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密信
“爲何會說,須得是武功高強之人才可以?”秦中羽盡心盡力的替皇帝發問。
“因爲只有武功高強之人,才能僞造出王妃在門窗緊閉的房間中自盡的假象。”孫茂行停頓下來,繼續說道:“兇手瞭解王妃,熟知王府中人的做事習慣,因而費盡心力的做出這副樣子。”
“王府守衛森嚴,不是外人能夠擅闖的,而王妃院牆的高度,與王府侍衛的巡邏路線,除了武功高強之人,做不到悄無聲息的潛入王妃的房間。”孫茂行停頓了下來。
“巡邏路線?哪怕是再精密的路線,也會有漏洞,除非是排成人牆。”秦中羽說道。
孫茂行搖了搖頭,開口道:“老夫審問過王府的下人,京城王府的巡邏路線是照搬明越王府的路線,是王爺制定的路線,每一面院牆,都有兩隊巡邏,一隊兩人,一人提燈,一人執刀,兩隊相向巡視,盡最大可能的避免出現漏網之魚。”
葉信芳乍一聽覺得十分合理,但仔細想想,這樣的防守,人手過於分散,若是遇到絕頂高手,怕是打不過。
“既然沒有漏洞,那兇手是如何潛伏進去的?”秦中羽不解的問道。
“老夫說了,兇手武功高強。”孫茂行提示。
秦中羽還是搞不懂武功高強跟巡邏路線之間的關係,“老大人,武功高強的兇手是如何進入內院的?”
“月奴大人,您一個人能不能悄無聲息的弄暈四個侍衛?”孫茂行問道。
月奴想了想答道,“不用特殊手段,我做不到。”
“那月影是不是善針?”孫茂行問道。
月奴點了點頭。
“當日見他,束起的衣袖上戳了不少洞,而擅長用針的,定然是將針放在最順手的地方。”孫茂行解釋道。
“用針就是武功高強?”
孫茂行點了點頭,“王妃院外的地形,你難道沒有觀察過?王妃的院落比較獨立,與其他院子之間,三面都隔着小花園,而能夠遮掩身形的地方,只有那麼幾處,都與院牆隔着不近的距離,被遮掩的兇手同時扔出四根塗了藥的飛針,正中四人,本就不是常人所爲。”
“這些都是侍衛們的口供?”秦中羽懷疑自己這些天沒有跟孫茂行同行,怎麼他能知道這麼多東西。
“那些侍衛被放倒之後,醒來見到風平浪靜,四人爲了避免事端,隱瞞下來此事,而後來發現王妃死了,更是不敢說這件事了。再老夫審問之後,他們才提出了這件事。”孫茂行解釋道。
“真是豈有此理,這些人簡直是玩忽職守!”皇帝罵道。
“侍衛們本就失職了,王府治下嚴苛,爲了保全自身,四人同時保持沉默。而王府這種幾乎沒有漏洞的巡邏方式,隔壁牆的人也不會想着看看這面牆的值守,所以才能保證四人被暈倒之後,沒有任何人察覺。”孫茂行解釋道。“可既然是飛針入體,那自然會留下痕跡的,這不是還有破綻嗎?”秦中羽問道。
孫茂行搖了搖頭,接着道:“這就是兇手逇厲害之處了,對於力道把握得極準,飛針入體不深不淺,既要保證藥效發作,又要保證能夠拔出針來,而侍衛們放倒到跟我坦白這日,這四人身上的針眼都癒合了。”
“這有點匪夷所思了。”秦中羽還是持懷疑態度。
“除了有一個侍衛看到自己身上的針眼,其他幾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暈倒的。”孫茂行解釋道。
“月奴大人,那位高手月影,有這樣的本事嗎?”葉信芳不清楚武功高強應該是什麼樣的,轉而問月奴。
月奴點了點頭,“他完全可以做到。”
“這件事講得通,但那又怎麼解釋王妃將所有人支開?”秦中羽問道。
“王妃爲何要將所有的下人支開,她一定是有要辦避人耳目的事情。”孫茂行非常肯定的說道。
“堂堂王妃,避人耳目的,那會是什麼事情呢?”秦中羽問道。
葉信芳看着孫茂行的臉上神色十分的凝重,似乎有些難以啓齒的樣子。
“老夫曾經猜測過,王妃可能是與外男有約。”孫茂行這般說着,眼神忍不住的往皇帝身上飄。
皇帝還沒覺得什麼,葉信芳恨不得縮起身子,儘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他心中暗暗叫苦,這樣的皇家密事,他真的一點都不想知道,王妃雖然已經死了,但再怎麼樣,她也是皇室中人啊。
葉信芳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皇帝的神情,生怕對方下一秒就讓月奴給自己來一刀,當日平西王拉着自己說了一堆有的沒的,現在看來,對方似乎與柳亦然一般,也預料到了自己的結局。
按照孫茂行的說法,殺人的是月影,但月影一個保鏢爲什麼要殺光主家人?任葉信芳想破腦袋也都想不明白。
平西王似乎對柳亦然還是有幾分真心的,葉信芳覺得當日他說的話,看起來是跟自己說哥哥的壞話,但卻更像是臨終之言,怨恨了半生的事情,平西王終於能夠看開,他話中之意,似乎是想託付他照顧柳亦然。
“老夫審問過,王妃死亡之前,沒有任何預兆,而王妃出入都有婢女僕從之流跟隨,很少會有獨自一人的情形,那兇手是如何約她相見的,也許是通過王妃的心腹,也許是通過信物傳信。”孫茂行這般說着。
“那老大人如何確定,王妃是與人約見?”秦中羽問道。
“王妃的寢居,因爲現場被清理過,沒有發現可疑之物,而後面死的奴婢之一,是王妃的心腹。”孫茂行停頓了一下。
秦中羽想了想,開口道:“那個嬤嬤?”
