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鋼堅水柔四
“剛纔是誰傻啦吧唧的說自己上去擺架勢啦？還有意見鬧情緒呢，這腦子是不是今天早上被驢踢過？”張雪英撇着嘴，嗆着劉黑子。
“嘿嘿，俺就是那麼一說嘛。”劉黑子摸着腦袋，對這個張雪英他是真惹不起，也捨不得惹，隱隱的，他似乎對她有一種情愫，那就是隻要看到她高興，自己的心情也就變得格外好。所以現在，他馬上轉移了話題：“排長，你怎麼知道鬼子的飛機要來的。”
“對啊，排長，你給我們說說吧。”黃志剛跟着也湊了上來。
“這個是這樣，江川聯隊在這裏被我們拖了三天了。而且損兵折將的，連我們是哪支部隊，有多少人都沒有搞清楚。我估計那個吉谷聯隊也應該已經到了，所以到今天他一定是要急了。”
“可是他怎麼急都沒有用，朱排付的炮兵把他封的死死的，他的炮兵上不來，那麼他那個中隊就是我們的盾牌。”
“排長，這點我怎麼沒有想明白，爲什麼那個中隊反倒是我們的盾牌啦？”黃志剛接着問。
“鬼子的炮兵上不來，他一箇中隊沒有火力支援，也不敢發動進攻。所以，他唯一的辦法就是靠飛機轟炸，來摧毀我們的炮兵和防禦陣地。可是，他那個中隊離我們太近了，三百米的距離，飛機速度那麼快，搞不好就把炸彈扔到他自己人的頭上了。鬼子把他撤下去又不甘心，好不容易建立了前沿陣地。不撤吧，他的炮火支援又上不來。又不敢動用飛機來轟炸，所以，這個中隊反倒成了我們的盾牌。”
“哦，難怪你不讓我們打這個中隊呢。原來是留着給我們檔炸彈的啊。”劉黑子恍然大悟。
“可是排長，現在鬼子還不是派飛機來炸了嘛？”黃志剛不解的問。
“江川這個鬼子還是有點真材實料的，他看出來了，整個形勢的節點就在我們的炮兵陣地，於是，他想通過步兵突襲來破這個局。於是先試探性的派了一個小隊去偷襲我們的炮兵陣地。結果被我們喫掉了。關於這一點，我要做檢討，我操之過急了，沒有想到江川只用一個小隊先進行試探。這種情況，如果我們也用少數兵力，與他們激戰一番再把他消滅掉的話，江川就有可能再填兵進去。這樣我們還能拖延最少兩個鐘頭的時間。兩個鐘頭後，天色也不早了，鬼子的飛機也就不一定能夠起作用了，這樣很可能今天又拖過去了。可是我們卻一口把他喫掉，痛快是痛快了，可也過早暴露了我們的實力。讓江川明白了靠步兵偷襲我們的炮兵陣地已經沒有了可能。於是便下決心---”
“哦，我明白了。”黃志剛反應過來了。“江川在無奈之下，只好把這個中隊當成了棄子。”
“對，就是這樣，實際上，這個中隊已經有了後退的動向，所以，既然局已經被破掉了，那麼，我們就順手砸掉他算了。”武文斌接着說道。
“可是排長，那剛纔我們在山口迎接撤回的部隊又是爲了什麼啊？”黃志剛繼續問道。
“嘻嘻，這還用問，給鬼子擺迷魂陣啊。”林舒雅跟張雪英嘀咕着。雖然聲音不大，但適逢鬼子的飛機扔完炸彈飛走了，四周突然安靜下來，所以林舒雅的話大家還是都聽到了。
林舒雅臉一紅，繼而乾脆接着說了下去，反正大家都聽到了，不說白不說了。藏着掖着反倒尷尬。
“雪英妹子，你今天早上放了幾頭驢啊，怎麼踢了這麼多腦袋。”
“說過多少次了，你應該叫我姐，一點都不尊老愛幼。再說了，就算有踢人腦袋的驢也是你放的，俺可沒有驢來放。”張雪英火上澆油地說着。
黃志剛滿臉通紅，被姑娘們揶揄的掛不住了。“誰腦袋被驢踢啦，俺就是這麼一問罷了，這叫不恥下問---”
“拉倒吧。”不等黃志剛說完，張雪英直接嗆了上去。“那是排長，你充其量也就是一個不恥上問，真沒學問。”雖然她跟林舒雅爲姐妹之稱打的不可開交，但是一旦對外，卻還是同仇敵愾的。
“好了好了，現在趕快撤退，鬼子馬上就要上來了。”武文斌命令道。大家答應一聲，立刻向山谷深處撤去。
川地對面，江川大佐暴跳如雷，他眼睜睜看着對面的八路軍不緊不慢的退進山谷，自己一點辦法都沒有。最可氣的是，自己的航空隊對川地的一陣狂轟濫炸，卻讓自己無法出兵追擊，簡直就是在掩護八路軍撤退嘛。
可是現在生氣也沒有用，八路已經撤了，於是江川大佐帶領自己的部下，終於兵不刃血的佔領了這個川地。
此時有部下報告，吉谷聯隊也已趕到，並且吉谷聯隊長正向這邊趕來。於是，江川急忙迎了上去。
“江川君，情況怎樣？”吉谷倒是個急性子，二人見面行禮之後，便開門見山的問道。
