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謀,阻
這一下變故大出衆人意料之外,李尋歡悄然收起已捏在指間的飛刀,笑道:“原來空羣你一開始便在演戲,連比武時受我那一刀都是算計好的。”
馬空羣拱手道:“事關重大,爲了引蛇出洞,我不得不將所有人騙過。帶累尋歡兄自責難過一夜,實在罪過!”
李尋歡搖頭:“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機事不密則害成。空羣如此謹慎,纔是做大事的正確態度。”
心湖也來到馬空羣面前,雙掌合十鄭重施了一禮:“此次能查出叛徒,清除隱患,皆賴馬堂主妙計,老衲謹代敝寺上下拜謝。”
馬空羣還禮道:“大師言重,這一次不知是少林之事,人家還打算將我捲入其中,挑動貴我雙方生隙。在下既是助人,也是自助。如今事情已經解決,心鑑大師自然由貴寺自行處置,這位極有可能是魔教天王碟爾布的百曉生,在下要帶走問一些事情。”
心湖道:“人是馬堂主擒下,如何處置自然由馬堂主決定,請!”
說罷,他移步側身站在一旁,讓開道路。
其餘五僧中,心眉、心舟和心樹都緊隨其後閃開,心燈和心燭卻是猶豫一下後,見心湖向自己望來,才似有些不情願地向旁退了一步。
馬空羣向六位高僧拱了拱手,身後阿飛主動上前,抓住百曉生的腰帶,宛如提個包袱般將他提在手中,一行人從室內魚貫而出。
等衆人走遠了一些,心燈終於忍不住開口道:“大師兄,這一次的事情,二師兄、三師兄、五師弟都參與其中,爲何要瞞過我與六師弟,難道你是將我們二人與七師弟一般當做嫌疑對象?”
心湖搖頭:“愚兄怎會懷疑你們?伱兩個都是自幼便拜入少林,一直以來又都潛心習武不問世事,心思太過淳樸。若提前告知你們,只怕你們在與七師弟相處時早於神色中露出破綻。”
心燭則有些躊躇地道:“師兄,方纔三師兄說《達摩易筋經》昨天下午便已失竊,應是七師……是單鶚提前盜走放在此處,準備用來嫁禍馬空羣。但馬空羣既已有所防備,整整一晚的時間,他……他是否可能已找到此經並看過了?”
心湖嘆道:“不是可能,而是一定。大悲曾說這位馬堂主爲人從來都是謀定而後動,在幫我們設計,甚至以自身爲餌引出叛徒的同時,少不得順便爲自己謀一份好處。”
心燭愕然,隨即面現焦慮之色,道:“少林絕學,豈可外泄,師兄當立即……”
說到此處,他有些說不下去,卻是想到了以馬空羣一行的陣容,便是少林傾盡全力無奈之何。
心湖笑道:“少林立派千年,藏經閣中奇功絕學浩如煙海,《達摩易筋經》雖號稱‘萬法之源’,也不過是其中較重要的一部罷了。少林的根基,從來不在某一項絕學,而在於整體底蘊的深厚,這雖不能令少林每一代都出現獨步天下的天驕,卻能令少林每一代都出現遠比其他門派多的中堅力量。”
說到此處,他看了穴道受制僵立不動的單鶚一眼:“所以你們都需明白,少林只要內部上下一心,便不懼任何外來挑戰,昔年魔教第一次東進,教主血神子橫行天下無人能治,最後還不是受困於少林一百零八羅漢大陣,苦鬥三日三夜後筋疲力竭,活活累死?”
心眉等五僧一起合十躬身:“我等謹記師兄教誨!”
心湖又將視線移向門外:“何況馬空羣如今的武功已卓然自成一家,得到《達摩易筋經》也不過作爲可供借鑑參照的他山之石,以他的行事作風,也絕不會將此經外泄。如今‘天刀’大勢已成,而魔教東進之意也昭然若揭,我贈馬空羣此經,也是有意助他成爲抵禦魔教此次東進的領袖人物。若我少林能於此戰中多留存幾分元氣,豈非遠勝一部《達摩易筋經》?”
衆僧心悅誠服,對心湖的決定再無異議。
最後心湖重將目光落在單鶚身上,肅然道:“五師弟,你將此叛徒押往‘銅人殿’,交給天觀師叔處置罷!”
衆僧聽得“銅人殿”三字,臉上同時現出異色。
單鶚雖口不能言,目中卻現出極濃的恐懼神情。
心樹遲疑片刻,終於躬身領命,上前提起單鶚向外走去。
心燭猶豫再三,終究還是開口道:“大師兄,如此處置是否太重,即使單鶚背叛少林,以性命相贖也足夠了。”
心湖語氣平和,話語卻沒有半分緩和餘地:“大戰將至,亂世必先以重典安內,才能勠力同心攘外!”
再說馬空羣一行走下嵩山,首先是跟着送行一直送到山下的大悲和尚要回山,而木道人和獨孤一鶴也要各自迴轉山門。
通過下山途中的交談,木道人和獨孤一鶴都已知道,此次馬空羣大費周章,起因是應大悲和尚之邀,幫他化解掌門繼任者地位動搖的危機,都深覺當初沒有白交這位朋友,心中對這份交情自也更看重了幾分。
隨後郭嵩陽也提出告辭,馬空羣敏銳地感應到他身上劍氣涌動,似有決絕之意,心念一轉,登時有所猜測:“郭兄莫非要西行出關挑戰上官金虹?”
郭嵩陽道:“郭某此生獻身武道,立志要以天下絕頂高手淬鍊劍意,追求劍道極致。但當今天下,堪爲郭某對手者本就寥寥,如今你和李探花都已是郭某的朋友,郭某自問無法與你們生死相搏。算來算去,也只有上官金虹可選了。”
他與馬空羣兩次交手,彼此惺惺相惜,與李尋歡則只是往日聞名,此次在嵩山上雖然相見,也沒有說過幾句話,但話語中將李尋歡加入朋友之列卻是自然而然,大家也覺理所應當。
所謂:“白首如新,傾蓋如故。”
有些人,註定了一見面便會成爲朋友,因爲他們身上擁有同樣的特質,或謂之“俠”,或名之“義”。
馬空羣神色鄭重:“作爲朋友,我有一言請問郭兄——若你我並非擂臺交鋒而是生死相搏,結果如何?”
郭嵩陽略一沉吟後道:“勝負之數,我三你七,但我若要走,馬兄也留不住我。”
馬空羣又問:“若我與阿飛聯手對付郭兄,結果如何?”
郭嵩陽默然,片刻後道:“郭某必死無疑。”
馬空羣道:“據我所知,上官金虹在西域的這些年,培養了一個與阿飛年齡相似的劍手,名爲‘荊無命’。他的劍法,頗有幾分類似早幾年還只用快劍的阿飛,卻比阿飛的劍更毒更狠。郭兄當知上官金虹首先是手掌大權圖謀霸業的梟雄,然後纔是武者,所以他絕不會給你公平交戰的機會。”
郭嵩陽嘆息一聲,拱手道:“多謝!”
說罷轉身獨自遠去。
他癡於武道,卻並未練武成癡,毫無價值平白送死的事情,自然不會頭鐵的非要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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