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趁火打劫一
不過朱排付現在不會跟他們說這些的，朱排付正忙着呢沒有時間，也沒有興趣。
一千五百米外的一個窪地裏，朱排付對剛扔完最後一輪炮彈的炮兵們下達命令：“趕快撤到最後一個陣地跟四小隊匯合待命。”說完拔腿向下一個炮兵陣地跑去。
朱排付這是在玩哪一齣？原來他也在玩車輪戰。那個武文斌玩大車輪戰，那他就玩小的好了。
今天的第一輪打擊讓朱排付非常的震撼，他自己兩輪四十發炮彈的打擊，真正的殺傷面積他心裏是有數的，也就是後來武文斌說的五畝地。可是劉黑子那一通衝鋒槍亂掃，所覆蓋的面積他心裏也有數，比起自己的炮火覆蓋的面積那是大的太多了。而且殺傷的鬼子數量也比自己的炮火殺傷的多很多。這件事讓他對炮火的應用有了新的認識，那就是，某些時候，炮火的威懾力比它實際的殺傷力重要的多。特別是他手裏的這種七十毫米的小鋼炮。
所以，當武文斌讓他封鎖高地前面那個區域的時候，他立刻理會了武文斌的意圖，那就是拖延鬼子進攻速度，掩護黃志剛所部撤退。於是他心裏也同時有了計較。
首先，大量殺傷鬼子是不可能的，因爲，那片區域那麼大，鬼子也拉開了行進隊形的距離，而且倉促之間也無法對鬼子所在地點進行精確定位，因此，大規模的炮擊只能浪費炮彈。並不能有效的大面積消滅敵人。所以，在轉移陣地的路上，他果斷的對炮兵分隊重新做了部署。
現在的炮兵分隊一共四個迫擊炮小隊，每個小隊都有五門迫擊炮，於是他命令四個小隊依次縱向展開，建立陣地，每個陣地間隔一點五公里左右。然後他留在了第一小隊，親自掌握首輪打擊。
這一次，他採用了吊打的方式，也就是延長兩輪炮擊間隔的時間。給鬼子造成心理上的壓力。其實這個道理很簡單，人往往對於未知的危險有着更大的恐懼。具體的說，那就是鬼子明知道天上隨時都會有炮彈落下來，可是偏偏卻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落在什麼地方。這種不定因素造成的恐懼遠遠大於炮彈在身邊爆炸所產生的心理恐懼。這一點，朱排付成功了。鬼子果然在第二輪炮彈落下來之前，被死死的壓在地上不敢動彈，爲黃志剛能夠從容的做轉移的準備贏得了時間。
另外，按道理講，既然是掩護黃志剛撤退，那麼首輪炮擊應該是覆蓋陣地面前，然後向前延伸纔對。可是朱排付卻沒有這樣做。他反其道而行之，反倒是從遠向近炮擊，這也是處於無奈。因爲倉促之間建立的陣地，各種參數都非常粗略，這時候要首輪把炮彈準確的扔到黃志剛的陣前，難度實在太大。搞不好就扔到黃志剛的頭上了。所以朱排付絕對不會冒這樣的風險。他採用了先把炮彈扔到遠處。利用頭兩輪炮擊來設定參數，最後才往陣地前面扔的方法。以確保無誤。
實際上，朱排付首輪試射是胡亂扔的。扔到鬼子行進隊伍中也純屬意外。不過要說意外，實際上也正常，鬼子的隊形散佈的面積那麼大，而那個區域也就那麼點地方，所以砸到鬼子的頭上也應該是屬於大概率事件了。
點睛之筆在後三輪的炮擊。在經過前兩輪的試射之後，朱排付已經精確掌握了各種參數，而且吊打的方式也讓他有充分的時間對火炮進行精密的調整，於是第三輪炮擊準確的砸到了鬼子前面那個中隊的頭上，而且黃志剛也趁亂撤了下來。最主要的是，讓鬼子產生了錯覺，認爲下一輪的炮彈不會落到這裏了。老兵在戰場上躲避炮擊都有一個經驗，那就是找一個彈坑來藏身，因爲炮彈不會落到同一個彈坑裏，炮彈扔出來沒有那麼精準，所以，老兵們都有一個下意識的思維，那就是被炮彈炸過一次的地方相對安全。於是，便下意識的涌向了剛纔炮擊過的地方。
朱排付實際上並沒有看到現場的情況，他只是出於戰場經驗跟鬼子玩了一個心理戰，或者說是趁火打劫的賭了一把。不過。實踐證明，朱排付賭贏了，最後的這個兩輪速射，不但給鬼子造成了很大的傷亡，最主要的是把他們心底那最後的一點驕橫都炸到爪哇國去了。
在付出了極大的代價之後，皇軍們終於佔領了那片高地。當然，高地上現在什麼也沒有了，只有滿地的彈殼，似乎在嘲笑着皇軍的英勇。
前面不遠處，剛從陣地上撤下去的八路軍正在進入一片灌木叢。那裏似乎是新開了一條小路，向後方延伸。畢竟是幾百人的隊伍，所以在進入那條小路的地方似乎產生了一些擁堵，大約還有一百人左右在緩慢的向小路上移動。
