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壞男人還我血汗錢74
男人心,海底針。
唐今真不知道自己又說錯了什麼,好好的狐迦樂就又不理她了。
想來想去,唐今覺得大概是自己那天說阿林更重要,惹得他不高興了。
——可事實就是如此,她不照實說,難道還要她撒謊才高興嗎?
而且,明明他之前都說了,自己不會再跟阿林爭的,怎麼現在又開始爭誰大誰小這種幼稚的事了……
人不能撒謊,更不能出爾反爾。
唐今越想越覺得自己實在沒有什麼錯。
被狐迦樂又冷了兩天後,唐今找了個空,抓着狐迦樂開始跟他講道理了。
“我與阿林自幼相識,她於我,是最最重要的。誰都越不過她去,便是我自己,都沒有她重要。”
唐今搬了張椅子坐在牀邊,對着牀上那背對她躺着的狐迦樂一句句地勸,“你生氣也無用,事實如此,非要我撒謊騙你你才高興?”
狐迦樂已然被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他怎麼都想不明白爲什麼自己會喜歡上這麼一個笨陳人,一個笨到連他爲什麼生氣都不懂,居然還跑過來跟他說自己有多重視另一個人的笨蛋混蛋。
唐今每說一句話,狐迦樂都覺得自己心口像是多紮了一刀。
不是那種刺進出抽出來可能不會流血的扁平刀刃,是那種帶着血槽倒刺,一刀進去,抽出來時將整個心臟都往外扯的,殺人的刀。
狐迦樂已經是根本不想理她了。
可身後的笨陳人,這個一向沉默寡言嘴笨的笨陳人,爲了讓他接受兩夫共侍一妻,讓他當小的那個。
居然就那麼自顧自地,碎碎唸叨了一刻多鐘,還不肯休。
當聽到她又說出一句“阿林年紀比你小,你就當讓讓他不行嗎”的時候。
狐迦樂實在是忍不住了。
他抓起手邊的枕頭,狠狠朝後砸了過去,聲音像是硬生生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他小,你怎麼不讓他做小的?!”
乾草塞的枕頭,砸到身上還是有些疼的。
不過這點疼對唐今來說完全跟撓癢癢一樣,她把枕頭放到一旁,伸手去掰狐迦樂的肩膀,好言相勸:“你應承過,不會再與阿林爭的……”
狐迦樂避了她幾下,但還是被她掰了過身。
看到她那張皺眉認真的臉,狐迦樂火氣更重,一雙鳳眸直冒寒氣,像是恨不得就這麼把她這麼凍成冰棍扔到河裏去丟掉算了,“你還應承過,會對我好。”
狐迦樂的語氣冰冷諷刺,但唐今只聽得皺眉。
她不明白這兩者間有什麼好衝突的。
她道:“你較阿林輕,我也會對你好的。你與阿林我都會好好照顧的。”
狐迦樂直接被氣得閉上了眼睛。
淡淡紅暈迅速染上了那張陰沉豔麗的臉,讓他看起來更有一種極度危險的美。
可惜現在實在不是欣賞美的時候,狐迦樂重新睜開眼睛,狠狠在唐今肩上推了一把,翠色的一雙眸子裏凝沉着墨黑烏雲,“我要你只對我好。”
他纔不要自己愛的人除他以外,還愛着別人。
唐今眉頭都快擰成川字了,看着狐迦樂那難看的臉色,好半晌,她還是說了一句:“你更重要,行了嗎?”
爲什麼一定要爭這些呢,阿林根本不會爭這些的,他怎麼就不能跟阿林一樣懂事呢——狐迦樂在她的臉上看出了這麼一句話。
混蛋笨陳人……
狐迦樂這真的是頭一回被人氣成這樣。
蔓延在臉上的紅暈不知何時涌上了眼眶,在那雙鳳眸眼尾描下陰鬱幽冷的紅。
翠色之中漾漾有一絲水光掠過,唐今看得眼睛眨了眨,也不太自在地轉開了眸子,“你說的是……若你不回西域,我們未來如何。”
她垂眸,“你會不回西域嗎。”
是他假定如果他不回西域他們會怎樣的,可這個假定……一開始就是不成立的,不是嗎。
狐迦樂用力攥緊了手指,聲音啞了一分,“可我會再回涼州。”
是,他一開始說的這個假定並不成立,他一定要回西域——可他也一定會再回涼州來找她。
屆時還不是一樣的?
她說了,阿林在她心裏比她自己還要重要,她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放棄那個阿林。
便是他再回涼州來找她,也依舊要忍受她身邊的另一個男人。
而且在她的眼裏,他還得做小的那個。
那他以後是不是還得遵照中原這邊的規矩,事事敬讓着那個“正夫”呢?
