太平盛世嗎？”
宋濂說到激動之處，他擡起頭看向林安，再次想要跪下去，好在林安及時扶住了宋濂。
“魏王殿下，我爲之前的固執己見向您道歉！”
“您已經遠超我這等凡夫俗子了，您提出的那個新科舉，一定會徹底的改變大明！”
“我大明有魏王，乃是大明之福，百姓之福，天下蒼生之福啊！”
宋濂又被攙扶到椅子上，抹了把淚水。
這些拍馬屁的好話，像是一籮筐一樣，不要錢的一筐一筐的搬！
宋濂是有大志向的，正如范仲淹所說，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他現在作爲一代大儒，又在朝廷中擁有舉重若輕的地位，心中全都擔憂着百姓的生活。
瞧着激動的老師，朱標感慨之餘，也是有些興奮在裏面的。
他也認爲老師有些腐儒的嫌疑在裏面，本能的維護舊體制，抗拒新生事物的出現，可老師內心還是有些大義的，讀書人核心不還是爲了救世嘛？至於那些只爲了升官發財，終究只是少數而已。
宋濂，有讀書人的毛病，也有讀書人的風骨！
至於林安，則是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笑了笑，忽的道：“既然如此老先生有愧疚，那我可以請老先生爲我寫一幅墨寶嗎？”
宋濂拍着胸脯說道：“別說是一幅了，便是十幅都行！”
林安道：“嗯……您還記得，在洪武十一年，您在老家的時候，送給一位同鄉學子一篇文章，用來激勵他勤勉學習的！”
“有印象……魏王，莫非您認識馬君？”宋濂好奇道。
林安搖搖頭，笑道：“並不認識，我只是喜歡您的這篇文章，若是能夠得到您親手所寫的墨寶，三生有幸啊！”
宋濂大手一揮，非常豪邁的說道：“那好！我現在就親筆手書！”
這時，徐妙錦端着墨寶走了進來。
將上好的宣紙鋪在桌案上。
宋濂提筆，那瞬間，周身精氣神凝聚，目光炯炯有神，透出一股說不出的強大氣場來。
“餘幼時即嗜學……”
隨着第一個字落下，林安也是罕見的激動起來。
在上學的時候，他最喜歡這篇文章了，因爲那個時候他家裏也有些窮，說白了就是在這篇《送東陽馬生序》中，得到了激勵，尤其是那一句：“餘則縕袍敝衣處其間，略無慕豔意！”更是讓他銘記到了今天。
宋濂寫得很慢，別看他耄耋之年了，可寫起字來，卻是剛勁有力，自帶一股說不出的文風來。
等全篇寫完，約莫已經是兩刻鐘之後的事情了。
宋濂寫下最後一個字，便坐在椅子上，拿過一旁的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看着宣紙上的毛筆字，他忍不住露出酣暢淋漓的笑容來。
“老朽好久沒有一口氣寫這麼多字了！”
林安看着那一幅字，恨不得兩眼冒光，細細的通讀一遍後，他腦海內第一個念頭就是，這要是放在後世，以宋濂老先生名氣加持，親筆所寫，以及《送東陽馬生序》的傳播度，整不好就是一大驚世墨寶啊！
指不定可以賣多少錢呢！
最低九位數吧！
想到這裏，林安忍不住笑出聲來。
收斂這份心思，他便是看向宋濂，開口問道：
“對了，老先生，您有這麼大的學問，想必門生故吏不少吧，有沒有精通那些旁門歪道的弟子，就好比如說，不喜歡讀書，就喜歡做一些手工之類的！”
宋濂沉吟片刻，瞬間就想到了林安這番話的意圖，那就是爲新科舉選拔人才呢！
他起身，朝着林安重重拱手道：“魏王殿下，從現在開始，我宋濂唯魏王殿下馬首是瞻！新科舉改革之事，我回去後就立刻和同僚商議！儘快拿出一個切實可行的方案來！”
“只要陛下一聲令下，恢復科舉！我們便可以大展拳腳了！”
“請魏王殿下相信我們這老東西的智慧！一定能夠辦成此事！”
林安點頭。
以宋濂這些人爲首的讀書人，可謂是飽讀詩書，瞭解上下五千年，他自然是相信的。
於是拱手道：“那就有勞老先生了！”
朱標非常欣慰的看着這一幕，可半晌後，他意識到了一個令他感到十分驚恐的事情。
林安在軍隊中的威望，已經十分高了，現在又拉攏了文官集團，豈不是說，武將集團和文官集團所代表朝廷都開始倒向林安了……
嗯……
朱標深吸一口氣，一時間有些面色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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