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救出她
她眼眸泛紅,通紅眼眶淚意瑩然,看起來楚楚可憐。
李容山看得癡了癡,心尖一疼,擡起手爲她擦淚:“別哭,我不該讓你見那一幕的,對不起。”
“別怕。”
沈微慈低頭咬脣,卻別過眼去默默落淚。
李容山從來沒有見過沈微慈在他面前這樣楚楚動人的時候,她這樣溫順,這樣聽話。
像是一隻受驚的兔子,需要人去護着她。
他彎腰想要抱她,想要吻她,卻又不想再讓她厭惡,生生頓住動作,無聲的用帕子爲她擦淚。
沈微慈卻在這時候擡起了淚眸看他,主動獻上了她的脣畔。
李容山嚥了咽,心底的柔情悸動巴不得在這一刻全給她。
他低頭,任由體內的血液沸騰翻滾,低頭捧着她的臉頰吻了下去。
她口腔中微微的苦澀,不同尋常的香味蔓延在脣舌間。
李容山深陷在情慾中卻渾然不覺,或許他有那麼的些微察覺,但他貪婪的選擇沉溺在這一刻,主動去忽視它。
一切等李容山發現不對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他搖搖晃晃的有些站不穩,頭腦中一片眩暈,在模糊中他看到沈微慈剛纔那雙柔弱帶淚的眼睛,忽然變得冰涼。
隨着身體的下墜,桌上的杯盞跟着落地。
他看見沈微慈拿起了桌上的匕首,再打開,寒光乍現。
心在這一刻疼至全身,他甚至忘了叫人,只朝着她喃喃:“微慈……”
沈微慈只看了眼地上的李容山,就絲毫不停留的,將匕首對準他的胸膛刺下去。
可惜她身上剩下的紫冬草不多了,要是再多一些,李容山連掙扎的機會也沒有。
她看着眼底他白色的衣裳上冒出的血色,血色噴濺到她臉上,她眨着眼睛,抽出來,再往他胸膛上刺去。
只是剛纔第一下李容山躲走了,只刺到了他的小腹。
還好,這一次她刺中了他的胸口。
她的手指顫抖的很厲害,身體是報復後的快感。
手臂也隱隱發抖。
她咬着牙,又抽出了匕首。
李容山嘔出一口血,全落在沈微慈的身上。
他在血紅中看着沈微慈又抽出匕首,再往他身上刺過來。
最後喘息一聲,他伸手緊緊握住她的手腕。
他嚥下嘴裏的血,費力的擡起手指向屋內一處,紅着眼看她:“走……”
中了藥的李容山手上的力氣比不過渾身是殺意與恨意的女人,他的手被她甩開,眼睜睜看着她手上的匕首又朝他刺過來。
絲毫不拖泥帶水。
喉嚨裏的血腥衝到頭頂,口中張了張,發不出聲音。
他翻身,抓起落下的杯子,朝着暗門用力的扔過去。
沈微慈因爲李容山翻身的動作只刺到了他的手臂上,她咬牙,再一次抽出來下手,只刺中了他的後腰。
只是這次當她的手掌擡起來時,一隻長劍忽然刺了過來,打在了她手上的匕首上,匕首一下子落地。
沈微慈側頭,見着暗處忽然進來兩個人,手上拿着長劍,朝着李容山奔過來。
沈微慈閉了閉眼,身體搖晃,又去撿地上的匕首。
只是下一刻,她的手掌被一隻靴子踩住,動彈不得。
李容山被一名暗衛托起來往暗道拖着走。
他大口喘息,嘔了一口血,腿上已不能支撐身體,又吐出一口血沫。
被沈微慈刺到的手臂無力的拉攏着,從指尖流淌着鮮血。
他竟還不放心的回頭,張了張脣,喉嚨裏發出沙啞又模糊不清的聲音:“別……”
正舉劍打算刺向沈微慈的暗衛一愣。
都這地步了還不殺?
