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壞男人還我血汗錢97
拔列蘭想得簡單——畢竟攻打大陳也確實不用想得有多複雜。
但馬主將也不是個完全的傻子。
誰都知道匈奴前不久才結束了西域那邊的大戰,而且還沒從西域那邊討到多少好處,這會正是資源緊缺的時候,是不可能真的攻打大陳的。
最多也就跟前幾年一樣,騷擾一下邊關逼着陳國出點血,就收兵了。
馬主將清楚這點,但他也更清楚自己手底下的那些西涼兵都是個什麼德性。
萬一把匈奴那邊逼急了真的打起來,他們這邊也還是打不過的。
頂着京城那邊的壓力,馬主將想了又想,乾脆就派了個使者去匈奴大軍營裏,找了拔列蘭,把話坦白說了。
意思就是我知道你們就是來打劫的,沒有真的要攻城的意思,我呢也不打算真的跟你們打。
但是我新官上任,京城那邊還看着我的表現啊,我得給皇帝一個交代,咱們就合作一下唄?
你們配合我表演一番讓皇帝高興高興,等把皇帝哄高興了,我再想辦法給你爭取你們要的東西。如何?
馬主將的這番話語讓拔列蘭聽了,自是十分不屑的。
但這股不屑的情緒只屬於拔列蘭個人,他也清楚,眼下的匈奴確實不宜再發起大戰,馬主將這法子……
過了幾日,拔列蘭讓那使者回去找馬主將了。
他可以配合馬主將“表演”,但馬主將也必須得給他一個信物,作爲合作的依據。
不然若最後表演完了,馬主將又不給他們匈奴討好處了,他們豈不是白忙一場?
留存證這種傻事馬主將可不會做。
雙方又進行了一番你來我往的協商,最終,馬主將忍痛搬出了數十箱金銀財寶,當作他們間交易的定金,叫人祕密送去給拔列蘭。
而唐今就被馬主將選中,領隊護送這筆金銀。
出發之前,馬主將將她叫到面前,給她吩咐了件事。
“到了地方後,隊伍裏的其他人……”馬主將笑眯眯地擡手在頸間比畫了兩下,然後又把手揣進了袖子裏,一派只是在跟她談天說地的樣子。
唐今垂眸看了眼堆在他腳邊,裝滿了金銀財寶的一個個箱子,少頃,也只是“嗯”了一聲。
知道她本性愚善,馬主將還非常好心地給她補了一句:“此次去的,都是些沒什麼規矩的人,有冒領軍功者,有欺男霸女者,你瞧見了就知道了。”
總之,都是些該死的人,她動手的時候不用有太多心理負擔。
唐今看他一眼,沒有說這個,只道:“若我出事……”
“幫你照看阿林?”不用她說馬主將也知道她的意思了,當即便表示,“你放心,你那妹子啊,可得我家夫人喜歡了,前兩日還跟我說要收她做義女,她若是出事,我夫人肯定第一個拿我問罪。”
阿林離開探竹軒後,唐今便在城中給她置辦了一間小屋,還請了一位大娘來照顧她的生活起居。
但也不知阿林是怎麼做到的,一來二去就跟馬主將的夫人結識了。
馬主將的夫人心善,在得知了阿林過去的遭遇後,十分心疼她,平日有事沒事便要喚她過府用飯。
至於什麼義女,這個阿林倒是沒有跟唐今提過。
但阿林做這些也肯定是心裏有數的。
看着對面笑眯眯的馬主將,唐今沒有再問,擡手向其行了一禮,便出去招呼其他人,準備出發了。
天色已晚,馬主將擡頭看了眼煞紅的天,也揣着袖子慢悠悠地走了。
……
這兩日,在與馬主將暫時達成協議後,原本恨不得貼着玉門關城牆駐紮的匈奴大軍已經暫時退後了數十里地,在一處視野開闊的平原之上重新駐紮了下來。
兩方主將私下交易,算不上什麼光彩的事。
唐今一行人趁夜出發,也不用將這堆裝滿金銀財寶的箱子送進匈奴大營,只用送到指定位置,等着拔列蘭的人來接手即可。
玉門關外便是漫天戈壁黃沙,人不好走,載着一箱箱重物的車輪就更不好前行。
隊伍中時不時就有人要多嘴罵上那麼一兩句,但到底是馬主將親自交代他們辦的事情,也沒人敢撂挑子不幹,就只能這麼拖拖拉拉地一邊抱怨一邊接着走。
走了快有兩個時辰,周圍荒蕪的沙土地上漸漸多出一點深綠色的矮植,唐今才總算瞧見約定好交接碰頭的那條淺河。
遠遠望去,河邊已經有一隊人馬等着了。
唐今朝後催促兩聲,帶頭往那邊走。
而對方明顯也發現了他們,原本鬆散的隊伍一下就集結起來。
等唐今帶隊走到那一行人面前,爲首一個穿着棕褐色披甲的匈奴男人啐了一聲,吐掉嘴裏的草根,粗聲粗氣地問唐今:“怎麼遲了這麼久?”
