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四章 張鬆和法正
張鬆,字子喬,益州別駕,他是一個非常有才幹的人。而他自己也是這樣認爲的,所以也就經常的感嘆,劉璋闇弱,在他手下不足以發揮自己的才能。
如此經常的表達對主公的不滿,可想而知,這個人其實有些驕傲的。
而張鬆這個人又比較的放蕩不羈,不注重自己的道德節操。
時間一長,他就不被人所喜歡。
一來是放蕩不羈,那麼做事就沒有禮數,再加上他又骨子裏有一股傲氣,就難免的和人相處不愉快。
又經常的吐槽劉璋不行。
雖然劉璋確實不行,但畢竟劉璋是你大老闆,你吐槽的時候也小聲點兒,私底下和人家悄悄的聊。
可張鬆這種行爲既然已經被記錄了下來,那說明表現的還是挺明顯的。
這就顯得他有些大嘴巴。
一些稍微感到謹慎的人就不想再和他進行交流了,這個人大嘴巴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泄了密。
所以張鬆即便非常有能力,才但在益州朋友卻不多。
爲數不多的朋友之一就是法正。
法正出身名士家庭,爲名士法真之孫。建安初年,由於天下饑荒,法正與好友同郡的孟達一起入蜀依附劉璋。
但是劉璋沒有重用法正,過了很長時間,才讓他當上了一個區區的縣令。
過了不久,又讓他做軍議校尉。
讓法正感到不快的是這州郡裏面的人也經常的誹謗他。
如此一來,法正和張鬆能成爲好朋友也就可以理解了。
兩個人都覺得自己懷才不遇,兩個人又都沒什麼朋友。
在這益州,生活的不愉快,難免有着一肚子的牢騷,他們倆湊到一塊兒吐槽吐槽,發泄發泄,一來二去,關係就越來越緊密。
張鬆來到了法正的宅門外面。
法孝直的房子真是越建越氣派。
原本的法正因爲是外來戶,即便是祖上闊過,但是在益州沒有根基,身上沒什麼閒錢。
劉璋又不怎麼重用他,雖然當了官兒,領了一份俸祿,但總說不上多麼闊綽。
再說了當官撈錢也需要時間。
不夠法正,不愧是法正,他有才呢。
他足夠的敏銳,能夠準確的發現並把握住機會。
當糜竺帶着劉備的善意前來益州準備通商的時候尚且沒有引起益州上下的注意,正是法正不顧自己人微言輕,從中積極的斡旋,雖然受了一些白眼,但最終還是辦成了這件事。
促進了兩州之前的通商,法正做這個中間人,這掌握的是什麼資源?
於是乎錢財就源源不斷的滾滾而來了。
天下總是以農爲本,益州的人一開始也沒有注意到商業的價值。
但是兩邊的貨物只是在法正中間一沾手,甚至都沒有任何的截留,那數不清的真金白銀就源源不斷的如同江河一般溜進法正家裏,這給閉塞的益州人帶來了大大的震撼。
益州情勢複雜,不知多少人眼紅,就連劉璋自己都有些眼紅法正。
畢竟做生意的錢都要被底下的許多人分掉,時間一長,劉璋難免有些貪心不足。
可是劉璋闇弱四個字不是隨便說的。
猶猶豫豫遲遲疑疑的沒有親自下場。
底下的這些人可都是見了血的蒼蠅一樣,不管三七二十一都要撲上去,熙熙攘攘如同蜂爭蜜就要把法正撕碎了分食了。
可最終法正憑藉着自己的手腕,也不知道是怎麼從中斡旋的,便站穩了腳跟。
法正是兩州之間的交界口,他站穩了腳跟就可以隨時攥住口袋的袋口。
那麼益州誰能摻和一腳,什麼樣的商品種類,什麼樣的商品數量,又是哪一家提供的商品,這些地方法正全都有操作的空間。
那麼那些想要把法正搞掉,但沒有搞成功,必然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反正只需要擺擺手,露出一點利益,便有不知道多少人願意主動的幫法正出氣,以討的法正的歡喜獲得通商的權利。
過去那些都法正多有非議的人,欺負過法正的人,法正卻不讓別人替他出手。
