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114沼淵己一郎
“我聽柯南說,其實學姐纔是第一個找到新名先生的人。”小蘭也露出笑容,“學姐纔是真的好厲害啊,完全不輸給所謂的名偵探呢。”
“我不過是投機取巧……對暗號這種東西,我其實一點都不在行。”久保田穗說的是實話,就算重複一百次,日語畢竟不是她的母語,並且她從小都在學怎麼簡潔明瞭好好說話,謎語人的生存智慧不屬於她。
小蘭看她情緒正常,也放鬆下來,開始聊那天的事:“其實那天發現不對的不僅僅是我爸爸,還有一位關西的高中生偵探,叫做服部平次,柯南向我們轉述了他的分析,跟我爸爸一模一樣!”
久保田穗心說你爸爸的分析和服部平次的分析搞不好都出自柯南,這小子現在熟練掌握披馬甲技能,“毛利叔叔說的”“服部哥哥是這樣想的”“新一哥哥告訴我的”……在走向變色龍型身份詐騙犯的道路上前進的速度屬實令人驚歎不已。
“說到關西的高中生名偵探……”久保田穗笑道,“我最近正有到關西地區旅行的計劃,關西的名偵探跟關東的名偵探相比,不知道誰更優秀一些。”
“誒?這麼巧?”小蘭訝異,“服部好像也邀請爸爸去大阪旅行呢。”
“哦?我訂了今天下午的車票呢,該不會這麼巧……”
“那倒沒有……”小蘭擺擺手,“我們明天才出發。”
久保田穗聳肩:“說不定會在大阪巧遇,我也很期待關東關西兩位名偵探會面的場面。”
小蘭想起外交官殺人事件,乾笑兩聲:“啊,這個嘛……”
跟兩個女高中生快快樂樂地“蛋糕喫到飽”之後,久保田穗飛也似地回到久保田宅,拎包就跑。
抱抱熊詫異:“您真的有訂票嗎?”
久保田穗當然沒有。
“那您這是要去哪兒?”
“去車站,買票上車,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不然呢?留下來觀賞蝶野泉大變活鬼?”她反問抱抱熊。
抱抱熊:……
在開往大阪的新幹線上,抱抱熊又開始感嘆:“您這樣做,麻生醫生也太可憐、太無辜了。”
“良心是多餘的……”久保田穗教育抱抱熊,“懂吧?”
抱抱熊若有所思道:“根據我對人類的觀察,人類確實往往傾向於,把自己沒有、並且不太可能獲得的東西列入‘多餘’的名單。”
久保田穗謙虛道:“未能免俗,您老人家見笑。”
抱抱熊:……
作爲一隻外宇宙玩具熊,它時常忘記用戶24sg6604號是個對精神攻擊有極高免疫能力的精神病人。
麻生成實直到夜裏才發現久保田穗離家出走,冰箱上貼着一張字條,寫着“大阪,勿念。拜~”,還畫了個莫名能看出熱情真摯的簡筆笑臉。
麻生成實:……
他只好自我安慰,心想至少在久保田穗回來之前都不用擔心突然需要變裝成她的情況,轉念一想,診所開業在即,或許他可以住到那裏去?
從廚餐廳能看到從蝶野泉房間裏透過窗簾縫隙鑽出來的明亮燈光,可想而知那位插畫家又在拼命練習、追趕黑心房東的畫技。
麻生成實看了那光片刻,又瞥一眼冰箱,掩面長嘆,未泯的良心讓他打消了跑路的念頭。
——他要是不在家,神經質藝術家蝶野小姐搞不好會飢餓致死,就算房東卑鄙逃走,也實在沒必要用“給凶宅的名聲添磚加瓦”這種方式來實施報復……
“真是的,真該再拿一份管家的工資才合算……”年輕醫生嘀咕着檢閱冰箱,心裏默默給明天要補充的食材列表。
兩週之前,沼淵己一郎犯下連續搶劫殺人案,並從警方的追捕中逃走,後來就被人目擊出現在大阪,大阪府警察對其進行了數次搜捕,但都未能找到其下落。
在新幹線和公車上,久保田穗都聽到了類似這樣的細聲討論。
跟這些把殺人犯當都市怪談故事來講的人不一樣,久保田穗知道那位沼淵己一郎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並未躲過大阪府警察的搜捕,只不過也確實沒被關進局子。
搜捕他的大阪府警察之中有個名爲阪田佑介的,與沼淵己一郎二十年前的駕校教官相貌極爲相似,那位教官一直被認定死於酒後駕車,然而看到阪田佑介的一瞬間,沼淵己一郎如同見鬼般害怕至極、驚恐萬狀,對“疑似教官鬼魂”的阪田佑介說出了真相:
那位教官並非死於酒後駕車,而是被他剛剛教授完畢的駕校學生惡作劇,那些年輕學生們不知輕重,將教官灌醉,放掉了他座駕的剎車油,於是,那位一貫行車謹慎的教官遭遇事故死亡。
阪田佑介,就正是那位教官的兒子。
面對弒父仇人,可想而知阪田佑介當時心情有多掙扎,身爲人子,他不能漠視父親死亡的真相,作爲一名警察,他又不知自己是否該動用私刑。
