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開庭
單論豬肺湯這一項，它排第二沒人敢說自己是第一。
阿成是店裏的主廚，他的“杏汁燉白肺”清潤溫醇，《香江味道》一書評價說堪稱“玉液瓊漿”，香江美食家讚美此湯“色似雪，香味撲鼻”。
此湯是陸羽茶室的鎮店名菜，想要喝上一回都得提前一個月預定。
不過昨天店裏接到一份特殊訂單，九龍區指揮官莊定國打的電話，說要做百人份的豬肺湯，第二天送到高等法院。
換做別人，這個單子阿成是不會接的。
開玩笑，不提前一個月預定就算了，還要百人份，湯沒有，泔水倒是有不少。
但莊定國的單子他不敢不接，這位在香江警界混了二十多年，叱吒風雲，三教九流黑白兩道哪邊不得給他面子。
就是這個份量屬實有點大。
“杏汁燉白肺”是粗料精製工夫菜。
豬肺徹底灌洗六七次，除去血水和氣泡，然後切件在白鍋翻炒，以逼出殘餘血水。
鑑於南北杏質地太硬實，不易出味，按合適的比例配搭好後打碎隔渣取汁，將杏汁與豬肺、火腿、雞腳，陳皮等材料放入燉盅內，把燉盅移入蒸櫃燉約5小時才成菜。
阿成接到單子，一夜沒睡，終於在天亮前熬好了湯。
客人身份不一般，阿成不敢大意，沒讓學徒去送，自己開了輛麪包車。
用超大號的保溫桶裝着百十個湯盅，一腳油門直奔高等法院。
阿成沒想到今天的高等法院能有這麼多人。
門口一問才知道是Kitty貓藏屍案開庭。
到底是高等法院的大老爺，開個庭都得喝湯潤喉，這個案子還要老爺們審？能判早就判了。
繞開擁擠的人羣，在保全的引導下從側門進貨梯，阿成推着餐車上了六樓的庭審法庭。
庭審還沒開始，上首的大法官正在翻閱卷宗。
控辯雙方都沒進場，九人陪審團倒是來的很齊，下面旁聽的更多，足足有幾十號人，由於進入庭審現場不能帶手機。
大夥這會兒都在交頭接耳的聊天，整個庭審大廳跟菜市場也差不了多少。
“姜導，湯來了。”
老莊眼睛很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側門東張西望的阿成。
他是陸羽茶室的老主顧，自然認得主廚。
“老莊，看你表演了。”
姜瀚文拍拍莊定國的肩膀，又遠遠的看了一眼檢方代表席上的鄺智力。
兩人眼神交流，微微點頭。
“誒，姜導，你這一手可把我給害苦啦。”
莊定國苦個臉，轉身朝阿成走去。
埋怨歸埋怨，但事情還是得做，老莊混跡江湖幾十年屹立不倒，靠的就是一個皮厚心黑會站隊。
勞資當然愛國，勞資也必須愛國，比你鄺智力還愛國，比上面那幫戴假髮個個拿着大不列顛護照的香蕉更愛國。
他去過京城，去過魔都，去過倫敦，去過巴黎，去過阿美莉卡，見過世界
歐洲現在就像塊發了黴的老起司，阿美當然是當世最強，但是陷入東林黨爭的大明朝難道不是彼時的地上最強嗎。
不謀全局，只顧眼前得失的傢伙，註定會被時代拋棄，成爲徹徹底底的失敗者。
莊定國瞥了一眼審判庭上方雕刻的希臘三哲雕像，又看了看遠處旁聽席上的姜瀚文，心裏升起一陣莫名的荒誕感。
他一個出生於英倫的純血昂撒，拿了香江的永居，在一羣BNO主審的法庭上，替一個大陸來的擁有便宜行事特權的特聘顧問幹活。
這魔幻嗎？
莊定國不這麼認爲，大陸有句古話說得好，順勢而爲，方爲英雄，既然自己現在上了這條船，就得忠誠的履行船員的義務，
想明白這些，莊這時候纔不得不佩服上頭，果然好算計，警務處雖然經歷了大換血，但司法這塊上頭一直插不進手。
兩邊隱隱有對立之勢，高等法院爲了一個人人喊打的撲街硬頂着警方和社會輿論的雙重壓力，死活就要堅持程序正義，
陪審團委員會每次聽證會還傾向於找一幫動保、環保、廢死團體的成員參加，
都是不敢明着打擂臺，就暗地裏搞對抗，居心叵測。
現在上頭派一個先鋒過來，既能打探情況，又能宣示自己的存在，敲山震虎，一舉兩得。
“老莊可以啊，活幹得不錯，這豬肺湯的香味這麼遠都飄過來了。”
姜瀚文的鼻子最靈，阿成的保溫桶剛打開，濃郁的香氣就迅速瀰漫整個庭審大廳。
這湯的水準已經比得上順德老湯了。
不過要是他這時候能知道老莊在想什麼，恐怕會驚掉下巴。
我就是過來拍個視頻，伱都能想到世界大勢上去，什麼腦子，什麼情況
“各位先生，女士，尊敬的大法官，我是東九龍區指揮官莊定國。”
老莊的嗓門很大，加上“杏汁燉白肺”真的是醇香四溢。
不管是旁聽席、陪審團還是大法官，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門口的保溫桶吸引了，當然，還有桶旁邊的莊定國。
“過幾天就是新年，加上這周天氣陰冷，我代表香江警務處給在場的所有人特別預定了陸羽茶室的豬肺湯，昨晚燉了整整一晚，新鮮的很！”
老莊說着衝着阿成努努嘴。
阿成也是心領神會，
推着餐車，笑眯眯把保溫桶裏的豬肺湯分給場內衆人，
邊走還不忘給自己打廣告，陸羽茶室的豬肺湯香江一絕，
“陰雨天喝湯，多是一件美事啊！”
在座的哪有沒聽過陸羽茶室的，認識阿成這個主廚的都大有人在，
陪審團的幾個老饕是地地道道的老香江人，見了這碗豬肺湯直接眼睛發光。
大法官更是卷宗都不看了，不停的用嘴吹湯水，想讓湯水涼的快些。
鮮香甘甜，奶白色的湯水沁人心脾，暖意濃濃。
湯喝完，豬肺也喫得乾乾淨淨，一時間整個庭審大廳都是喝湯的吸溜聲。
幾分鐘不到，滿滿一大保溫桶，上百個湯盅的豬肺湯就被喝得乾乾淨淨。
“阿成，給控辯雙方留了湯沒？”
老莊記得姜瀚文的囑咐：這湯，只要參加庭審的，每個人都要喝，包括控辯雙方和兩名兇犯。
“莊sir，我辦事你放心，進大廳之前我留了，待會給他們送過去了”
等阿成收拾完畢，上首的大法官也露出了心滿意足的表情。
喝完湯，心情都變好了。
大法官一敲法槌：“Order!Order!肅靜！”
“下面正式開庭，帶兩名嫌犯上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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