故作寬宏大量,表現出一副有錢大家一起賺的意思,故意的漏富,惹得那些傢伙蠢蠢欲動。
終於讓他們找到機會前來向法正送禮,這個時候,法正看着這羣人前倨後恭的樣子,再和他們一起聊聊往事。再高高在上的將他們折辱一番才能真正的讓心情舒坦,出了這口氣。
法正睚眥必報的脾氣在這益州就傳開了。
但法正不在乎。
以前我要在你們益州這個圈子裏討口飯喫的時候,你們愛答不理,現在不一樣了,情況變了,你們已經高攀不起了。
現在是我法正賞你們其中某些人一口飯喫。
張鬆大踏步走進了法正的府邸。
沒有任何人阻攔,也沒有什麼人通報,彼此都是老朋友了。
法正的新宅子是真的大。
張鬆拐了好幾個角,才真正的到了法正的跟前。
法正大大的後院分佈着十幾只熊貓。
法正正慵懶的躺在竹製的躺椅上,兩隻腳沒有穿鞋,塞進了一隻躺在地上喫東西的熊貓軟軟的懷裏。
右手邊放着一個小小的茶几,一個小火爐咕嘟咕嘟的煮着茶水冒着泡。
從揚州傳過來的一種新式茶葉在茶水中舒展着,翻滾着,淡淡的清香輕輕的飄進張鬆的鼻中。
張鬆毫不見外的來到了另一邊的躺椅上躺下。
雖然法正的房子變大了,可是這兩張躺椅卻沒有變化太多。
以前法正還窮的時候,張鬆和法正也是這樣躺在躺椅上憤世嫉俗的痛罵。
一會兒罵劉璋無能,一會兒罵劉璋沒有眼光,或者再罵一罵益州這些欺負人的傢伙。
張鬆和法正的友誼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建立起來的。
也算是共患難吧。
“孝直倒是好氣度。”
張鬆品了品茶,笑着說了一句。
法正這才擡起眼皮。
“氣度?我不過躺在這裏陪我的熊兒玩耍玩耍,有個什麼氣度?”
張鬆又咂了口熱茶,長出了一口氣。
“嘖,啊……”
“正是孝直這樣氣定神閒的玩耍,才讓我感到氣度非凡呢。”
法正將兩個眼皮都張開了。
笑着說道。
“子喬,你這是話裏有話呀。”
張鬆將茶碗放下,手肘拄着藤椅,半側着身對着法正。
“曹孟德與劉玄德大戰在即,荊州已經受到了影響,亂了起來,這段時間商路也不通了吧?”
法正點了點。
“只斷了兩天,很快商路又重新暢通了。”
“這麼快?”
“這麼快不好嗎?慢了不知損失多少呢?”
法正有些狐疑。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沒想到荊州這麼快就安定下來了,我這邊都沒得到消息呢。”
張鬆自覺失言,連忙解釋。
“天下熙熙攘攘,都只是爲了利益二字。而這通商一事是錢財像水一樣在流動,變故未生,而商情也有感應,不可謂不敏感,不可謂不快。”
“都是爲了錢,在這上面的反應自然要比你們快。”
法正也明白張鬆在驚訝什麼。
商路重新通了,說明荊州的問題已經大致的穩定了。
無論是曹操勝利了,還是劉備勝利了,在荊州這個小戰場上,能夠這麼快的穩定局面,實在是讓人喫驚。
張鬆又笑了笑。
“如今天下最強的兩個諸侯,一個就是曹操,一個就是劉備了。”
“他們兩個大戰在即。贏家可問鼎中原,逐鹿九州,輸家一無所有。”
“區區兩人便決定了天下將來到底歸誰所有,天下將來的局勢操縱於這兩人之手,真是壯哉!英雄造時勢啊!”
張鬆說的頗爲激動,法正卻只點點頭隨意的附和着。
張鬆激動的表情一僵,又若無其事的笑道。
“所以我說孝直就是有氣度,聽到這樣的事都波瀾不驚,果然胸有溝壑海納百川呀。”
法正擺擺手不以爲然的說道。
“這哪裏算是有氣度,只不過,他們兩個打的再怎麼激烈,天下大事再怎麼動盪,又與我沒什麼關係,我爲什麼要激動?”
“孝直此言差矣。”
張鬆卻不同意法正說的話。
他成功引起了法正的興趣。
“何差之有?”
