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雨花臺上
只是秦時明和三營的士兵們，現在還無法領略。
他們看不到秦淮河畔的勾欄瓦肆，也看不到青樓楊柳一般招搖的花魁，更是無法看到紫金山上的法桐樹，還有夫子廟前絡繹不絕的人羣。
他們在黑夜之中，一身疲憊地來到了中華門外的一處高地上。
它的名字叫——雨花臺！
說是高地，其實高度只有幾十米，卻是附近唯一的制高點。
在這裏駐紮部隊，便能夠拱衛側後方的中華門。
平日裏，雨花臺算是一處南京市民常來的公園。
可是自從**在上海潰敗，風景秀麗的雨花臺，就已經被駐紮在這裏的部隊，變成了武裝到牙齒的堡壘。
還沒有登上雨花臺，秦時明和他手下的士兵們，便看到了遍佈的鐵絲網和壕溝。
這些醜陋冰冷的東西，出現在風景秀麗的雨花臺上，實在是有礙觀瞻。
可秦時明和手下的士兵們，看到這些東西卻覺得分外親切，甚至能夠從中獲取一些安全感。
走在石階上，秦時明看到這些鐵絲網和壕溝的時候，想到的事情卻是，日軍若是此時炮擊，他和手下的士兵們，大概需要十秒鐘的時間，就能全部進入壕溝之中隱蔽起來。
可這裏沒有日軍的火炮，只有安靜如處子的南京城，還有遠處秦淮河畔的燈火。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適應四周的寂靜。
“謝副團長，秦營長，旅座和韓團長，他們都在那邊的指揮部等着你們。”
領着他們走上雨花臺的士兵，低聲說道。
秦時明向他點點頭，便和謝金元一起，向指揮部所在的掩體走去。
那是一處半掩埋的掩體，位於雨花臺的兩塊巨石之間，恰好能夠很好地規避日軍的炮擊。
將門簾掀開，有些刺眼的燈光，便讓秦時明和謝金元兩人，都下意識地眯起眼睛來。
等秦時明適應了光線，就感覺到一雙溫暖的大手，拍在他的肩膀上面。
他看到一個眼眶之中，閃爍着淚光的中年漢子，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小秦！老謝！”
朱赤和韓憲元兩人，分別拍着秦時明和謝金元的肩膀，眼睛裏面的淚水，卻已經在不經意之間，順着眼角流淌下來。
四個人對視着，下一刻便緊緊相擁，互相拍打着對方的後背。
良久，他們纔在指揮部裏坐下來。
秦時明和謝金元兩人，則開始講述他們和大部隊分開之後的事情。
朱赤和韓憲元兩人，聽得都非常認真，不是點頭回應。
聽到精彩的地方，韓憲元甚至還會大笑着鼓掌。
旅長朱赤，一如之前那般儒雅，不時給秦時明和謝金元倒茶，側耳傾聽着，偶然提問。
“可惜啊，沒有幹掉柳川平之助那個傢伙。
不然小鬼子還能在江陰被拖延兩天。”
秦時明有些惋惜地拍了一下桌子道。
朱赤微笑道：“能有這般功績，實屬不易。這等傳奇的故事，我朱赤恐怕窮盡一生，都沒有機會經歷啊。”
秦時明道：“旅座，您這是哪裏話。
我們都聽說了，您帶着弟兄們，在上海郊外掩護大部隊撤退，損失慘重。
衆人都在撤退，就咱們旅選擇殿後，這等勇氣，那纔是真正的中流砥柱。”
韓憲元大笑着擺手道：“行啦行啦，小秦啊。
這纔多長時間不見，拍馬屁的功夫見長了啊。”
說着，他就遞過去一杯茶。
接過茶水來，秦時明急忙謙遜道：“哪裏哪裏，都是肺腑之言啊。”
聽到這話，朱赤和謝金元幾人，都跟着大笑起來。
軍中不準飲酒，雖然想要在這裏慷慨暢飲，一敘過往，可他們也只能以茶代酒。
“等打完了這場仗，咱們找個地方，喝個痛快！”
韓憲元猛灌了一口茶水道。
朱赤和謝金元兩人，也是紛紛稱是。
只有秦時明，此時心事重重。
他想到了南京城的結局，想到了262旅在雨花臺上的結局。
距離日軍攻打到這裏，還有一個多星期的時間。
他需要在這段時間裏，想盡一切辦法拯救262旅的人，還有南京城中的百姓們。
雖然他心中清楚，自己很有可能最終失敗。
因爲自己的力量太小，他或許能夠讓日軍晚一天攻打入南京城，或許能借助着系統的力量，來刺殺部分日軍高級將領。
可是這一切，真的能夠阻擋住滾滾向前的歷史車輪嗎？
秦時明知道，他做不到，可他還是要去做。
許多事情，知其可爲而爲之，並不是真正的勇敢。
明知不可爲而爲之，才需要更大的勇氣。
這一天晚上，四個人在一起聊了很久，直到後半夜才返回各自住處休息。
秦時明一覺睡到正午，腦袋纔有些昏昏沉沉地醒過來。
他手下的士兵們，也在連續行軍一天之後，休息到了這一天日上三竿。
此時，三營所在的陣地，位於雨花臺的一角。
秦時明走出自己臨時的指揮部，跳到剛剛挖掘好的壕溝之中，便眺望到了不遠處的中華門。
在斑駁的城牆之上，已經滿是**的士兵們，
他們將麻繩編織的沙袋，堆疊在城垛之間，構築起來一個個機槍陣地。
這一切都在秦時明的眼中一清二楚。
可想而知，如果雨花臺落入日軍之手，只需要在這裏架設十多門火炮，就能居高臨下地轟擊雨花臺。
城牆上所有的**火力點，在雨花臺上火力的壓制之下，都將會失去效果。
因爲雨花臺的特殊地形，中華門雖然佇立在那裏，可是稍微通曉軍事的人都知道，雨花臺如果淪陷，那麼中華門的防禦便不復存在。
他拿着望遠鏡，正觀察着中華門，卻發現一羣學生，竟然舉着橫幅在遊行，似乎還呼喊着什麼口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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