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偶像密室殺人事件二
“你是說我損毛利小五郎損的非常精彩吧？”久保田穗在外面的走廊角落裏，避開衆人的視線以進行“藝術家怪癖”，“前面有人死了，你還在跟我說這個，這會兒不是你說我有病的時候了？”
“但他的死亡是命運。”抱抱熊說，“這個世界註定會發生很多案件——這不是你我能決定的事情。”
“命運嗎？我知道這件事會發生，我有能力讓他擺脫這樣的命運，我也這麼做過，我救過他。”久保田穗說，“那時候我以爲我是來當救世主的，拯救生命，挽回悲劇。”
“然後呢？”
久保田穗答道：“衝野洋子的偶像生涯結束了，結束的方式不太夢幻。我不知道對衝野洋子來說這兩種結局哪一種更痛苦，是藤江明義的自殺，還是以那種方式結束事業，去成就一對註定的怨偶。”
久保田穗不是那種總把事情憋在心裏的人，一旦開始講述，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喋喋不休：“我還記得我看到新聞那時候的心情：純粹出於個人的喜惡，我爲衝野洋子感到遺憾，我覺得藤江明義是個十足的陰暗小人，在學生時代被人三言兩語就輕易放棄愛情，好幾年的時間不見蹤影，偏偏要在前女友功成名就時試圖挽回，他挽回的手段低劣且愚蠢，甚至到了讓衝野洋子感到威脅、想要逃跑的程度，最後他死都不放過沖野洋子，想要以自己的生命爲代價，毀掉她的事業、名譽、人生，偏偏還冠以愛情的名義——他爲什麼不選擇報復經紀人？是因爲經紀人對他說‘想要分手是洋子提出的’或者‘這樣對衝野洋子更好’嗎？爲什麼不向衝野洋子本人求證？爲什麼不問衝野洋子本人想要什麼？謀求複合的時候他當面見到過沖野洋子，爲什麼不說出分手的真相反而只是一昧糾纏？是因爲他足夠自以爲是覺得前女友應該召之即回？還是因爲他太過愚蠢處事毫無理性？或者是得到了不合心意的答案不肯接受現實？”
“我不覺得他這樣的人配談愛情，甚至我可以誠實地說，我完全不覺得他的死亡有什麼可遺憾的，更甚至，從讀一個故事的角度而言，他死掉的那個版本對我來說更合心意，不是因爲什麼悲劇的雋永，而是他這個角色活着只會讓故事當斷不斷，十足討厭。”
抱抱熊沉默片刻，小心地說：“但是，我個熊覺得，話雖這麼說，您似乎對此還是有一些心結未解？”
“是，但不是針對他，不是針對這個案件，不是針對任何一個案件，甚至不是針對罪惡和死亡本身，而是，這一切有什麼意義？”久保田穗的講述中並不帶着困惑的情緒，她很平靜，“我救人也好害人也罷，做好人還是做壞人，都沒什麼意義，最終我還是會從頭開始，這個世界讓我困在這一年裏，也相當於給了我無限的機會，我可以無限地選擇，如果這世界有某個人，讓我爲其死亡而感到痛不欲生，我完全可以從頭再來，再重新同這個人相識，或者只要我的耐心足夠，我可以一直嘗試，最後選擇一個讓我最爲滿意的結局來通關——只要我有足夠的耐心。”
“您不是試過了嗎？”抱抱熊問，“在第九十九次。”
“那反倒是我失去耐心的表現，那時候我已經放棄了對善惡有報、完美結局的追求，我只想抓緊結束遊戲，在那之前我還有過更沒耐心的時候，就連無休無止的回檔也不被我看在眼裏，得過且過，生死看淡，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外界是什麼樣子與我無關。”
抱抱熊這次沉默得更久了一點，久保田穗沒有打斷它的沉默。
她站在走廊的角落，看着嫌疑人之一的池澤優子被帶進那間公寓，警員進進出出，公寓裏不斷傳出吵吵嚷嚷的聲音，鄰居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談論這件可怕的事情。
