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貓鼠之爭四
他之所以臉色變得蒼白，是因爲對方的博福斯七十五毫米山炮，最大射程九千一百五十米，而自己由於是山地作戰，只帶了射程僅爲兩千七百九十米的九二式步兵炮。
如此一來，就會形成這樣的局面，自己的火炮在任何地點都會成爲對方的打擊目標，而自己卻無法打到對方，這射程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嘛。
另外，淺野大佐被對方火炮的打擊精度震驚了，半夜三更，黑燈瞎火的，而且還隔着一座山，居然首發命中，這是什麼樣的水平啊。
不過這一點，淺野大佐還是孤陋寡聞了，如果朱排副在這裏，而且心情也不錯的話，一定會鄙視的對他說：“這都想不到？真傻。”
朱排副的辦法其實很簡單，他將自己的射界，從王莊到楊莊的全部區域，都做了網格化處理，也就是將所有區域劃分成一個一個的小地塊，然後給每個地塊都編上號，事先設定好諸元，需要的時候只管把炮彈按照事先設定好的諸元，往相對應的區域裏面扔就是了。至於精度嘛，那就要看運氣啦，不是俺炮彈扔的運氣好不好，而是你呆的位置運氣怎麼樣。就像剛纔，不是我的炮彈扔的準，而是你那一箱炮彈就沒有放對地方。
當然，要把炮彈扔到需要的區域裏，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首先，朱排副的炮位在一座山樑的後面，隔着山樑，肯定是看不到川地裏面的情況。需要觀察哨或者前方的偵察兵確定目標的位置處於哪個區域纔行。朱排副倒是在山樑上面安排了觀察哨，可那些觀察哨只有在白天才起作用，晚上是看不清楚川地裏面的情況的。所以就需要前線的偵察兵確定目標的位置。
剛纔對淺野支隊進行騷擾的就是偵察兵，確切的說，是獨立排偵察分隊的王木頭等人。對於王木頭來說，搞個洋鐵桶裏面放鞭炮，那應該是輕車熟路啦，爲了參軍，他都敢拎個洋鐵桶，帶一掛鞭炮去“現打仗”，那麼現在就不用說了，絕對把那個“鞭炮戰術”玩的爐火純青。於是，鄭二虎便讓他帶着幾個人，把淺野支隊攪了個雞飛狗跳。
不過，王木頭他們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那就是找到鬼子的炮兵，並確定他們的位置，然後再通過附近村裏的電話報告朱排副。然後由朱排副根據目標位置所在區域，將炮彈扔到那裏就行了。
可是，淺野大佐並不知道這些，他以爲八路軍炮兵的水平高到了無法理喻的地步了。心中產生了一種深深的憂慮。這樣一來，自己的炮兵大隊等於被全面的壓制住了，看樣子，原定的用炮火摧毀那些村莊的計劃有可能要泡湯啦。
想到這裏，淺野大佐渾沒有了睡意，不過，不僅是淺野大佐，整個淺野支隊都沒法睡了，也沒有時間睡了。按照大佐的命令，炮兵大隊化整爲零，以中隊爲單位，加強到各個步兵大隊之中，否則，像現在這樣，被人家一炮幹掉幾門炮，實在是傷不起。
好不容易折騰完了，天也亮了起來，看着集合起來的，因一夜沒睡而一臉憔悴的部下們，淺野大佐心中泛起一縷不祥之兆。這次的清剿恐怕不那麼簡單。
跟淺野不同的是，武文斌現在是一臉的輕鬆。清早，他起牀梳洗後，便來到排部，卻看見韓戰梅，林舒雅跟張雪英都在那裏。現在三個人好的不得了，乾脆搬到一起去住了。
“你們早啊。”武文斌對她們打着招呼，走了進去。
“我們勤勞勇敢，誰跟你一樣啊。”韓戰梅斜着眼睛看着他說。
