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五章 悲哀
“怎麼變成這樣了？”胡國山在指揮部裏黑着臉，他沒想到自己的命令引起了連鎖反應，越來越多的流民涌到他們防區的外圍，給他們部隊造成了很大的壓力。
不到一週的時間，就有近十萬人涌進了胡國山防區的外圍，胡國山師嚴陣以待，他們並不想把這些流民當成敵人對待，然而萬一他們當中真的混雜着日軍，涌入他們防區之後後果不堪設想。
“我們得抓緊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估計接下來的幾天還會有大量的百姓向我們這邊靠近！”趙才柱說道。
一開始他們並沒有意識到情況會變得這麼糟糕，當初他們只認爲只有一個地方出現流民，現在看來是整個山西範圍內出現了流民潮。
“師長，師長，我回來了！”回來的是偵察營的一個老班長。
胡國山拉着偵察營的班長坐下：“快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師長，根據我們偵察到的情況，日軍撤出了他們原本掌控的區域，現在很多縣城已經變成了無人管理的狀態，於是各地方涌出了大大小小的勢力，有些縣城周邊都出現了十幾股勢力打着各種各樣的旗號，都在搶奪縣城和地區的掌控權，那些勢力沒有一個好東西，都是靠掠奪老百姓起家，很多縣城已經被他們破壞的十室九空！”
“可是日本人組織的？”
“不是，我們遇到過一支勢力，說他們是土匪不像土匪，還打着中央軍的旗號，手裏連一杆槍都沒有！他們之間的情況就像是幫派在火併！他們大多數是當地人，也有從外省逃亡過來的土匪。”
偵察營的班長把他們一路偵察到的情況向胡國山做了詳細的彙報。
“這些人對自己的父老鄉親也能夠下得去手？”胡國山憤怒，他本以爲這次流民潮是小鬼子在胡作爲非，可是沒想到最後的結果竟然是自己的同胞對自己的同胞下手，沒有法律沒有道德約束的情況下，人性暴露無遺，他們眼睛裏只有自己的利益，根本不顧他們父老鄉親的死活。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中國正處於風雨飄搖當中，社會結構體系處在崩潰的邊緣，如果讓我在填飽肚子和遵守綱常中選擇一個，我也會選擇填飽肚子！”趙才柱似乎對這種情況已經司空見慣，就像魯迅先生說過的，我向來不憚以最壞的惡意揣測中國人的。
“這不只是單純的填飽肚子的問題，他們是在將自己的同胞趕盡殺絕，這樣人怎麼配活在世上？簡直比小鬼子都不如！”
綱常崩亂，沒有法律，沒有道德，只有醜陋的人性，殺戮，掠奪，破壞自己賴以生存的家園，十萬百姓成爲流民，十萬百姓落草爲寇，其實他們原先只是一個樸實中國百姓，只不過是在黑暗中掙扎太久，他們不見天日太久，在失去約束的那一刻，他們在黑暗中承受的一切都暴露出來。
曾經是螻蟻的他們對身邊螻蟻的死亡司空見慣，他們不想再做哪些連死去都無人問津的螻蟻。
“師長，如果我們不立刻採取辦法，肯定會有越來越多的百姓流離失所！”偵察營的班長已經見過了那些慘狀，可以說他們在某些程度上比小鬼子還要殘忍，他想不出來這些人爲什麼這麼做。
“要不我們安排幾個連隊去收拾一下局面吧？”趙才柱建議道。
“治標不治本，我們的部隊一旦撤回來，這些勢力肯定會死灰復燃！”
“師長，現在能夠維持一時是一時，我們不是還有兩個月的時間嗎？只要能夠震懾住他們兩個月的時間，我們就可以撥亂反正的！”趙才柱也知道像這樣的情況肯定不是突然爆發的，有些東西本來就隱藏在最黑暗的地方，只不過是被壓抑的太久，終於爆發了而已，要想徹底解決這種情況，除了強有力的法律之外，還要重新建立起最基本的綱常道德，而這種事情並不是短時間內就能夠解決的。
現在距離他們進攻太原還有兩個多月的時間，只要先維持住這兩個月的時間，等他們成功收復太原之後，地方上有了合理的管理，自然而然就會平靜下來。
“嗯，就按你說的辦，不過不能輕饒了他們，帶頭和重要人物先殺幾個，如果震懾不住，那就多殺幾個，直到能夠震懾住他們爲之！”