情況還能怎樣？江川總不能說自己被人家打的丟盔棄甲，連對手有多少人都不知道吧？好在剛纔八路退兵的時候自己一直在監視，從山口活動的人數上來看，最少也有兩個團的兵力。那麼，八路不可能全部出來迎接撤退的部隊吧，所以，江川估計面前的八路最少也應該有三個團以上的兵力。
“吉谷君，八路軍以三個團以上的兵力據守此川地，在我部與強大的航空隊火力的打擊下，現已向那個山谷逃竄。而那個山谷正是通往半山峪的通道。吉谷君來的正好，這樣你我可合兵圍剿這股八路。”
“半山峪？就是八個獨立排？中村聯隊在那邊據守？”
“正是，這次我們不但堵住了獨立排的退路，還圍進去了不少於三個團的八路。”
“吆西，江川君這兩日辛苦了。今天天色已晚，我們就早點休息，明天由我們聯隊突前，圍剿這股八路，江川君你看如何？”
“吆西，那就有勞吉谷君啦。”
江川大佐當然巴不得如此，通過這兩天的較量，他深深的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技不如人。在這個對手面前，他處處受制，像陷進了泥潭一樣，他已經對戰勝這個對手失去了自信。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江川大佐已經是五十多歲的人了，早已過了那種爭強好勝的年齡。也就是說，歲月的磨礪讓他懂得了什麼是見好就收，什麼叫不可強求。
在他一生的經歷中，戰場可以說就是一個鬥狠的地方。絕大多數時間。在戰場上，比是誰更狠，誰更頑強，誰更不怕死，誰的實力更強。他的一生可以說就是這樣比過來的。而且從來都是他把對手比下去。可是這兩天的經歷讓他對戰場有了一個新的體會。對手並沒有跟他比狠，也沒有跟他比猛，更沒有跟他比實力。然而卻讓他的狠發不出來，他的猛使不出去，他的實力更是窩到了一邊。就連最後的撤退都利用了自己的飛機做掩護。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對手啊。他恍然覺得，對手不是在跟他打仗，而是在跟他玩藝術，一種高超的戰場藝術，他實在不願意再跟這樣的對手打下去了。
明天的行動，吉谷既然願意做先鋒，那就讓他去打吧。自己就跟在後面看熱鬧好了。反正贏了也有自己一份功勞，輸了那也證明不是自己無能。爭強好勝的事情還是讓他們年輕人去做好了。江川大佐如是想着。
第二天一清早，吉谷大佐就帶着他的聯隊，拔營向山谷內衝去。江川大佐沒有說什麼，只是留下一個中隊在山口警戒，然後帶領餘部跟在了吉谷聯隊的後面。
清晨的山澗異常寧靜，只有早起的鳥兒在不停地鳴叫着，吉谷大佐親自帶領他的第一大隊走在前面，所到之處，嚇的那些鳥兒四散而去。一口氣走了四個鐘頭，卻什麼也沒有發現，士兵們都疲倦了，吉谷無奈，只能讓他們稍作休息。他也是帶兵之人，知道不能將士兵的體能耗光，否則萬一遇到什麼情況，士兵們體能不足何以應對？
山澗的道路是延着一條溪水順流而上的，這條溪水的下游便是那條洪水河，算是洪水河的支流吧。因爲不是交通要道，所以道路崎嶇，很難走，而且兩面山崖地勢險要，還要小心堤防埋伏，因此吉谷聯隊雖然走了四個鐘頭，也不過只走了十幾公里，離半山峪所在山谷還有將近十公里的路程。吉谷心中着急，怕八路跑掉，於是他決定先派出一箇中隊，輕裝先行，追上八路後先咬住，大部隊隨後面就會趕到。於是，一箇中隊的鬼子放下重裝備，立刻出發了。吉谷則帶領大部隊隨後跟了上去。
江川大佐走在隊伍的最後面，隱隱感到有所不妥，可是又說不出哪裏不對。首先，今天的行軍似乎太過順利，按八路軍以往的做派，應該沿路埋幾個地雷，挖幾個陷阱什麼的，可是這一路上竟然什麼都沒有。關於這個，他已經讓傳令兵把這個懷疑告訴了吉谷，可是吉谷回話說是因爲八路軍急於逃跑，顧不上，讓他不要擔心。可是，昨天八路軍是不是急於逃跑，別人不知道，他江川可是心知肚明，人家八路軍昨天可是從從容容撤退的，根本就不存在急於逃跑一說。而且，人家昨天半下午就走了，埋幾個地雷，設幾個陷阱的時間大把，可是這些他又不能明說。就算說了那個吉谷也不會相信，所以他江川也沒有辦法，只好走着看好了。好在現在自己兵力雄厚，就算八路軍有什麼計謀，憑自己這邊將近兩個聯隊的實力也無所謂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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