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9章
再過兩三月,到入秋時,就要到了她生產的日子。
這些日沈微慈很少出府,宋老太太已經不怎麼管事了,聽聽戲,又去寺廟住一兩月清修喫齋飯。
唯一關心的就是沈微慈肚子裏的孩子。
沈微慈最近也偶爾會去寺廟祈福。
最近她總是做夢,夢見她的母親坐在裕陽宅院門前的木凳上,笑盈盈看她從女學回來,又爲她拍拍身上的塵土,牽着她進屋。
母親問她給孩子想好了名字麼?
沈微慈搖頭,她問母親:“母親心裏有想好的名字麼?”
母親笑了笑,在她手上寫下了一個字。
此刻在萬安寺的禪房裏,沈微慈將那個字緩緩寫給了慧源方丈。
是一個’昫‘字。
慧源方丈拿着字,問沈微慈:“夫人是問兇吉麼?”
“還是問這個字的寓意?”
沈微慈看着慧源方丈手上的字,半晌又搖頭:“我知道它的寓意,我也不想問這個字的兇吉。”
“我只想問方丈,它可以是我未出生孩子的名字麼?”
“這是我母親給我託夢的字,可有忌諱。”
慧源方丈笑了笑:“那更無忌諱了。”
“忌諱在人心罷了,世上哪那麼多忌諱呢。”
沈微慈點點頭:“那便好。”
她留在萬安寺,拜了佛,聽了經,又坐在萬安寺後院的一棵古松下寫祝辭,掛在松樹上祈福。
她落筆時腦中回想了許多事情。
回想起了母親對她說過的話。
母親曾在小時候問她喜歡什麼。
她指着天上,又指着燒燃的柴火,她說,她最喜歡火。
火能煮飯,能點光,能取暖,能烤肉。
能讓她在夜裏不害怕,能在冬日裏不冷。
她孃親那時候就笑,又抱着她:“我家微慈太冷清了,又太懂事,你八字正好缺火,但願有驕陽一樣的人護你。”
沈微慈微微紅了眼眶,在紅牌上落下一行字:月寒日暖,焺昫長生。
紅牌掛在青松上,她才起身站在樓臺俯視面前青山,一陣暖風吹過,將眼角眉梢的淡淡愁緒吹去。
月影色的春衣裙襬隨風微微揚起,她發上銀色步搖微微搖晃,響起細微悅耳的聲音。
忽遠忽近的馬蹄聲傳來,沈微慈目光下落,見到一紅色身影騎馬從山下疾馳上來,當她目光落下去時,那紅衣身影也勒了繮繩,騎在馬上與高臺上的沈微慈對視。
中間隔着草木,隔着雲山,還有寺廟邊臺上的晨鐘,沈微慈卻依稀能夠看到宋璋含笑的眼睛。
他炙熱又直白,眼裏的情緒從來不對她剋制。
他又策馬揚鞭,馬蹄聲急促,那個人往她奔來,毫不猶豫。
直到宋璋騎馬再不見身影,沈微慈才轉身,提着裙襬,一步步下了石階。
她默默數着臺階,當數到三十下時,宋璋從拐角處的洞門進來,又長腿三兩步的跨到了她身邊。
他的手已攬在她腰上,低頭看着沈微慈耳邊亂晃的翠綠耳垂,將惟帽戴在她發上,白紗拂她臉頰,他擔心的問:“石階還長,還能走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