胡國山不相信暴力能夠解決所有問題，但是他相信在有些事情上暴力還是有必要的，而且是十分有效的，對待惡人自然要用更強硬的手段，如果在他們面前給他們講“人之初，性本善”，恐怕迎來的只會是對方的大刀，要想解決問題，只有表現的0比他們還要強硬。
“讓警衛營去吧，他們最近沒有多少任務！”趙才柱建議道。
警衛營是一個加強營，有一千五百多號人，分成幾部分去剿滅那些手持“木棒”禍害百姓的人員足夠了。
“告訴唐營長，讓他跟我抓個回來，我到底要看看這些人是什麼玩意做的，還懂不懂禮義廉恥！還懂不懂祖宗規矩！”胡國山同意了讓警衛營去。
山西的情況越來越複雜，日軍在山西的實力不斷被新三十三軍給削弱，閻老西的晉綏軍，八路軍的正規軍，中央軍，八路軍游擊隊，土匪還有那些新興起的打算攪動風雲的勢力都想在日軍退出的時候分一杯羹。
不過在晉東大地上還是新三十三軍的影響力大，新三十三軍現在是牌子響實力硬，沒有多少人敢觸新三十三軍的眉頭。
然而在其他混亂的地區，脫離了新三十三軍的掌控，各種勢力魚龍混雜，除了當地那些百姓，那些手裏只要有點武器的人根本就不買新三十三軍的賬。
……
在晉中一個不知名的小村莊裏，整個村子裏的人正圍着一個祭壇，祭壇下方擺滿了柴薪，百姓嘴裏都在念叨着一些外人聽不懂的語言，在柴薪中間有兩對童男童女哇哇大哭，但是這羣人根本不理會這兩個孩子。
“玉皇大帝派我來到凡間就是爲了拯救你們的窮苦，只要拜入我的門下，必然會受到玉皇大帝和十萬天兵天將的庇護，再也不用擔心小鬼子會來禍害我們……”
一個穿黑色袍子的人帶着幾個手下站在祭壇周圍，嘴裏難道着一些東西，爲了矇騙這些愚昧的百姓，黑袍爲自己編織了一整套的謊言，他是天庭中的某個事業編制的公務員下凡，是代表玉皇大帝來的，看到人間疾苦，將帶領百姓走向溫暖和光明。然而爲了顯示他們的誠意，必須要把兩對童男童女祭獻給玉皇大帝。
黑袍從手下手中接過火把，他再次向這羣百姓宣告，他們並不是死亡，而是去侍奉玉帝了。
在沉默片刻之後，黑袍把手中的火把扔向了火堆，柴薪被點燃，滾滾濃煙中不斷傳來慘叫聲，而那些百姓只是冷漠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無動於衷，他們堅信這四個孩子是要去天庭。
“跪拜！”
在黑袍的號令下，幾百名鄉民齊刷刷的跪在他的面前磕頭，彷彿黑袍就是世間一切的掌控者，只有黑袍能夠讓他們百病不侵，長命百歲，讓他們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
灰燼隨風消散，這件事情似乎沒有發生過一樣，只有餘溫在證實着這一切都是真的。在給村民許諾下大量好處之後，黑袍人帶走了村裏的年輕人和百姓口中僅有的口糧。
憑藉這樣的方法，黑袍網羅了三四百號人，當然在失去控制的那些地方，不只是有黑袍他們這樣一支人在做這些事情，有時候一個縣能出二三十支這樣被迷信迷惑的百姓。
他們沒有絲毫的判斷能力，只是跟隨着他們的頭領。他們的頭領打着各種神仙小鬼兒的旗號，讓他們去跟其他勢力作戰，這些年輕人剛剛放下鋤頭，連訓練都從未有過，他們就這樣開始了第一次殺人。
當然有人下不去手，然而這樣的人都會被他們頭領給吊起來，讓他手下的每個人鞭打，以儆效尤。
小勢力被大勢力吞併，大勢力被更大的勢力吞併，隊伍越來越大，需要的東西也就越來越多，他們開始搶劫商鋪，而且這樣的隊伍還沒有任何的組織紀律性，強女乾的事情也開始發生。
在晉中大地上，只有殺戮和逃亡，其他的一切都失去了意義，這不是小鬼子所爲，對那些無辜的人下手的正是自己的同胞。
“怎麼會變成了這樣？”
晉中的某個縣城內一片狼藉，滿大街都是百姓逃跑之後遺留的東西，大街上一片蕭條，根本見不到一個人的影子，原本街邊的商店內部貨物早已經被搬空了，只剩了空蕩蕩的房子，比小鬼子來的時候都要慘不忍睹。
“再往裏走走看，我不相信諾達的一個縣城連個人影都沒有！”此人正是胡國山警衛營的一個連長，他帶着三個士兵前來偵察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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