“這---我也不算晚嘛。”武文斌一臉黑線。
“我可沒有說你晚，我只是說你不早。”韓戰梅繼續擠兌他。
“我這也算早吧。”武文斌辯解着。
“不算，你說我們早，那就說明你不早。”韓戰梅一本正經的說。
“這---哎，你這也學會講道理啦啊。”武文斌被氣笑了。
林舒雅跟張雪英嘻嘻的笑了起來，韓戰梅則哼着說：“你那個講道理誰不會啊，哼。”
林舒雅止住笑聲，拿起一份戰報，遞給武文斌：“排長，你看看，這是昨天晚上夜襲王莊的戰報。”
武文斌恍然大悟，原來三女昨晚沒有睡啊。他接過來那份戰報。看了一遍，然後一拍桌子：“太好了，這算是首戰告捷嘛，這要給王木頭記一功。你們三個昨晚沒睡吧？”
“睡不着，就起來的早啦。排長，你再看看這個。”張雪英一邊說着一邊地上一紙電文。
武文斌接過來一看，是黃志剛發來的。內容是說，小李莊現駐紮一箇中隊的鬼子。並且昨天半夜，鬼子的後勤輜重運輸隊也來到了小李莊。
武文斌看着電報思考起來。片刻，放下電文，剛想說什麼，只見劉黑子闖了進來。
“排長，政委，鬼子開始行動了，咱們怎麼打？”劉黑子說着。
“撤！”武文斌果斷的說。
“什麼？撤，怎麼撤？往哪撤？”這下，不光劉黑子，連韓戰梅他們也疑惑了。
“往楊莊周邊這幾個村莊撤。”武文斌指着地圖說：“就是這幾個村子，其他村莊放棄，先執行，慢了就來不及了，完了我再解釋。”
“好嘞，小武子，你不用解釋了，俺信得過你。”劉黑子說着，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文斌，你是怎麼想的？”目送着劉黑子出門之後，韓戰梅轉過身來對武文斌問。
“你們看。”武文斌來到地圖前，用手在楊莊周圍劃了一個圈：“楊川是一個狹長的川地，從入口處的王莊到這裏，差不多十五公里左右。現在鬼子將王莊作爲基地，那麼他的戰術就一定是一步一步的推進，沿途一個一個村莊的打過來。我們也就只能一個村莊一個村莊跟着他耗，這樣，對我們來說就有三個不利因素。”
“哦？什麼不利因素？”韓戰梅不解的問。
“第一，鬼子以王莊作爲基地，那麼他的主要兵力就都會集結在王莊附近。這樣一來，那些靠近王莊的村莊，將會受到重兵的壓迫。因此，在這裏跟鬼子打的話，那麼只能是跟他死磕。然而，我們在這些村莊的兵力有限，而鬼子的兵力則十分雄厚，所以，最後的結局將會對我們不利。這次我沒有想到鬼子會動用一個加強聯隊來對付我們，這也算是真看得起咱們了。但是，我們跟他拼兵力一則不合算，二則也真心的拼不起。”
“第二，由於鬼子的基地在王莊，那麼在這些村莊作戰，就等於是在鬼子家門口打仗，這樣，鬼子倒反客爲主了。而我們反倒離得遠。包括人員在內的支援都會跟不上了。這樣對我們更是極爲不利。”
“第三，本來我們跟鬼子的兵力對比也不佔優勢，現在又分兵了，那麼就更加沒有優勢了，而在王莊附近打，等於我們還要再分一次兵，讓鬼子集中優勢兵力將我們各個擊破，因此我們絕對不能這樣做。”
聽完武文斌的分析，韓戰梅等人都沉默了，半天，她悠悠的的說：“文斌，你說的對，我們的確被昨天晚上的勝利衝昏頭腦了。你說，那咱們下來怎麼辦？”
“咱們現在主動放棄靠近王莊那邊的村莊，讓鬼子到楊莊附近來作戰，這樣，拉長他的戰線。再加上鬼子還要佔領我們放棄的地方，就等於也讓鬼子分兵了。而且，從王莊到這裏十幾公里，那麼就該輪到他的後勤支援出問題了。”武文斌看着她們說。
“可是排長，鬼子要是將他的基地前移呢？”林舒雅問道。
