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三章 小傳令兵
福龍珠從來沒見過張德勝如此生氣，嚇得她蹲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眼珠子盯着地面，是不是又要趕我走了。
“下去反醒，明天不用去了。”
再去，張德勝害怕哪一天真的會出事。
“滾出去！”
福龍珠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抹着眼淚走出了辦公室。
這時機要祕書黃蘭蘭來送電報。
見到福龍珠的模樣，忍不住笑。
“報告。”
“進來。”
“師座，這裏有一封委員長侍從室來的電文。”
張德勝不耐煩的擺擺手，“念。”
黃蘭蘭拿着文件夾，並沒有念出聲，“師座，這是一封絕密電報，只有你纔可以打開看，而且閱後即焚，我從拿到電文到走到你辦公室裏就沒有打開過。”
張德勝一愣，侍從室難道給自己有絕密任務。
他接過電報，在簽收表上簽字，順便看了起來。
特649師張德勝部，須在彭澤縣城堅持兩個月，配合武漢會戰，兩個月後有序撤往長沙地區。
看着電文，他感到有一些無力，怎麼會這樣變化，如果按原來的計劃，如果撤往南昌地區，他就可以隨時策應青陽鎮，不行就在旺蒼山口那邊擺上一個團，那樣就可以絕對保證文物的安全。
不知道侍從室是怎麼考慮的。
他將電文紙用打火機點燃，丟進了菸灰缸。
“好了，你看見我閱後即焚，出去吧！”
黃蘭蘭並沒有立刻出門，而是坐了下來。
“還有事？”
“對，就是你這個徒弟的事，今天一大早就到汽車班下令，讓司機小王送到各個城門口的營地，美其名日替師座視察前線，每到一個城門口，就去見當地的主官，讓每個團每天作戰結束後派一個作戰參謀等她，她要整個一天作戰的詳細電報。”
“師座，你這個弟子編瞎話的本事一套一套的，問題是各個主官還很是配合，真的是派了一個作戰參謀給他講一天的戰況。師座，這個孩好好教，要不然可能要廢掉。”
“最關健是，她每到一個城門口，都要找作戰參謀要五分錢，說是跑累了，需要到春來茶館買杯茶水喝，結果她早上出去一趟，晚上出去一趟，一天就每個人要了一毛錢。”
張德勝被氣笑了。
“黃蘭蘭，她編這些鬼話那些作戰參謀會信？”
黃蘭蘭忍住笑，“哎喲喂，師座，你還別說，龍珠這張嘴，把那些作戰參謀騙得團團轉，一到人家那裏，就說吳參謀，你今天的戰況很完善，我回去後一定在我師父面前說你好話，說不定這場仗打下來，肯定調你下去做個營長。”
“如此這般，那個參謀不敢不信，而且全師都知道你收了個徒弟。”
張德勝哈哈大笑，“收個徒弟，怎麼會全師都在知道？”
“你不在的那一週時間裏，龍珠這個丫頭幾乎跑遍了每個營地，見到一位當兵的跟人家顯擺，這不，成了全師的名人。”
張德勝看向蹲在外面的福龍珠，“明天開始，拿上你的包裹，離開司令部，想去哪裏就去哪裏，聽到了麼？”
福龍珠這次膽子大了，反正要趕勞資走了。
她跳起腳大罵，“姓張的，不要那麼無情，你讓我一個十歲還不到的小孩每天跑四個城門給你打探消息，是你傻還是我傻啊，我不這樣做，你就得不到第一手的情報。”
“問他們要五分錢咋啦，是他們自願的，我如果不坐車，哪有那麼快回來，萬一我要路上被日本人給殺了，你唯一的徒着就沒有啦，你虧心不虧心。”
福龍珠抹了抹眼淚，“走就走，不過今晚要喫過晚飯再走，你以爲我不敢走，我是怕日本人。”
張德勝給氣笑了，“日本人在城外，你怕個屁，去廚房喫過晚飯就滾！”
“走就走，姓張的，誰給說只有城外有日本人，我在城內就看見過日本人，就在你那黑轎車裏看見的，他在彭澤城裏呆了一個月，原來是當兵的，現在變成酒館老闆了。”
福龍珠絮絮叨叨在跳腳亂罵。
但是最後兩句話聽得張德勝和黃蘭蘭臉色大變。
黃蘭蘭將她拉進了辦公室，“龍珠，你是在那裏看見過日本人？”
“城西，圖們江小酒館，看樣子是東北人開的，我知道那個老闆就是日本人，我看見他親自殺死過一個老乞丐。”
“圖們江小酒館？”
張德勝倒是真沒怎麼逛過彭澤城裏。
“黃蘭蘭換身衣服，我們一起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
“師座。”
兩人也不理蹲在辦公室裏的福龍珠，都換了一身衣服，出了師部，叫了一輛黃包車直奔西門而去。
福龍珠揹着自己的行囊，拿起一把軍工鏟，拿了一件張德勝的皮襯衣，就在院子裏的一棵桂花樹下挖坑。
“你在幹嘛？”徐夢瑤走到她身邊蹲下。
“我在挖坑。”
“你師父呢？”
“死了，準備埋在這裏？”
“埋在這裏，這麼小，怎麼埋？”
“就埋件衣服就可以了。”
福龍珠三下五除二就挖好一個小坑，把舊襯衣埋了進去，然後填土，重新蓋上。
“好了，就當張德勝死了一回，我這次就用不着走了。”
徐夢瑤覺得有趣，“這樣啊，那豈不是便宜了他？”
“師孃，不便宜，他那件襯衣也值個三四角錢夠喫幾頓大包子呢。”
福龍珠站起身子，拍拍手裏的塵土，“好了，咱們先到廚房喫飯，不過還要到我師父留飯，我就當他重生了。”
“不走了。”
“不走了，師孃你在這裏我怕誰，大不了再挖一次坑就行了。”
兩人手拉手走進了廚房。
——
黃蘭蘭故意髮髻高高挽起，帶上副黑邊眼鏡，穿一身對襟旗袍，手挽着手進了圖們江酒館。
點了幾樣東北菜，點了一小壺酒，兩人就開始喫起來。
小酒館裏客人不多，畢竟現在城外在打仗，而且說不定還會有日機轟炸。
菜的味道還不錯，在這個時候能喫上幾個殺豬菜，應該算口福。
除了張德勝和黃蘭蘭這一桌子，還有兩桌客人，一桌看樣子是走茶馬古道過來的商隊，一共有五個人圍着一張大桌子。
另外一張桌子，看樣子是本地人，還在跟櫃上的掌櫃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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