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吾師道也
因爲王家本就出產稻芽糖，所以在村裏也不算什麼稀奇玩意。
“那你呢？又是爲什麼想要識字？”對於場中可能是唯一一個真正主動想要識字的女子，王清晨想知道她的想法。
“……”王文毓扭扭捏捏，低着頭，直到此時她纔有一點這個年齡段小孩子的嬌羞。
或許因爲家中長女且還要照顧兩個妹妹的緣故，她自小便懂事許多，所以性格便獨立，堅強。
在她身上，王清晨甚至能看到自己幼時的一些影子。
這也是王清晨對於大堂哥一家不假辭色，唯獨對於這三個小丫頭另眼相看的原因。
王清晨沒有催促。
明心見性，小丫頭現在可能正在審視自己的內心。
“我覺得小五叔讓我們識字肯定有小五叔的道理，所以我想學好”
小丫頭清俊的臉上有着幾分擔憂，雙手緊緊攥着衣角，一雙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盯着王清晨，似乎害怕自己的答案讓其厭惡。
這個答案是王清晨沒想到的，她可以說嫁得好一點，過得好一點等等。
但是她沒有，即便她真這麼說了，王清晨也不會有任何怪罪。
而這個答案出乎他的預料，但是他也已經足夠滿意。
這個答案無非包含兩個字——信任。
信任這兩個字可不是那麼容易建立的。
自古以來，善言者不計其數，遵行者屈指可數。
小丫頭，年紀不大，但卻聰明的緊，這或許也是她的機緣。
“這個答案，我很滿意，那麼我便開始教你們第一個字”
此言自然是安定小丫頭的內心，再者有學生了他也想盡心教導。
“……”或許是忌憚王清晨的身份，也或許是受了家中長輩的叮囑，幾個小丫頭倒是十分乖巧，非問不答。
“文毓，你覺得一個人最先要認識哪些字？”王清晨有着兩分考教。
因爲是識字班，他也不打算按部就班地教導，畢竟即便是將她們教成了，她們也不能參加科舉考試。
幾個小丫頭紛紛皺眉沉思，王清晨也沒有點名催促，只是靜靜等着。
“先生教什麼我們學什麼”二丫頭王文娟倒也是個機靈的。
“哦？那你覺得我應該先教你們什麼？”王清晨追問道。
“先生做主就是”小丫頭氣勢瞬間弱了下來。
這兩句童言，倒是頗合官場之道，此女若是男兒身，未嘗不能在官場有所作爲。
剛剛纔從大丫頭的話語中抽神，如今卻又被二丫的話語驚到。
這兩個小丫頭倒是難得。
“今天夫子先教你們寫自己的名字”王清晨也沒有再賣關子，直接說道。
幾個小丫頭頓時喜出望外，一個個左右顧盼，想要和小夥伴分享這份喜悅，王清晨沒有打擾，只是等她們興奮過後，主動安靜下來。
當初他教小碗讀書認字時，她也是這般，回憶猶如利劍。
“三丫也要寫自己的名字”三丫年紀最小，直到大家安靜下來也附和道，只是那小手能不能拿好筆都是兩說。
“教你們寫名字，首先得讓夫子知道你們的名字吧！文毓你先介紹一下自己吧！”
其實這些小傢伙，王清晨都認識，叫出名字自然不在話下，他此舉也是想要一步步引導他她們克服自己的恐懼和膽怯。
直到她們落落大方。
“夫子，我叫王文毓，爹孃都叫我大丫”
“我叫大姐”三丫率先發現了漏洞，憨憨的說道。
“那你也介紹一下吧！”王清晨笑着對王文毓看顧下的三丫說道。
“我叫三丫”或許是叫的久了，小丫頭只以爲這便是她的名字。
“我叫王文娟，妹妹叫王文瑤”二丫糾正道。
“我叫王文桃”
“我叫王文紅”
……
“夫子，我叫王清雨，我大兄叫王清雷，我爺爺是族長”場中唯一一個和王清晨平輩的是一個六歲的小姑娘。
“她還有個弟弟和三丫一般大”有人補充道。
“我已經知道你們叫什麼了，那麼現在我要教你們怎麼握筆”隨着幾人介紹完畢，王清晨也開始了正式授課。
……
“聽紅霞說，去的都是些女娃娃，上課可還順利？”源冰關心道。
畢竟以自家夫君的學識，家中不說往來無白丁，那也是各有學識，讓他去教導一羣女娃倒也是難爲他了。
“還好，雖然比想象中要難一些，但也在預料之中”王清晨甚至想過一個人也沒有，目前來看至少還有星星之火。
“夫君這麼有信心？”源冰有些詫異，畢竟自己夫君臉上的笑容做不得假。
“還好，你今日可還無聊？要不要一同到學塾上兩節課？”王清晨諄諄誘導。
今天和白氏翻了一天的箱子，將王清晨三兄妹小時候的衣物全都翻了出來，倒不是要給王清晨未出世的小寶寶用。
而是參照這些衣物，有個樣版好自己動手。
當然，源冰的手法肯定上不得檯面，真正動手的肯定是王母，這些年陪着王清晚做活，她的手藝不說頂尖，至少要比世面的好上許多。
至於源冰，則全然幫不上什麼忙。
她幫忙翻箱，也只是想要在這些陳舊衣物上找尋自己夫君曾經的影子，這也是她爲數不多的參與感。
“啊？我？女子怎能教書？”聽到自家夫君的建議，源冰瞬間有些錯愕，想也不想便直接拒絕道。
即便她出身名門也從未進過一天學塾，更別說進學塾授課了，她識字、斷章、計算、經營等等，都是專門請的夫子所授。
而世家大族中也多是如此，並且大多數情況下也只有最爲受寵的嫡女纔有這樣的待遇。
這也是世家大族默守的規矩。
“女子爲何不能教書？古之學者必有師。
師者，所以傳道受業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無惑？惑而不從師，其爲惑也，終不解矣。
生乎吾前，其聞道也固先乎吾，吾從而師之；生乎吾後，其聞道也亦先乎吾，吾從而師之。
吾師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後生於吾乎？是故無貴無賤，無長無少，道之所存，師之所存也。”
王清晨借用韓愈的一番言論，頓時讓源冰驚掉下巴。
貌似有點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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