對方說的是漢話,唐今倒也聽得懂。
但聽得懂不代表就得接對方的話。
唐今只冷淡回了兩個字過去:“點數。”
那人頓時眯起一雙利眼,上下打量起她。
良久,男人鼻中一聲冷嗤,也不多說了,朝後一招手,周圍一羣匈奴人便頓時涌了上來,將唐今等人包圍。
不少陳兵在瞧見這一堆匈奴人的時候,本來就有些惴惴不安了,這會一見這架勢,頓時就是一驚。
有兩個膝蓋軟的,甚至當場一趔趄,直接就給人跪了下去。
這般滑稽軟蛋的模樣,立時引得周圍一羣匈奴人哈哈大笑,就連剛剛跟唐今說話的那個匈奴領隊也開心地大笑了兩聲,笑夠了,看夠了這羣陳兵的蠢相,才揮手,讓人上前點數。
直到看着那些匈奴人打開箱子一個個點數,而沒有拔刀朝他們砍過來,一羣陳兵這才鬆了一口氣,臉色逐漸轉晴。
“這麼多金子,我說這車怎麼這麼難拉呢。”
“姓馬的幹嘛給匈奴人送錢啊?”
“嘁,這還能爲啥,不就是爲了……”
不用列隊拉車了,一羣陳兵慢慢地就聚到了一起,擠眉弄眼竊竊私語。
唐今移眸看了眼,站她旁邊的匈奴領隊大概也注意到那邊了,又是一聲不屑冷嗤。
這般沒有紀律性的士兵隊伍,他顯然是看不上的。
唐今收回視線,手掌虛虛按在腰間的佩刀上,並沒有要過去制止那羣陳兵的意思。
這次跟着她來運箱子的陳兵總共有四十名,馬主將的意思是一個都不留。
但她一個人,在這片茫茫戈壁之中要如何才能一個不落地把這四十人全部解決……
只要有兩人往不同的方向跑,她就註定要失手。
唐今垂眸看着地上的影子,慢慢調整呼吸。
今夜月圓,灰黃的戈壁石灘也被鋪上一層素色霜銀。
此處距離河邊不遠,不說草木繁盛,卻也着實有不少成團成簇的低矮綠植。
河水沖刷過巖岸的聲音還不斷從後傳來。
“砰。”
一聲沉悶重響,點數的匈奴兵們合上了那些裝滿金銀珠寶的箱子。
一個士兵大步走來,走到唐今跟那匈奴領隊的面前,用匈奴話彙報了一句什麼。
匈奴領隊嗯了一聲,對唐今道:“夠數了。你們可以走了。”
唐今未曾言語,擡腳朝那堆還聚在一起聊着天的陳兵走去。
身後那注視着她的匈奴領隊詭譎一笑,驀然擡手,吹了一聲極爲響亮的口哨。
尖銳哨聲在這寂靜的戈壁深處,比任何軍號都還要響亮。
幾乎是哨響的同一時刻,所有藏身在灌木矮叢、土地黃沙中的匈奴士兵們便徑直躥出,持刀猛砍向那羣還在閒聊着的陳國兵。
而那清點完數,來跟匈奴領隊彙報的匈奴士兵,也驟然抽出了腰間佩刀,狠狠砍向正走過他身邊的唐今。
匈奴領隊冷笑着勾起脣角,眼底閃過幾分兇狠戾氣。
要怪,就怪你們自個的主將去吧。
他額外多給的那一箱金子,可就是爲了買你們這羣人的命。
……
“啪嗒。”
幾滴溫熱液體突然隨風而來,狠狠甩在了匈奴領隊的臉上。
匈奴領隊下意識閉了下眼睛,還沒有睜開眼睛看清楚被甩到臉上來的是什麼,鼻間就先聞到了那股對他們這羣人而言,再熟悉無比的血腥味。
閉上的雙眼驟然睜開,匈奴領隊幾乎是本能地抽出腰間大刀,狠狠向前砍去。
“鏘——”
一陣震耳刀鳴,被甩到眼睛裏的血液流出,匈奴領隊也看清了那雙逼至近前的冰冷淺眸。
沒有半分閒下來細細思考的餘地,刀刃短暫分開,很快便再次碰撞到一起,發出一聲烈過一聲的刀鳴。
而地面上。
那持刀想要偷襲青年的匈奴兵,已然身首異處。
青年抽刀回身的那一下,並不算鋒利的刀刃在巨大蠻力的揮砍之下,硬生生斬斷了他的脖頸。
此刻倒在地上的唯有身軀,而不見頭顱。
也只有那被甩在他同僚臉上,仍具溫度的血液,證明着他在短短數息之前還存活着的事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