怒意從一開始的激烈到逐漸平復冷淡,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荒涼。
狐迦樂絕不可能跟他人共侍一妻,絕不可能給人當小。
無論如何,都不可能。
他看着對面沉默的唐今,聲音冰冷着,最後說了一句:“要麼對我好,要麼對他好。”
要麼選他,要麼選那個阿林,沒有都選這個選項。
唐今又皺起了眉。
她看着對面的狐迦樂,一雙淺色眸子半壓在漆黑的睫羽下,不似往日清明。
她實在煩了狐迦樂這樣幼稚的,非要跟阿林爭個高低大小的行爲。
於是她也說:“我絕不會放棄阿林的,你要麼接受阿林,日後別再跟她鬧了,要麼……”
看見狐迦樂瞳孔深處的細微顫抖,唐今頓了一下,還是把後面的話說了出來,“你早些回西域去……日後也不用再回涼州找我。”
他不肯接受阿林,非要處處與阿林相爭,以後便是回來找她,也只是給她與阿林製造麻煩。
既然如此,他還是不要再回涼州了。
不要再回來找她。
狐迦樂直勾勾地看着她,沒有眨眼。
那雙翠色的鳳眸將她的身影倒映得異常清晰,清晰得唐今都有些不想再看。
她垂下眸子,也將眼底浮起的那一分多餘情緒掩去。
本來……
就是這樣的。
本來他們就是完全不同世界的人,本來他們就不該有這些莫名的牽扯糾纏。
他走了,再不回來,纔是對的。
唐今抿緊了脣。
她沒有看見,在她避開視線後,那雙翠色的眼睛又微微顫動了一下。
浮光水色如雲煙般頃刻朦朧了那雙眼睛,模糊了照在內裏的她的身影。
狐迦樂用力掐住了手指。
眼尾愈紅,視線愈發模糊,他微微擡起一點腦袋,將眼眶裏那些多餘無用的東西盡數壓下。
好啊。
好。
營帳裏寂靜一片,只有狐迦樂一下一下的呼吸聲。
並不大,只是落在唐今耳朵裏,微顫着,像是要努力平復卻又無法平復,喧嚷異常。
唐今手指蜷縮了一下,還是又擡起頭,想要重新說點什麼。
可她剛剛擡起腦袋,狐迦樂便驀然掀開了身上的被子,起身下牀,徑直走過她身邊,往營帳外去。
唐今看着他的背影,良久,又閉上了嘴。
她說的是氣話,但也確實是內心的真實所想,如果狐迦樂始終不能接受阿林……唐今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
指腹上有她不知何時掐出來的月牙痕跡。
她當然選擇阿林。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唐今坐在空蕩蕩的牀前發呆,許久,等她突然回過神的時候,營帳里居然已經黑了。
從門簾縫隙間照進營帳裏的日光,不知何時都已經變作了一線有些刺眼的銀色月光。
唐今回頭看了看,起身連忙就往門口走。
狐迦樂一個人在營地裏還是很不安全的……
只是唐今剛掀開門簾要往外走,就看見了正從外頭回來的狐迦樂。
眼見離營帳也沒有多遠了。
唐今一時頓住腳步,而遠處的狐迦樂也瞧見她,慢慢停了下來。
月色明朗,便是揹着月光,他那雙眼睛也如寶石般暗暗流轉着瀲灩華光。
就在唐今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的時候,狐迦樂又擡腳,神色如常地朝營帳這邊走過來了。
唐今避開視線,也不呆呆地站着了,回到營帳裏去點燈。
只是她的注意力還落在身後,聽見身後有跟着走進營帳裏來的腳步聲,才真的去尋燈,把燈點起。
火苗慢慢往上,逐漸照亮一小圈橘黃。
唐今將燈放着,燈臺與桌面接觸時意外磕出來一聲響,就成了這營帳裏最爲吵鬧的聲音。
氣氛莫名壓抑。
唐今抿脣,有些受不了這份沉悶。
她也不管這營帳裏的另一個人到底在想什麼了,自己加重腳步走到一旁的水桶前,準備燒水洗漱。
只是她剛提起一桶水,要往土竈那邊走,靜靜站在原地的青年就忽而動了,擡腳朝她走了過來。
他過來得突然,幾步就到了唐今面前,唐今還沒反應,甚至都沒看清他的臉,就被他給直接抱住了。
他這突然的舉動把唐今都弄得愣神了一下,幾乎是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手裏提着的兩桶水一時不穩,晃出許多,砸在地上,濺了唐今的鞋。
唐今皺了下眉頭,將水桶提穩,去看狐迦樂,“你做什麼……”
怎麼突然又……
不生氣了?
唐今實在搞不懂他這喜怒無常的怪脾氣。
狐迦樂抱着她,好一會,才微微退開了一點,將眸子擡起。
因爲就點了一盞燈,營帳裏還是有些昏沉的,燈火在唐今的身後,被她擋住了半邊,能照到狐迦樂臉上的,也就只有那麼一點。
勉強夠唐今看清他小半張臉。
那雙翠色的眸子壓在漆黑的長睫之下,睫毛好像被水打溼了,有些是粘連在一起的。
他盯着唐今看了一會,慢慢掩下了眸子。
那微溼的長睫低掩時,眸底壓出來的半抹幽幽水色,便將那一雙眸子勾得可憐動人。
與他平日的模樣完全不同。
“我給你做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