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金子是好東西
明德是沒有想到的。
對方明明在剛纔對小林所說的案情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但幾乎是瞬間又翻臉了。
而且他似乎並不在乎扈從手上那隻大金豬，不是那種欲拒還迎，而是真正的不屑一顧。
明德秋水自問幾十年縱橫東京大阪，見過的各色人等不知凡幾，但真正能做到潑天富貴擺在面前不爲所動的，老實說，一個都沒有。
可這個姜瀚文，就算名氣大，聲望高，但那隻不過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自己和小林是立本警視廳實權派人物，誠意也是做足了，爲什麼對方會拒絕？
換位思考，饒是明德這等聰明絕頂的人物，也猜不到原因。
姜瀚文和他夫人下完逐客令，便自顧自的開始燒菜做飯，忙得不亦樂乎，明德和小林兩個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就這麼幹站在客廳前面，進退不得。
走肯定是不行的，這件事情辦不成，警視廳上上下下倒黴的人就太多了。
“姜先生，這樣，我們跟三井株式會社的關係密切，三井集團近來也有意在海外投資電影，我這邊很有興趣邀請姜先生到立本拍攝，片酬費用，您儘管開口。”
明德沒辦法，只能想着投其所好，以三井的實力，開出的條件，想必是任何一個演員和導演都無法拒絕的。
“兩位要是不願意走，大可以留下喫個午飯。”
姜瀚文接過小林總清洗好的小龍蝦，然後用毛巾把她臉上的髒水擦乾淨。
寬油下鍋，油溫上來之後，下幾片生薑，龍蝦下鍋煎炸三分鐘。
隨後小龍蝦出鍋，下入配料、十三香
姜瀚文一邊掌勺，一邊說話。
“我願意請兩位喫飯，原因只有一個，就是你們帶來的那幅字，寫的確實好，說實話，幸德秋水的詩才只不過是中人之姿，但他這首詩，一句罪人又覺布衣尊，我喜歡。”
這倒不是姜瀚文的客套話，立本的左翼老早就被消滅乾淨的。
剩下的只有右翼和極右翼，雙方比着誰更孝順。
在這種zz環境下，左翼人士能混到高位，實屬不易。
這個叫明德秋水的傢伙，能寫這幅字送給自己，明擺着是豁出去了。
要知道，在警視廳裏面，敢寫這句話的，就跟站在乾清宮午門外高喊反清復明，是一個意思，意識形態，在全世界都是第一重要的，紅脖子衝國會大廈，常春藤盟校遊行支持blst，警察一樣會開槍鎮壓。
你是什麼膚色，很重要，但你是什麼顏色，更重要。
一個潛在的左翼人士，在警視廳本部就是怪物，是絕對要被清除的。
他既然能寫出來，還把字當見面禮送給自己，就說明他是主動自曝其短，不打算藏着掖着。
這種做法，看着很蠢，把自己的把柄隨便交給一個素不相識的外國人，無異於自殺。
可再深入一想，這卻是唯一的辦法。
“姜先生，小龍蝦在北美氾濫成災，到了華國卻被做成了美食，shzy幫助貴國成就了世界唯二的超級大國，在我們立本卻只能被當成歪理邪說，說起來，這是立本的悲哀。”
明德秋水站得很直，身姿挺拔，但言語間卻難掩落寞。
他這樣的人，在立本這樣的國家，是註定孤獨的，ri共曾經是多麼強大的組織，如今卻只能淪爲二次元笑話，不但被滲透成篩子，上上下下也早就丟掉了信仰。
但這又能怎麼辦呢？立本自從吃了兩顆蘑菇蛋，剩下的時間就只能帶着狗鏈子生存。
在這個人人都信仰阿美莉卡，去過一次時代廣場都得衝着同事炫耀半年的地方。
他只能僞裝。
原本東京都公園的碎屍案，警視廳雖然毫無頭緒，但也從來沒打算過要找外援，更別說是一個華國演員。
可明德秋水卻碰巧在油管上看到了爆火的華國預言家視頻。
初看就驚爲天人，經過仔細蒐集背景資源，深入研究。
他得出結論，此人必定能夠破獲公園拋屍案。
所以他才聯合了小林課長，說服鈴木本部長執行邀請外援的方案。
至於這幅字，他也說不清楚，只是覺得該寫這幅字。
