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赫連章之死
戴春生眯着眼看着赫連章，輕笑一聲：“你這個人，倒是把這些東西算的很清楚啊。”
赫連章低下頭，渾身直冒冷汗：“不敢。”
戴春生輕輕敲了敲桌子：“放心，你這些年來，爲我賣命的事，我一件件都記得很清楚。”
說話間，他彎腰拉開一個抽屜，取出一隻本子，啪得一聲，輕輕落在桌子上，嚇得赫連章不禁打了個哆嗦。
戴春生繼續說道：“我看看……”
“已經記了有二十多頁，你倒是肯爲我賣命，辦事也還算利索。”
戴春生擡起頭，對赫連章笑着說道：“你就放心的回家，張德勝他現在是國軍心頭的寶貝，動他不得，你招惹他讓你回家，也是避避風頭。”
“等這段時間風口過去，他離開南京城了，我會讓你回來的。”
說着，他頓了頓，開口問道：“你作爲一個幹事，有多久了？”
赫連章膽戰心驚的回道：“已經一年半有餘了。”
戴春生如沐春風的說道：“等你回來，我就給你升職。”
赫連章鬆了口氣：“屬下謝過局座。”
戴春風擺擺手，示意赫連章出門，赫連章自然也不敢多留，正要轉身踏出，卻被戴春風喊住：“等會。”
赫連章僵硬的轉過身子：“局座，您還有事嗎？”
戴春生眯着眼，伸手一指桌子上包着小黃魚的包裹：“你拉東西在這裏了。”
赫連章的面色猛地一白，手開始發抖：“局座，我……”
戴春生輕聲說道：“拿回去吧，你沒了職，也就沒了俸祿，家裏難免會過的辛苦，留着辦辦後事，也是好的。”
赫連章重重吞嚥一口口水，半響沒敢有所動靜。
戴春生默不作聲，只是冷眼看着他。
許久後，赫連章才宛若個殭屍一般的，提着包裹，邁着虛浮的腳步，緩緩走回自己的家。
興復樓裏，張德勝正在絞盡腦汁的想着策劃。
直到晚上的時候。
跑堂忽然敲響了張德勝的門：“張爺，我給您打開水來了，您需要嗎？”
張德勝手中的筆稍微一頓，然後走過去，把門打開：“要，當然是要的。”
跑堂提着兩壺開水，緩緩走進屋門。
合上門之後。
跑堂輕聲說道：“德勝同志，告訴你一個消息。”
張德勝一愣：“嗯？什麼消息？”
跑堂說道：“赫連章死了。”
這個消息，讓張德勝有些出神，不由得驚呼出來：“嗯，赫連章死了？”
雖然這是一個好消息，但的確是有些出乎張德勝的意料，他分明今天上午的時候，還是見過赫連章的，他還很有朝氣的和自己鬧起矛盾。
怎麼這才分別一天，赫連章這個玩意就死了？
跑堂點頭，面色有些慎重：“是的，他是自殺死的，自縊在自己家裏，我們監視他的同事，發現他死亡的時候，他至少死了有四個小時。”
死了四個小時？
那就是中午死的了？
張德勝擡手摸着下巴，可是爲什麼赫連章會死？這種未知的變化，讓張德勝有點忌憚。
跑堂沉默一會，輕聲說道：“他的死，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
張德勝敲了敲桌子，若有所思，並沒有及時回道，而是開口發問：“現在中統情報局的直接領導是誰？”
“戴春生。”從跑堂的嘴裏，吐出來一個聽起來很普通的名字。
戴春生。
張德勝的腦海裏，瞬間就反應調動出來，有關於這個人的情報。
民國時期，最大的一個特務頭子，也是近代史上的本事最大的一個特務。這個人姑且不論他身上的爭議，在他的身上，還有一個異常顯著的標籤。
戴春生是常凱申的政敵。
而就是這樣的一條信息，讓張德勝突然理清了許多之前沒有想清楚的事情。
爲什麼會是赫連章，這個籍籍無名的人物，會突然之間對自己有這麼大的敵意，而偏偏就是這麼一個小人物，還能夠直接面見常凱申，能夠逼得常凱申，直接把他叫過來，而不是讓人將他趕走。
那不是因爲赫連章這個人面子大，也不是因爲這個人，手裏拋出來的證據，真的到了讓常凱申都不得不重視的地步。
而是因爲……
赫連章的身後，站在戴春生，站着這個國軍內部最危險的人物。
那麼赫連章的死，似乎也就理所成章起來。
這是戴春生拋給自己的一個善意，表面了他現在不想和自己站在對立面。
想清楚這些事情，張德勝鬆了口氣，然後點點頭：“放心好了，赫連章的死並不是一件壞事，正相反，他死了，代表我目前爲止，在國軍的眼裏是很乾淨，很值得相信的。”
跑堂也同樣鬆了口氣：“那就好。”
張德勝面色稍微有些嚴肅：“不過有件事你們要注意一下，南京的事……我軍還是儘量不要插手，即便插手，也是要從正面戰場提供援助。”
跑堂下意識發問：“爲什麼？”
張德勝說道：“我應該是被戴春生給盯上了，不過目前他應當還沒有對我產生懷疑。”
說着，他嘆了口氣。
本來在引渡南京城百姓的事，他還想讓共軍偷偷摸摸的配合他，這樣能夠節省不少時間，另一方面，也能在老百姓中增加一下共軍的聲望。
可現在卻不能這麼做了。
他有點慶幸，幸好自己還沒有這麼做，不然暴露身份，那就是這幾天的事，也稍微有些難過，即便到這種國難危急的時刻，國軍卻還抱着內戰的心思，不肯和共軍合作。
要是常凱申肯鬆口，日本人又哪來能打的下來南京。
跑堂面色更加嚴肅起來。
他是交通員，也是搞地下情報工作的，自然知道戴春生這個人，本事究竟有多麼厲害：“你一切以小心爲重，至於其他的工作，一定要在保護好自己的安全的情況下，再進行。”
張德勝點頭，笑着說道：“你放心，我心裏有數。”
說完這些之後，跑堂沒再在屋子裏多逗留，僅僅是換兩壺開水，在屋子裏留太久時間，難免會看起來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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