孫茂行點了點頭,接着道:“那個嬤嬤,老夫不知道她在此次王府懸案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她是王妃的心腹,是王妃的陪嫁丫鬟,據說當年沒有選擇嫁人,而是自梳終生侍奉王妃,這樣的人,王妃有事不會瞞着她。”
“那個嬤嬤處,老大人有發現?”葉信芳問道,他聽了半天,突然想起自己的正職,自己是記錄人,而他環視殿中,書桌案几之類,沒有皇帝的點頭,他又不敢動。
“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線索。”孫茂行答道。
秦中羽眉頭皺了起來,道:“既然沒有發現,那老大人如何判定死去的嬤嬤與王妃之事有關?”
孫茂行轉過頭來,認真的看了秦中羽一眼,道:“你也知道是死去的嬤嬤啊?這種小人物被滅口,殺人的原因,不外乎那麼幾個,她與兇手之間,定然是存在某種聯繫的,而這種聯繫導致了她的死亡。”
秦中羽立馬住了嘴,知道自己問了一句蠢話。
“老大人說,幾乎沒有任何線索,那您應該還是找到了一些東西,晚輩說的可對?”葉信芳問道。
孫茂行讚許的點了點頭,說道:“你這個狀元郎,倒是實至名歸。”
秦中羽挑了挑眉,輕輕的笑了。
葉信芳滿頭黑線,這屋子裏就兩個狀元郎,暗示太過直白。
“王妃出身武將世家,自己不會武,那嬤嬤卻是會的,她既是王妃的貼身丫鬟,也是王妃的保鏢,王妃若是與人見面,不應該支開她。”孫茂行說道。
秦中羽卻有些不解,“可是王妃死了之後很多天,那個嬤嬤才死。”
“你在刑部,就只是陪餘靖喝茶?”孫茂行反問道。
秦中羽默然,無言以對。
“刑部的案卷中記錄了,王妃死的前一天,那個嬤嬤回鄉探親。”孫茂行停頓了一下,接着道:“可根據王府中與那嬤嬤熟識之人交代,那個嬤嬤家中已經沒有親戚了。”
“那她幹什麼去了?”葉信芳開口問道,他與秦中羽兩個人,就像是孫茂行的提詞器一般,這個老頭沒有觀衆估計自己也能跟自己對詞,像是什麼儀式一般,非要別人問一句才能答一下。
“左不過是辦什麼不可對人言之事。”孫茂行這般說着,猜測道:“也許還與這次案子有關。”
“您不查清楚,就說案子已破了,是不是太過潦草了?”葉信芳有些懷疑的問道。
“那嬤嬤的房間中,依舊沒有打鬥過的痕跡,倒像是從容赴死。”孫茂行這般說着。
“那您說的線索是?”葉信芳問道。
孫茂行從袖中拿出一封信,信封上沒有一個字,他從裏面掏出一張摺疊好的白紙,然後將白紙遞給皇帝。
皇帝打開一看,依舊是一張白紙,有些疑惑的望向他。
“聞。”
皇帝拿起白紙湊到鼻子邊,卻幾乎沒有聞到任何味道,似是懷疑自己的鼻子失靈了,皇帝將白紙遞給秦中羽。
秦中羽聞了一下,又皺着眉頭遞給月奴,月奴聞完遞給葉信芳。
葉信芳聞完:???
一羣人幾乎沒有聞到什麼奇怪的味道,孫茂行恨鐵不成鋼的道:“這是白礬的味道,你們聞不到?”
“白礬水寫字,這是密信!”葉信芳驚呼出聲,白礬水寫信的最早記載,還是在南宋朝,最先應用的人是當時的金人。
白礬用溫水化開,稀釋之後,幾乎聞不出來。
白礬水寫字,晾乾之後,沒有任何的痕跡,放在水面上纔會顯現出來。
月奴也知道白礬水是什麼,立馬恭敬退出大殿,不一會便端着一盆水進來。
看到那遇水之後顯現出來密密麻麻的藍色字跡,大家都沉默了。
孫茂行事先沒有檢查密信,這時看了內容,嘆了一口氣,道:“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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