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復仇
眼淚混雜着汗水一起落下,沈琅閉上眼睛,任憑呼呼的風颳在他的臉上,撲打得一陣一陣的生疼。
“能不能……求你……救救他們……”沈琅帶着哭腔說道。
面容普通的男子連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說道:“不能。”
沈琅也知道自己是在強人所難了,對方能救出自己已經是極限了。
也不知駿馬在官道上馳騁了多久,突然就停了下來,沈琅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面前停了一輛馬車。
那輛馬車,他也十分熟悉。
“這是怎麼了?”葉信芳問道,他看着沈琅如此狼狽的模樣,滿臉都是水,衣服上有無數星星點點的血漬。
沈琅如同一條死魚一般,被那面容普通的男子扔在了馬車上。
還不待衆人說話,只見那面容普通的男子看了看月奴,待月奴點頭之後,這才轉身打馬離去。
“我以後會報答你的!”沈琅看着對方離去的背影,用盡力氣高喊道。
那人沒有回頭,直接離去。
“這人是誰?”葉信芳問道。
沈琅神情失落,搖了搖頭,直接一頭栽倒在葉信芳的懷裏,“信芳,阿大他們都死了,都是因爲我……”
如今也不是跟他置氣的時候,葉信芳有些笨拙的拍了拍他的背,也不知如何安慰他。
饒是葉信芳也有些回不過神來,人命如此輕賤,昨晚上還看到的活生生的一羣人,如今只剩下了沈琅一個。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好……”沈琅斷斷續續的抽泣着。
“別哭了,你也不想如此的,到底發生了什麼?”葉信芳問道。
沈琅抹了一把臉,聽了這話,鼻頭一酸,剛剛止住的眼淚又落了下來,哭着說道:“都沒了……香凝是內應……月統領,對不起……”
月奴臉上卻沒有絲毫同情之色,神態冰冷,硬邦邦的開口說道:“你跟我道歉有什麼用,若是早點聽我的,能有今日之禍嗎?”
沈琅擡起頭,眼中滿是痛苦。
“月統領,少說幾句吧。”宋修之開口勸道,他伸出手想要拍拍沈琅,目光凝聚在那些血漬上,最終手還是收了回來。
月奴面色不善,冷哼一聲,說道:“你也不小了,也該活成一個男人樣了,你爹沈侯爺爲什麼一直不讓你留在京城,你心裏難道還不清楚嗎?”
“我……我該怎麼辦……”沈琅無助的看向葉信芳。
“人死不能復生……”葉信芳一想到死了那麼多人,也有些說不下去了。
“你的護衛們不能白死,要給他們報仇!”宋修之語氣堅定的說道。
“別人說你沒有男人樣,你就活個男人樣出來啊!你爹連京城都不讓你待,你就偏要出人頭地給他看啊!”宋修之繼續說道。
沈琅看着小少年,有些不確定的問道:“我……出人頭地……我真的可以嗎?”
“你一定可以的!你不是覺得我瞧不起你嗎?你就證明給我看,你也可以很厲害!”宋修之爲他打氣。
沈琅坐直了起來,看向宋修之,狠狠抹了一把臉,用力的點頭。
“你說得對,我要給他們報仇!”
葉信芳只覺得這二人之間,滿滿都是中二之氣,但此時能讓沈琅重新振作的,也許就只能這樣了。
月奴駕着車,沿着官道往沈琅來時的方向去,沈琅開口道:“不要去那邊,危險!”
“你連別人爲什麼要殺你都不知道。”月奴淡淡的開口說道,繼續讓馬車往那邊駛去。
沈琅怔住了,這般暴戾血腥,明顯是對方存了滅口的心思,但他卻不知爲何招惹到了這羣修羅,香凝爲何又要殺他,明明無冤無仇的。
“敵人是誰你都不知道,就敢空口說報仇。”月奴繼續補刀。
“我該怎麼找到他們……”沈琅求助的看向葉信芳。
葉信芳正不知如何回答,卻聽一直針對沈琅的月奴繼續開口說道:“我帶你去報仇。”
月奴一向信奉有仇當場報,直接駕着馬車,氣勢洶洶的往前跑。
沈琅呆呆的看着他,直到再次見到那座染血的茶棚。
空氣中瀰漫着濃重的血腥味,葉信芳坐在馬車都覺得難以忍受,宋修之更是臉色蒼白的靠在他身上。
沈琅顫抖着,不敢靠近,看到那些護衛們,哪怕已就死了,依舊睜大着眼睛。
而月奴,就像是永遠一往無前一般,對着橫七豎八的屍體視若無睹,靴子踩在血水上,仔細的看着現場打鬥的痕跡。
“你看到了嗎,他們死不瞑目!”月奴直接將沈琅從馬車上拽了下來,不顧對方發軟的腿,拉扯着他送到了阿大跟前,指着死去的那些護衛們,開口道:“他們都是爲你而死的,拿起武器,跟仇人血戰到底!”