高地上的幾個中隊長見此情景大喜，剛纔自己一路被炮火壓制，已經夠憋屈了，好不容易攻上高地，卻是一個空陣，現在，看到八路撤退因道路受阻，面對如此戰機，哪能不想報復？於是戰刀一揮，指揮着自己的殘兵敗將向那裏撲去，其中一箇中隊長還身先士卒的衝在了前面。
前面，正在撤退的八路看到鬼子追來，似乎開始了慌亂，只聽見那裏傳來一陣亂喊，還夾雜着罵孃的聲音，於是，追擊的鬼子興奮了起來，更是加快了步伐。眼看距離只有不到兩百米了，可是那些八路還沒有完全進入小路，滯留在外面的三四十個八路似乎絕望了，他們臥倒在地，尋找可以隱蔽藏身的地方，看來是準備做最後的生死搏擊。
鬼子開槍了，不過那些八路都隱藏在石頭，土坎後面，而皇軍的士兵在高速奔跑中，所以打不到他們，但是卻也把他們壓制的擡不起頭來。不過這也沒有關係，馬上，皇軍的勇士就衝上去了，到時候一陣刺刀，那更加解氣。反正，這些八路肯定是跑不掉的啦。所有的鬼子都這樣想着。
然而樂極生悲，似乎是一種不破的規律，就在這些鬼子自認勝券穩操的時候，突然，耳邊又響起了一陣爆裂的槍聲，然後就覺得自己身體變得前後通風，再然後，就什麼然後都沒有了。幾千顆彈丸像暴風雨一樣席捲了這裏，把這裏變得寸草不生。當然不用說人啦，全部被改裝成了蜂窩。
高地上的中隊長以及留守的士兵看到這一切，當時被嚇傻了，如果現在在他們跟前的話，就可以看到，從中隊長往下到所有的士兵，絕大部分人渾身都在戰慄。最可氣的是，剛纔還被皇軍追着打的那些八路，竟然若無其事地從隱蔽的石頭，土坎後面跑了出來，將那些倒在地上的士兵身上的槍支彈藥以及裝備物品一掃而空，離開的時候甚至有幾個八路還向這邊揮手致意。直看得高地上的鬼子又驚，又氣，又無奈。
然而事情並沒有完結，就在他們不知所措的時候，天空中又響起了呼嘯聲，五發炮彈落到了周圍。雖然落點比較分散，但也還是造成了一定的傷亡。但是他們都知道，馬上就會有經過校準的炮彈落到他們頭上，於是，立刻拔腿向後面跑去。
就在剛纔，朱排付跑到第二小隊的陣地上，喘着粗氣命令：“趕快校正方位，給我把炮彈往那個高地上面扔。”一個戰士不解地問，“那裏不是一班長的陣地嗎？”朱排付一個爆慄敲上去：“笨蛋，那邊都搞出這麼大的動靜，一班長要是還在那裏，那就是比你還要笨啦。”
遠處，吉谷大佐看着這一切，突然感到一種莫名恐懼襲來。讓他感到不寒而慄。他現在已經清醒了，也明白了，今天，他遇到了一個強勁的對手。如果是以喫豹子膽來衡量的話，那麼，自己充其量只吃了一個，而對手絕對是吃了十個以上。而且還是吃了那種智商很高的豹子膽。
他慢慢的掃視了一下整個戰場，只見到處都是自己的勇士，不過他們現在有一大半都是橫着的。而這些橫着的勇士中，又有一半在滿地蠕動着，哀嚎着。開闊地那邊的傷兵還沒有處理完，這邊，八路又給自己造了一批。而那些豎着的勇士們，從他們的眼裏再也看不到往日的那種猙獰犀利和驕橫，取代的只剩下了恐懼。就連一直站在自己身邊的三大隊的大隊長，直到現在，張着的嘴還沒有合上。
吉谷大佐心裏明白，仗打到這個份上，自己已經沒有回天之力了，不是自己兵力不足，而是在八路軍一系列讓人眼花繚亂的輪番打擊下，他的部隊已經徹底失去了繼續打下去的勇氣和信念。而且，自己的兵是什麼德行，別人不清楚，自己卻太瞭解了，跟所有的日本人一樣，在弱者面前，他們是不可一世的勇士。可是，在遇到比他們強的對手，把他們打疼，打服之後，立刻就變成了哈巴狗，他們將完全喪失抵抗的意識和勇氣。其實不要說別人，就連他自己都一樣，現在已經完全沒有再打下去的念頭了。
天色已近傍晚，一陣疲倦襲來，吉谷這才發現，整整一天，自己連同自己的勇士竟然滴水未沾。中午剛把水燒開，便被一通炮火把鍋都掀翻。幾個被開水澆的滿身水泡的士兵實在忍受不住那種痛苦都相繼拉響手雷自我人道了。看着滿世界步履蹣跚的士兵，他無奈的下達了那個連自己都覺得丟人的命令，“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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