謀殺案的案件追訴期一共只有十五年,阪田佑介最終還是沒能嚥下這口氣,把沼淵己一郎鎖在山間的小木屋中,並計劃殺死當年那一期學生裏、曾參與惡作劇的所有人。
久保田穗倒是無意救沼淵己一郎,她知道這是個什麼貨色:作爲人類的價值不算太高,而作爲實驗體的價值嘛……
“……這就得科學家來判斷了……”久保田穗輕拍腰包,那裏面放着針管和一個潔淨的玻璃瓶。
她要去取沼淵己一郎的血。
距離被稻葉教官的鬼魂抓捕已經過去快要兩個星期,沼淵己一郎被手銬和繩索困在木柱上,百般嘗試還是無法逃脫。
用來關押他的這間房子是一座山間木屋,曾經是獵人或者守林人的住所,這個季節很少有人在這附近活動,他就算大聲呼喊也得不到迴應,何況以他被通緝的現狀,被人發現可能還更危險。
鬼魂定期給他送來食物,每兩天,他就有一份寡淡的便利店便當可以喫,食物的匱乏讓他一直感到飢餓和疲倦,他漸漸不再掙扎,只是在黑暗中安靜地蜷縮着。
地板上的活板門忽然輕輕動了一下,渴望與恐懼交織,沼淵己一郎向那個方向爬去,希望能看到新的食物。
然而沒有。
一道影子從活板門那裏升起,又飄然降落在地板上,幾乎沒有發出聲音,藉着從天窗透下來的星光,沼淵己一郎勉強看出對方是個十分縹緲的人形,在落地的時候,不知道是否被風鼓動,他的下半身像輕煙一樣翻卷飄忽。
“沼淵己一郎?”那個人形說話了,聲音嘶啞低沉。
“你是誰?!”沼淵己一郎大聲反問,心裏想起稻葉教官的鬼魂,那鬼魂看起來跟二十年前一模一樣,並且他有影子、有溫度,行動時會有腳步落地的聲音,說話的嗓音也很正常——跟眼前的這個完全不一樣。
兩者相比,稻葉教官的鬼魂完全與活人無異,眼前的這個纔是真正的鬼該有的樣子。
那個人形安靜地向前,逐漸靠近了他。
在對方逼近至身前時,沼淵己一郎才發現這其實是個穿兜帽長袍的怪人,而剛纔那翻卷的也不是什麼“煙霧般的軀體”,只不過是他拖地的衣襬。
之所以發現對方是人非鬼,是因爲這人在兜帽之下還戴了一副口罩。
——鬼魂不需要遮掩自己的容貌,就像稻葉教官的鬼魂,他無所謂是否被人認出來,但人需要掩飾,就如面前這個怪人。
“你是誰?”沼淵己一郎戰戰兢兢地再次反問,心裏對對方的身份產生了極爲不妙的猜測。
“你逃走了,還在逃亡途中殺掉了三個人。”對方冷笑道,“經受訓練的時候表現得像個廢物,逃命的時候卻不吝展現才能,真是不成器啊,簡直就像動物一樣……”
最可怕的猜測成了真,沼淵己一郎一時只覺得窒息,連掙扎的勇氣都喪失了。
在稻葉教官死後,他沉淪罪孽,渾渾噩噩,以入室盜竊和當街搶奪財物爲生,因爲跑得快很少被人抓到,然而也不知道是哪一次犯事,讓他被一羣身着黑衣、如同烏鴉般的人盯上,他們跟蹤他、圍堵他,最終抓到他之後,卻沒有把他送到警局,反而是帶他去了一個祕密基地。
他們對他進行了殘酷的訓練,讓他學習殺人的技巧,然而稻葉教官的死狀總是浮現在他腦海,讓他在訓練中常常突然陷入無法自控的恐慌,他時而雙臂顫抖無法握持武器,時而兩腿發軟連站姿都不能保持,訓練他的人感到不耐煩,頻繁地懲罰他。
沼淵己一郎即便是在街頭混跡時也沒有受過太多罪,然而那些訓練他的人,他們毆打他,鞭笞他,讓他在忍飢挨餓的同時還要完成繁重的工作。
這一切並未激發他的潛力,只是讓他的訓練成績愈發糟糕。
再一次失敗的訓練之後,黑衣人們對他露出失望的表情,然後互相交換了一些他看不懂的眼神。
沼淵己一郎望着他們,渾渾噩噩中,脫口問出了在心底盤旋已久的問題:“爲什麼要殺人?”
“‘爲什麼殺人’?”對方重複了他的問題,似乎感到十分滑稽,而其他那些冷漠的圍觀者也都發出了笑聲,“你爲了好奇心就奪人性命,卻問我爲什麼要殺人?”
“我……”沼淵己一郎沒有再次辯解自己“不是故意的”,他知道這樣說只會換來新的一輪懲罰,他訥訥道,“……現在我已經不好奇了……”
黑衣人們大笑起來,紛亂的聲音表達着同一個意思:“因爲組織命令你殺人——怎麼,你以爲自己可以跟組織談條件嗎?”
沼淵己一郎不敢回答。
爲首的訓練者從他的愚蠢和混沌中得到了一些樂趣,語氣不復嚴厲:“難得我發一次善心,讓我教你最後一課吧:在組織裏,你殺人,是爲了活着,因爲如果你不殺人,別人就會殺你。”
他微笑着,拍拍沼淵己一郎的肩膀:“現在,因爲你不具備殺人的才能,我們就只好殺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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