沈琅蹲下身子,從阿大的手中,拿起他的長刀,緩緩的站直了身子。
緊接着,葉信芳就見到這位暗衛的統領大人,像是見過無數生死一般,擡起右手,對着空氣打起了響指,一連打了三個,衆人才看見有人悄無聲息的出現在茶棚後面。
那人長着一張似乎混入人羣就會消失不見的臉,普通的讓人甚至無法記住他的面容,回想起來都是一片空白。
他並非孤身一人,手中拽着一個綁住的人,而沈琅看到那個被綁着的人,氣得兩眼通紅。
被綁着的,正是殺人者中的一員。
月奴看着那人,問道:“殺人的,去哪了?”
那男子開口,倒是有一副動人的好嗓子,言簡意賅的說道:“東邊。”
東邊,就是沿着官道繼續往前走,沈琅想起那個店小二說過的他家往東十里地,有些擔憂的問道:“他們會不會殺人滅口去了?茶棚老闆和小二,都是無辜的。”
月奴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而是由面容普通的男子帶着衆人往東邊去,那個被五花大綁的男子,則交給葉信芳二人看守,臨行之前,月奴還遞給他一柄匕首。
葉信芳有些害怕,月奴卻朝他點了點頭,說道:“沒什麼大事,勇敢點,不要害怕。”
月奴看見葉信芳身後不遠處的樹後,刻意露出腦袋的手下,朝他點了點頭,這才離去。
那個面容普通的男子,帶着二人沿着官道往東行了三裏地,然後走入一旁的小路中,七彎八拐的到達了一處山林中,解釋道:“他們進了林子裏。”
林中到處都是鳥雀鳴叫之聲,不過走了幾步路,又有四個人前來與月奴回合,來人個個都面容普通,沈琅居然見到了那個救他的人。
“您是暗衛的人?”沈琅不敢置信的問道。
那人朝他點了點頭,就十分恭敬的站在了月奴身後。
沈琅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人提了起來。
“你的腳步太重了,容易打草驚蛇。”月奴開口解釋道。
一行人小心翼翼的在林子裏輕輕的走動,直到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
“你說七弟爲何去了那麼久,迷路了嗎?”一個聲音粗獷的漢子笑着說道。
一行人只聽另外一個人開口說道:“這麼簡單怎麼會迷路,不會是被人發現了吧?”
“不會,很有可能是跟丟了,老七的本事不差,沒有那麼容易被發現。”一個女聲響起,正是香凝。
“大嫂,您說的那個高手,有多厲害?比之前見到的那個武當弟子還厲害嗎?”一道年輕的男聲問道,在他的印象中,那個高手打得香凝節節敗退,就已經是十分厲害了。
“那個武當弟子,功夫一般,若我峨眉刺在手,他根本不是我的對手。而那個人,非常厲害,年紀輕輕,卻給我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香凝停頓了一下,接着道:“我手執峨眉刺,與你大哥聯手,纔可能是他的對手。”
“世上怎麼有如此厲害的人,大嫂的峨眉刺本就臻入化境,許多武林高手都不是對手,大嫂是不是太過誇大了?”小年輕繼續問道。
那個救了沈琅的男子笑了笑,只覺得這羣人,可真是會吹牛,連他都打不過,還說打得過武林高手,真以爲拿上武器夫妻出馬就能鬥得過他們統領嗎?可笑之極。“你既說打得過,不妨來試試。”月奴揚聲,轉角直面那羣人。
“你是什麼人!幹嘛偷聽我們說話!”小年輕不高興的叫喊道,還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
香凝面色大變,從腰間拔出峨眉雙刺,神情戒備,道:“你居然追過來了,小七呢,被你殺了不成?”
月奴神情自若,彷如閒庭漫步,認真的說道:“我很想見識一下你的峨眉刺。”
香凝的峨眉刺上泛着冰冷的鋒利,顯然製作精良,而月奴緩緩的拔出長刀,從刀柄到刀身,依舊是充滿着繁複的花紋。
“修羅刀!你是朝廷的人!”香凝大驚失色。
“你認錯了,這可不是修羅刀。”月奴淡淡的解釋着。
“這就是修羅刀,你們飛虎衛如何管起江湖上的事來了,要是傳揚出去,江湖人豈不是人人自危!”香凝怒喝。
“沒見識,都說了不是修羅刀,而且,江湖人也不會知道這件事。”
月奴的長刀橫在身前,看着香凝的目光中滿是冰冷,恍若對方已經成了一個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