“放心，他不敢放棄王莊前移，如果他真那樣的話，我們就命令半山裕四班跟杜天德拿下王莊，一來把鬼子堵在川地裏，二來切斷他的後勤補給線，他的後勤輜重都在小李莊嘛。這樣一來，我看着川地裏的鬼子能抗住幾天不喫飯。”武文斌胸有成竹的說。
“哎，那鬼子的運輸隊不會也開進來嗎？”張雪英不解的問。
“那可就由不得他啦。咱們不是已經讓黃志剛看好我們的輜重了嘛。他要真那樣，就讓黃志剛把咱們的輜重毀了算了。”武文斌滿不在乎的回答。
“咱們的輜重？”張雪英沒有反應過來。
“可不是咱們的啦。”韓戰梅撇着嘴說：“他小子從來都是把別人的東西看成是自己的。”
“哦。”張雪英反應過來了：“這小子就是喜歡把別人的東西當成自己的。不過，戰梅姐，這別人的東西也包括你吧。”
“你個死丫頭，看我不撕你的嘴！”韓戰梅滿臉通紅，說着就向張雪英撲去。
張雪英連忙躲到林舒雅身後，誇張的喊着：“舒雅姐，快救我！”於是，三個女孩嘻嘻哈哈的打成一團，武文斌則“殃及池魚”的跑了出去。
跟武文斌相比，那個淺野大佐神情可就凝重多了。昨天一夜沒睡，現在頭還是昏沉沉的。他用涼水洗了一把臉，儘量讓自己清醒一點，然後來到外面的屋頂上。
村裏村外的部隊已經集合完畢，正在有條不紊的調動着。日軍的戰術素質的確不錯，那些士兵，儘管一個個的臉上掛着憔悴，但是執行起命令來還是毫不含糊的。
太陽升起來的時候，日軍對第一個村莊的攻擊如期打響。
這是一個不算太大的村莊，距離王莊兩公里的樣子。擔任前鋒的還是秋野大隊。雖然淺野大佐看他的腳受了傷，原打算換下他，不過他還是發揚“輕傷不下火線”的精神，堅持完成自己原定的任務。
由於是第一次的攻擊，而且情況也不明朗，所以秋野中佐謹慎的動用了兩個中隊的兵力，首先包圍了村莊，然後在幾個村口設立了火力點。
儘管村莊裏面沒有什麼動靜，但是秋野中佐還是組織了火力進行了試探，一時間，機槍聲大作，直打的村口煙塵橫飛。在機槍火力的掩護下，日軍以小隊爲基本作戰單位，向村裏衝去。
預期中反擊的槍聲並沒有響起，日軍極其順利的攻進了村莊，並且很快完成了對村莊的搜索，不過結果也令人非常沮喪，村裏什麼沒有。沒有人，沒有牲畜家禽，也沒有糧食菜蔬，甚至連鳥都沒一隻。剛纔那一陣機槍，把它們都嚇的遠遠飛去。
不過，比昨天進攻王莊時的情況好一點的是，今天這個村子裏，土八路沒有安放那些該死的破鐵管。因此也就沒有士兵受傷。當然，那些士兵們還是心有餘悸，搜索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觸發了那個鐵管，給那些醫生再添麻煩。這些破鐵管制造的傷兵都是以一當十的嘛。那醫生做一個人的手術等於做了十個人的手術。
如此一來，進攻的速度是很快的，可是搜索的速度卻很慢，等到他們徹底控制了村莊，時間竟然到了上午十點多了。
淺野大佐接到報告，不但沒有鬆一口氣，反而更加揪心了，按照他的想法，這一場，就是跟對手接觸一下，摸一摸對手的底，看看他們的火力配置以及採取的戰術，以便下一步的全面進攻。這個楊川有十幾個村莊，如果一個一個的打下來，誰知道要打到什麼時候。可是在不摸底的情況下冒然進攻，顯然也不是一個愛動腦筋的帝國軍官所爲。因此，得知秋野大隊費了這麼大的功夫，竟然僅僅只是攻下來一個空無人煙的村莊之後，他不禁呼出了自己的心聲：“八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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