她可以現在走進去破解迷案，也可以胡攪蠻纏，指出錯誤的真兇，她可以直接離開這裏，小蘭會掛心她的去向，柯南會以爲她捲入案件命在旦夕。
所有的做法，所有的選擇，只要她覺得結果令人不滿意……
“那個……”抱抱熊猶疑着，用上了一種非常正式的語氣，“如果您不介意，我希望能以管理局元老、經歷比您略豐富一些的時空穿梭者的身份，給您提供一些參考意見。”
聽一隻抱抱熊這麼說話還挺有意思，久保田穗順手摸摸熊腦袋：“……你說吧。”
“您說這個世界給了您無限的機會和選擇，確實，但不僅僅是通過不停地重啓這一個方式。”抱抱熊這次沒有故作和煦，也沒用任何方式刻意表現情緒，“您沒有去過管理局，您沒見過字面意思上的‘大千世界在你眼前’的壯觀景象，但您應該可以想象，屬於夢和幻想的無窮宇宙、無限世界，在我看來，那是人類所能擁有的最奢侈的東西。”
“這裏是無限，我們可以嘗試任何事，可以成爲任何人，人生的意義正是我們在無限尋找的東西。”
“我去過很多個世界，也遇到過與您相近的境況，有過和您相似的想法——如果結果令我不滿意，我可以選擇重新開始、離開，甚至是結束，我至今也不知道該說這種想法是對是錯。”
久保田穗笑道：“一般說這種話的人，都已經對這個問題有結論了。”
抱抱熊也笑出聲：“哈哈哈，您說的對，應該說，我不知道別人會如何判斷，但是我已經有了判斷，我覺得這是錯的——哪怕世界可以重啓，哪怕世界不會記錄我做的選擇，但我會一直記得，那些選擇不是沒有價值的，它們成就了我，決定了我最終成爲什麼樣的熊。”
“不好意思打斷一下。”久保田穗不自在地動了動，“最後這句話是在故意搞笑嗎？”
“……不是。”
“……您繼續。”久保田穗恭敬道。
抱抱熊清了清嗓子：“您覺得這段旅程沒有意義，那是因爲您還沒有從無限中找到它，而沒有找到意義，或許是因爲您作爲久保田穗的這段旅程還沒有到該走完的時候——對於沒有走完的旅程，您怎麼能妄圖總結其意義？”
不得不說抱抱熊這次是真的讓久保田穗深受觸動，她確實地從這位管理局老員工的演講中聽到了有價值且值得參考的東西，她對這次“穿越”的認識得到了某種程度上的昇華，但是……
“我沒有自毀傾向，也並不是虛無主義者。”久保田穗說，“這點我必須要先說清楚。”
抱抱熊：……
“我能享受生活，我有能力感覺到快樂……我頂多是覺得這個遊戲通關無望，又不能棄遊，之前在前面熟悉的關卡花樣亂打，現在感覺有些膩了，在完成主要任務的前提下我只想打我喜歡的關卡。”久保田穗儘可能謹慎地措辭，以免讓抱抱熊產生更多有關她心理問題的猜測，“我知道我的心理肯定有點問題，不過應該沒到你以爲的那個份兒上。”
抱抱熊：……
“但不管怎麼說，我應該感謝你。”久保田穗誠心實意地說，“我經常對世界和我自己有悲觀的看法，過去我只能自己走出來，現在有你在我身邊，對我來說確實是好事，非常值得我慶幸。”
抱抱熊很是欣慰：“能聽到您這樣說，我感到很高興——客服24sg6604號很高興爲您服務。”
“謝謝，聽你這麼說，我也很高興。”
柯南溜出公寓，就看到久保田穗一臉欣慰笑容對着抱抱熊說話的樣子。
……喂，這大姐的病情到底是什麼程度了啊……
“久保田大姐！”他跑過去拽拽久保田穗的衣袖，“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什麼？”久保田穗蹲下配合他。
柯南一臉焦急：“代替我解開案子啦，或者你站在我身前，我用你的聲音來破案……大叔的破案思路完全不對，不，他根本就沒有破案思路！”