張鬆輕輕拍了拍法正的胳膊。
“怎麼能說和你沒關係呢?在我眼中,孝直是有着丞相之才,正是該左右天下局勢的人。如今天下局勢就要大變,孝直明明有着一身才能,卻不能摻和進去,豈不可惜?”
法正微微皺了皺眉頭,這話可真有點不中聽,雖然聽起來是誇法正有才的,但聽着總覺得有一股嘲諷的味道。
也是法正在這益州被嘲諷的多了,難免適應了這種說話和思考的環境,所以他聽着張鬆的話,也帶着一股嘲諷的味兒。
似乎在說,你法正不是有能耐嗎?
怎麼天下局勢如今卻要大變,你卻只能在這後院喂喂熊貓什麼都做不了啊。
“子喬是來嘲諷我的?”
“不,不,我怎麼會是這個意思。”
“既不是來嘲諷我的,說這個又有什麼意思?只恨未逢其時,未遇明主,一直在這裏蹉跎,懷才不遇,天下局勢將定,我卻仍然未能建功。”
張鬆搖了搖腦袋。
“孝直也不必如此沮喪,雖說是局勢將定,可畢竟還是沒有定,咱們也未必沒有機會在這裏面插一腳。”
“插一腳?憑什麼插這一腳?我們的力量還不足以影響天下大局吧?”
法正疑惑的看着張鬆,他老覺得今天的張鬆不太對勁。
只見張鬆又神神祕祕的說道。
“我們兩個的力量是不夠,但是益州的力量是夠的。”
談到益州,法正又失去了興趣。
雖然自己有着一身的才華,卻不能摻和着天下大事,確實有點遺憾。
但法正長期受欺負,如今終於揚眉吐氣,過上了好日子,也算有些得意,有些自我滿足了。
“益州的事情還得劉璋來決定,和咱們可沒啥關係。”
張鬆仍然興致勃勃。
“可劉璋無能,龐羲等人又野心勃勃,這中間正好有咱們四兩撥千斤的機會。”
“只要孝直你願意,我們一起動手,憑藉你我的才幹,必能說服劉璋。如此一來,借了劉璋的勢力,咱們也就有着資格摻和天下大事了。”
法正的被離開了躺椅,半坐了起來。
“子喬,你有什麼計劃?”
哪知張鬆卻搖了搖頭。
“我只是剛想到咱們有這個機會,便來找你了,還沒有定下具體的計劃。咱們可以商議商議。”
這個時候怎麼突然想到這樣的事情,法正雖然心中疑惑,但表面上卻不露聲色。
“那麼,子喬想要攙和着天下大事,不知想要摻和到哪一方呢?”
張鬆嘿嘿一笑。不過,他的尊容實在有些難以恭維。
“不知這曹操和劉備之間,孝直可有什麼傾向嗎?”
想要摻和着天下大事,也只有這兩個人可以站隊了。
不過,法正卻不想表明自己的態度。
他和張鬆這樣的大嘴巴卻不一樣。
畢竟劉璋確實無能了一些,而張鬆和他兄長之類的官位也不低,只要不犯什麼大錯,大嘴巴一些也沒什麼要緊。
可法正是個外來戶,又常常受到人家的誹謗和非議。
雖然有些才能,但官位原本又不高,所以養成了謹慎的習慣,本來就會被人欺負,還能主動的落人口實嗎?
“這二人我都沒見過,傾向嘛,倒也談不上,不過我想肯定是哪一邊容易成功,投靠哪一邊……不知子喬意下如何?”
張鬆轉了轉眼珠子,居然也沒有立刻表態。
笑了兩聲,接着說道。
“其實這兩個人咱們幫誰都不要緊。反正咱們爲的也不是他們,咱們爲的是自己。”
“孝直,你說要幫成功率大的那一個倒也不錯,畢竟要求穩。”
“可現在看咱們幫哪一個,哪一邊成功率就大。爲了咱們自己着想,要幫,當然是幫那個能給我們更多好處的人。”
張鬆說到這裏便又不說了,把話留給法正去琢磨。
他認爲法正和自己一樣,都是聰明人,自然能明白自己暗中的意思,話也不用說的太明白,以免這中間出了什麼差錯,沒有轉圜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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