“姜先生，這個案子警視廳確實沒有頭緒，而且現在時間壓得太緊，不容我們慢慢蒐證。”
“這跟我有關係麼？”
姜瀚文不置可否，他對這兩人，並不討厭。
一個能願意上來就掏心窩子的傢伙，就算是立本人，也實在沒辦法多說什麼。
“這個案子如果只是單純的民間兇殺刑案，你們二位的禮物如此豐厚，我肯定二話不說就去了。”
姜瀚文指了指那隻大金豬。
“過不了多久，金價就能漲到天上去，就憑這隻豬，我就能瀟灑一輩子。”
“很可惜，兇手都把屍塊兒扔到皇居了，嘖嘖嘖，你敢想象，有人在頤和園搞碎shi案？？？”
姜瀚文毫不掩蓋自己的情緒。
“這麼有意思的事情，我如果把兇手給抓了，那豈不是太可惜了。”
“kusuo！姜瀚文！你，你太，過份了！”
小林忠道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聽完立馬繃不住了。
按姜瀚文的意思，是不是還想看兇手把屍塊扔到首相官邸或是國會大樓？？
自己這邊如此誠意滿滿，你就算不想幫忙，演也得演一下，爲什麼要說這種落井下石的話。
“小林兄，慎言！”
明德秋水立馬上前一步，把好友拉到身後。
“姜先生，多謝，姜先生說話，句句都是肺腑之言，這是把我們當朋友，否則大可以說些冠冕堂皇的話敷衍我們。”
明德衝好友點點頭，後者也立馬反應過來，知道自己失言了，也很知趣，老老實實的退到一邊，把地方留着給兩個聰明人。
明德秋水是昭和時代關西地區出了名的天才，學貫古今，能在二十八歲就拿到早稻田大學醫學博士，法學博士，兩個學位的，這麼多年也只有他一個。
進入警視廳更是連破大案，一路高升。
要不是這傢伙出身寒門，憑他的資歷和能力，本部長的位置說不得都得挪挪位置。
終末的天才刑偵，明德秋水的大名早就響徹整個立本警界。
小林對這個好朋友從來都是毫無保留的信任。
在這個世界上，想活得輕鬆一點，就得有個腦子好用的朋友，不是麼。
“明德課長，我呢，不想跟聰明人打啞謎。”
姜瀚文的小龍蝦已經加啤酒蓋鍋蓋了，小林總像個賢妻良母，拿過乾淨的毛巾，走到身前，替男人仔細的擦汗。
然後趁機湊到男人耳邊，小聲問道。
“瀚文哥，伱明明不想答應他們，爲什麼不果斷拒絕，是不是怕折了老丁的面子，你放心，他昨天晚上也就是隨口提了一句，如果你不方便，交給本姑娘，我使一套河東獅吼，撒潑打滾，保證把人攆走。”
小林總笑眯眯的說着，然後偷偷咬了姜瀚文的耳垂，後者老臉一紅。
連忙拉開距離，把女人推到旁邊。
“我的小林總，你可別撒潑打滾，你不看看，你大金豬，夠咱們公司拍幾部片子的，那都是錢！千萬別把人放跑了。”
姜瀚文面不改色，也湊到女人耳朵邊上小聲嘀咕。
明德和小林兩人見主人家在打情罵俏，也乖乖的退出老遠，轉頭回避。
“那瀚文哥你這是欲擒故縱？”
小林總大眼睛一撲扇，表示自己明白了。
“屁，我是真不想幫，沒騙他們，這個叫明德的鬼子，寫的字你也看到了，織田信長一般的人物，他在警視廳的權柄不小，就是因爲出身不行，一直混不上去，這次的案子牽涉皇室，他作爲主辦人，找我這個外援把案子搞定了，肯定是大功一件，到時候把持警視廳，以他的年紀和手腕，入閣拜相都說不準。”
姜瀚文微微搖頭。
“你覺得是高梁河車神當皇帝好，還是鐵木真當皇帝好？”
小林總畢竟是女人，一時半會哪能想到這麼遠。
在他看來，一個警視廳外事課課長，距離首相不說是遙不可及吧，那也得是相距十萬八千里，遠談不上是什麼威脅。
但姜瀚文這麼一說，她也覺得這事情還是不能辦。
以現在的立本議會內閣的老人zz，一幫蟲豸派系互毆的局面就很好。
要是真被一個強人給統一了，那後果可是大大的不妙。
華國不需要一個這樣的敵人，就像一隻半死不活的毛熊才最符合華國的利益。
姜瀚文和自己雖然只不過是一個娛樂公司老闆，但這種禍國殃民的事情是堅決不能幹的，別說是一隻大金豬，十隻也不行。
“那，瀚文哥，看我表演！”