“阿笠博士不是給了你那個能改變聲音的蝴蝶結了？而且你是想讓毛利偵探名聲大噪，我破解案子有什麼用。”久保田穗搖頭，“自己想辦法，這是名偵探柯南，又不是名偵探久保田。”
“……可惡。”柯南跺了跺腳，重新跑回了公寓裏，久保田穗這次跟在他後頭，甫一進門就見菸灰缸飛出一條漂亮的弧線，敲在了毛利小五郎的後腦勺。
久保田穗：“……這都不死？”
抱抱熊：“……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久保田穗對此案並不陌生，畢竟這是江戶川柯南第一次用毛利小五郎的聲音破案，“沉睡的小五郎”在此世界第一次出現的經典案件。
而且她在從前的存檔裏頻頻靠近柯南，以種種方式參與過這個案子很多次。
整個故事並不複雜：
數年前，經紀人山岸榮一爲了挖掘女高中生衝野洋子成爲偶像而勸她的男友藤江明義與其分手，衝野洋子成名後，藤江明義卻又不斷找上門去，謀求複合，逼得衝野洋子搬家到現在的公寓。
衝野洋子同期出道的另外一位明星池澤優子因爲其成績比自己更爲亮眼而心生嫉妒，持續對衝野洋子進行跟蹤、偷拍、電話騷擾，甚至偷偷潛入她的居所。
事情牽涉到前男友，或者是前男友加一名跟蹤狂，無論情況是哪一種，都有損害衝野洋子人氣和商業價值的風險，尤其是高中戀情一旦曝光，衝野洋子的偶像事業搞不好就會中途夭折，兩人在這件事上甚至連公司都不敢信任，只得私下尋訪偵探來解決。
好巧不巧，藤江明義和池澤優子同時找上了門，前者還誤將後者以爲是前女友，情緒激動地撲上去想要“傾訴愛意”，孰能料到懷中的“心上人”拼命掙脫逃跑，藤江明義自此由愛生恨，用自己的死亡來陷害報復衝野洋子。
久保田穗再聽一遍也還是沒忍住翻了個大白眼，其他人都在爲這個“謊言、誤會和偶然交織的悲劇”而悲嘆的時候，只有她在一邊面容扭曲神情陰暗，把偶然瞥見的柯南嚇了一大跳。
“怎麼了啊大姐。”柯南小聲提醒，“你控制一下表情好不好，幹嘛這麼殺氣騰騰的。”他差點以爲久保田穗要發病。
“我在控制。”久保田穗說，“如果我沒控制，現在已經破口大罵死者咎由自取了。”
這是哪門子的悲劇？當紅偶像被心理失衡的前男友以自殺方式陷害進了監獄那才真叫悲劇，以此爲前提拍一集“前偶像出獄後因蒙冤而報仇，謀害辦案人員”，標準的柯南式“死者人憎狗厭兇手惹人憐惜”。
柯南：……
“……逝者已矣。”柯南覺得頭疼，“大姐你口下留德好不好。”
“他死了，但他的罪行還沒死，死亡是他的結束，可也差點就是別人悲慘人生的開始，他想陷害一個女孩子犯下謀殺之罪，那個女孩子只不過是拒絕了他的複合要求，這個複合要求還是以犧牲女孩子如日中天的事業爲代價——假如這種事發生在你身上，比如你久久不能變回去心生絕望對小蘭提出分手，小蘭於是果斷跟別人結婚，偏偏你又恢復了身份，那你會因愛生恨去陷害她嗎？”
短短一句話要素過多，柯南一時找不準重點，不知道自己應該優先駁斥她哪一條謬論，是應當大聲說他肯定很快變回去，還是說他絕不會對小蘭提分手，或者是嚴正聲明他跟小蘭還不是情侶，以及“小蘭纔不會跟別人結婚”。
他像是誤吞玻璃珠卡住喉嚨的小孩子一樣憋紫了臉，最終拼命搖着頭用一句話概括了心情：“絕對不可能的！”
“是吧，有問題的明明是他自己。”久保田穗冷漠道，“我要是衝野洋子，他都沒有機會來陷害我——他第一次上門糾纏的時候我就會把他腿打斷。”
柯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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