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重生之他再也不會對她笑了60
裴令之眨了下眼睛。
此刻唐今臉上的笑容,確實是叫人覺得春風拂面,溫和端方了——正是裴令之總瞧不見,只能在夢裏去夢的笑容。
可……
從前不覺得,如今她一開口說了,裴令之才恍惚發現……
好似確實是她說的那樣。
她雖常常對他人笑,可那臉上的笑容卻始終都是一模一樣的。
不論是脣角的弧度,還是眼尾輕彎帶出來的那真實無比的笑意——都完全沒有變化過,就像是一張戴在她臉上的面具一般。
裴令之不由得有些怔然。
若……
她的笑只是用來應付他人的面具,那……
看着裴令之那雙逐漸睜圓,且越睜越亮的眸子,唐今在他開口之前一把捂住了他的脣,嗓音裏透出淡淡疲倦:“殿下,靈芝,讓我睡吧。”
她是真累了。
可,她的手能捂住他的嘴,堵住他的話,卻遮不住他那雙剋制不住彎起來了的眼眸。
墨色的狐眸裏無聲流轉筆筆濃情。
所以……
她不對他笑並不是因爲厭他,相反,她唯獨對他不笑,唯獨對他才卸下臉上的面具,唯獨在他面前才擺出放鬆的模樣——
他對她,纔是與衆人不同的特殊的那一個?
他沒出聲,可唐今從他的眼中看出了這樣欣喜得快要壓不住了的疑問。
當然不是了。
原因……確實是她並不需要他的好感,而且身爲七皇子的人卻在給他當伴讀,要向七皇子表明自己的立場,所以懶得對他掛上笑——
但這話從今往後是不能再說了的。
看着那雙緊緊盯着她,期盼着她的微亮狐眸,唐今開口,答了一個“是”。
裴令之抓下她的手,也將脣壓上了她的脣。
他的呼吸都是亂的。
像是身着薄衣多年被置於冰窟之中,如今卻一瞬被那舒適的暖陽所關切。
裴令之被胸口不斷膨脹的情感壓得說不出話來,他只能不斷吻她,像是頭回般盲目笨拙地吻她,將自己所有洶涌的情愫,酸澀多年的委屈,都傾訴在這一個吻中。
唐今撫過他眼尾時,又觸碰到一片溫涼,“靈芝……”
裴令之搖搖頭,低頭將臉埋入了她頸間。
他並非難過,只是太過欣喜。
“……我也不是愛哭的。”他還沙沙啞啞地與她解釋,怕她覺得他軟弱。
他這話在她面前實在有些立不住,但唐今也清楚,他說的都是真的。
若真是軟弱,被羣狼虎豹環伺這麼些年,太子殿下早便沒了命。
他瞧着是單薄豔麗的罌粟花,他瞧着是軟弱無助的笨狐狸,但骨子裏的堅韌從未被打消過。
也唯有在她面前,他才願意折斷自己的骨頭,將自己拆成一塊塊的碎片,只爲拼湊出一個她喜歡的模樣。
唐今在看着埋在胸前的那顆腦袋,眸色也慢慢渾了。
也許。
當初她便選錯了人。
若是在遇上七皇子前先遇上裴令之……
說這些“若是”也沒有什麼意義了。如今她的明主只剩下了他一人,她的明主只會是他了。
唐今緩緩撫過他髮絲,又在他頭頂落下了一吻。
裴令之微微擡頭瞧她,片刻,又上來一些,將臉也挨在了她臉龐,“我知你如今並不愛我……但你只需說,我會努力讓你歡喜的……”
她不厭他,裴令之便已十分高興了。
至於她不愛他……
他已認清了她不會愛他。
不愛他也無妨的……
只要她不厭他,能多少對他有些喜歡,不論是單單喜歡他的臉,還是單單喜歡他的身子,都好,他都不至於覺得無望……
只要她莫再像前世那三年般將他無視……
唐今偏頭看着他眼尾薄薄的紅暈,脣動了動,許久,也還是道:“無須做什麼。”
嗯?
裴令之不解地擡眸。
唐今側過身,將那緊緊靠着她的裴令之攬入了懷中,淺色的眸子納着昏暗中的微光,將他的面孔清晰映在眼中:“靈芝只需做自己,便足夠了。”
……嗯?
裴令之愣愣地,愈發不明白了。
可唐今卻沒有再說,指節擦去他眼尾仍帶着的一點淚水,便闔上眼睛睡了。
不知過去多久,那被她抱在懷裏的裴令之才恍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急忙睜大了眼睛想要向她討一個確定的答案,可望着那已然熟睡,眉眼間還帶着淡淡疲憊的唐今,他也慢慢閉上了嘴。
他知他今天是討不到答案了。
裴令之又不由得有些心堵。
……她又這般。
惹得他心撓,惹得他忐忑不安,惹得他猶疑不決不敢確定,她就舒坦了。
在他人面前都是君子,唯獨對他,卻要百般逗弄,做那無賴的惡徒……
裴令之環抱着她的腰,藉着牀帳外照來的微弱燭光,細細瞧着她垂落的眉眼,面色也漸漸紅了。
如此表裏不一,昏君惡徒的……他們倒也算相配了。
不過,今晚大抵又要難眠,得不到她一句肯定的回覆,他必定又要……
裴令之如此想着想着,可眼皮卻漸漸地越來越沉。
或許是心裏那些酸澀終於都被她撥開,前所未有的心安讓他忍不住放鬆了緊繃的神經。
又或許是牀褥上薰着的、她身上帶着的那玉堂春香,實在讓他沉醉。
一點一點,裴令之也睡了過去。
……
再次醒來,裴令之是被身邊的動靜所驚醒的。
因爲不再只是他一味地靠着她了,所以她有個什麼動靜,裴令之多少也能感知到了。
如今身側一有人動,那落在他腰上的手一離開,裴令之便頓時醒了過來。
他望着那道已然坐到牀邊,似乎準備離開了的身影,也終於想起自己還有一事沒問過她。
他一把抓住了唐今的衣角,見黑暗中她似乎回了頭,便幽幽問:“去哪?”
不等她回答他又追問:“今日不是不用上朝?”
曾經他也想過,是不是她趕着去上朝上衙,所以才總丟下他一個人。
但有時明明就是休沐的日子,她也沒有別的事要做,可他每每一睜開眼,身邊就是沒了人。
若不是厭他厭得不願在他身邊待……
若是還算喜歡他的身子。
她何必走得這般早?
裴令之緊盯着黑暗中的那道身影,等着她的回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