小林總也不磨嘰，這兩個王八蛋越厲害，就越得趕走，瀚文哥說得有道理。
我之蜜糖，彼之砒霜，彼之蜜糖，我之砒霜。
“打住！”
姜瀚文連忙一把抱住小林總的水蛇腰，把人攔住了。
“姑奶奶，我剛纔不是說了，別把大金豬放跑了嗎？”
姜瀚文一頭黑線。
“瀚文哥，你可不能賣國求榮，不然我不喜歡你了。”
姑娘可是義正言辭，梗着脖子就打算衝着兩個立本人開罵。
“我，你聽我說。”
姜瀚文後悔剛纔把事情說這麼嚴重，立馬找補。
“我說的那是最壞的情況，也是最不可能發生的情況，你聽我說，立本現在是右翼掌權，而且是長期執政，左派連個叫得上名字的人都沒有，這個明德秋水就剛剛好。”
“他這能力，當個左派話事人就剛剛好，讓他跟國會那幫老傢伙狗咬狗，左右互搏，消耗力量不好麼。”
姜瀚文心裏想的是，就看立本現在的狀況，別說你一個明德秋水，就算再來一百個都沒用。
根本掀不起浪來，頂多做個口嗨反對派，給zmd拖拖後腿。
但凡他敢結黨，豬日黴菌可不是喫素的。
想到這節，姜瀚文還是覺得，大金豬是很香的，特別是他很清楚，未來兩年，即將迎來的s3預選賽，金價會有一個長期的漲幅，就憑這幾十公斤黃金，也是不小的收入，更別說勞務費他是不會客氣的，立本人的錢，不能打折。
“聽明白沒？”
姜瀚文擺出一副家主的威嚴，心裏卻是感嘆。
勞資就是個沒啥文化，只會演噶人犯戲子，天天整這些家國大事，腦子會壞掉的。
“明白了，瀚文哥。”
小林總可不管那麼多，男人發話了，立馬換了副乖寶寶臉，繼續看鍋去了。
“咳咳，兩位，不好意思，我跟，我跟內人商量了一下，今天這頓飯二位務必在這喫，另外請外面的兄弟也進來，我們再多做幾個菜。”
姜瀚文招呼明德和小林兩人坐下。
小林總立馬端上來茶水，果盤，忙前忙後的就像家裏的女主人。
“姜，姜先生，還請夫人不要招呼了，太麻煩了，我們自己來。”
明德秋水腦子轉的夠快的了，還是沒跟上姜瀚文轉彎速度，被這突如其來的殷勤給整懵了。
小林忠道則是招呼門口的幾個年輕人過來，囑咐幾句。
那些人也衝着姜瀚文行了個禮，轉身就走。
看樣子是小林給他們下了指示，不在這留了。
“姜先生，您，這是答應了？”
明德秋水冷峻的臉上露出一絲尷尬，眼前這位，反覆無常，他實在是拿不準。
明明態度如此堅決，想看警視廳本部出醜，還想看兇手把屍塊扔到首相官邸看戲。
怎麼跟老婆聊了兩句就變臉了？難道這個家裏的話事人是剛纔那個端莊大氣的女主人？？
情報裏沒有這條啊？？
難道是三井家的信息有誤？
一定是這樣的。
“明德先生，小林先生，是這樣的，你們剛纔說的這個案子，我本人是極有興趣的，你們既然來找我，肯定是做過背調，也必定知道，碎屍案這塊兒，鄙人還是有一定權威性的。”
姜瀚文侃侃而談，表情輕鬆寫意，一連像明德兩人說了十幾條殺人碎屍，拋屍的注意事項，以及兇手的心理側寫。
說的小林這個搜查課課長一愣一愣的。
什麼情況。
這位姜先生，不是演員嗎？
怎麼聊起殺人碎屍，居然如此老道，不，不能叫老道，簡直是專業，還不是一般的專業，這個人甚至連碎屍的工具優劣，怎樣減噪音避免暴露，如何輕鬆肢解屍體，包裹屍塊的最佳包裝物，拋屍的心得
樁樁件件如數家珍。
一連說了大概半個點，屋裏已經飄起了龍蝦香味。
姜瀚文才停下來，招呼兩人上桌子喫飯。
“小林先生，我必須要提一點。”
姜瀚文點了點桌子。
“你們所說的屍塊，切口光滑整齊，而且屍塊沒有血水，呈灰白色，這不是一般兇手能做到的，這一點希望你們重視。”
“而且，往皇居附近拋屍，請你們思考一下，兇手是什麼目的。”
姜瀚文接連拋出兩個問題。
明德和小林都是刑偵高手，這一點姜瀚文看得出來，他也很好奇，這兩位立本警視廳本部的專家，究竟是怎麼推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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