他看了一眼扶着李容山的暗衛,讓他先帶着李容山走。
今晚這個女人,是必須要死的。
李容山被暗衛拖着往暗室下去,地上是一路的血。
沈微慈怔怔閉着眼,剛纔殺紅了眼的血腥,現在才冷靜下來。
她坦然接受接下來的死。
她只恨她沒有親眼見到李容山死在她的面前。
只是以爲會來的疼痛並沒有出現,耳邊出現了哐當的尖銳聲音。
她在刺耳的聲音裏有一瞬間的失神,再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體已經被一隻有力的大手抱在了懷裏。
一直強忍着沒有落下的淚水,在宋璋抱起她的那一刻,她終於忍不住緊緊拽着他的衣襟落出淚來。
積壓許久的委屈,只有在見到他時纔會覺得更加的委屈。
他沒有死。
他還活着。
即便她知道,或許外面還有更加凜冽的寒風。
但只要有宋璋在,她一切都不怕了。
他還活着就好。
宋璋只在抱起沈微慈的那一刻,在她耳邊低聲安慰一句,再沒有說話。
他手上拿着劍,看着從屋外衝進來的人,也來不及管顧逃跑的李容山,帶着沈微慈從後窗出去。
留下帶來的人斷後。
後窗外是一路的屍體,在月色下的臉慘白瘮人。
宋璋踩在屍體上,身後是劍光與火光。
他抱着沈微慈在暗處的牆角,擡起手用手指擦去沈微慈臉上的血跡,低頭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在明滅不定的火光中看着她:“微慈,別回頭。”
“一直往前走。”
沈微慈緊緊拽着宋璋的袖子,哭得幾乎說不出話,哽咽着:“我們一起走。”
火光凌亂,月色慘淡。
她分明看得清楚,宋璋都是刀口的身體。
她摸到他衣裳上都是一片溼潤。
那不是汗水。
全都是他身上的血。
一隻箭還插在他的後背上,她心如刀絞,甚至不敢去碰他的後背。
她緊緊捏在他的袖子上,低頭埋在她懷裏,哭得哽咽:“求你跟我一起走……
“我不想獨活……
“宋璋……
“我從來沒想過獨活的……”
廝殺聲已經傳到後院深處,宋璋伸手捧起沈微慈的臉,拇指擦過她眼裏的淚,咳了兩聲,脣邊溢出一絲血跡。
他不說話,用力的托起沈微慈將她舉到院牆上。
他擡頭看她,一張脣口中便是血腥,眼裏是痛苦的神色:“我又沒護好你。”
“微慈,對不起。”
說着宋璋咬牙將沈微慈推了下去。
院牆外兩名侍衛正等着,一把拖住了落下來的沈微慈,又極快的將她託上了馬。
沈微慈的淚涌出來,淚眼朦朧中來不及再擡頭看宋璋一眼,身下的黑馬已奔入黑暗。
她回頭看着那漫着火光的院子,看見隱隱有箭在火光中隱現,她疼的哭出了聲。
馬蹄聲揚起,地上的白雪如塵煙,火光越來越遠。
身後的兩名侍衛緊緊跟在沈微慈身後。
在臨近廣陵的時候,馬蹄下踏着的是成片的屍體。
沈微慈藉着稀薄的晨光看過去,屍橫遍野,她抱着馬脖子,幾欲嘔出來。
鼻端全都是血腥和腥臭的味道。
黑馬一路往廣陵奔過去,當天際的第一縷晨光亮起的時候,馬蹄越過臨安門,奔進了廣陵城。
門口處早有宋璋安排的侍衛等着她。
一見到馬匹上的女人,儘管那個女人頭上包着頭巾,他下意識的就喊:“宋夫人。”
沈微慈在馬上顛簸半夜,卻恍恍惚惚。
她從馬上下來,寒風吹得她頭疼又空白,許多事情已經來不及思考。
她只是控制不住眼淚,控制不住顫抖。
她在路上聽到了很遠的廝殺聲。
像是生生將皮肉割裂的慘烈。
她沒說話,走了一步微微踉蹌,幾乎站不穩,撐在了旁邊的馬上。
那侍衛想要過去扶着又覺得不妥,問了句:“宋夫人,您沒事吧?”
沈微慈扶着額頭搖頭,她看向那侍衛問:“孩子呢?”
那侍衛一愣:“孩子?”
他搖頭:“這裏沒有孩子。”
“宋將軍說讓我等在這裏接夫人去青州。”
“宋司馬的夫人就在青州等着夫人的。”
說着凌雲將一封信遞給沈微慈:“這是宋將軍叫我留給您的。”
宋司馬便是宋淮安,看來清娪是去了大嫂那裏。
她腦中空白,許多事情已經想得遲鈍,冰涼的手指又僵硬的去接過了信。
她的手指因爲一直握這繮繩,暴露在寒風中,冰冷的幾乎拆不開信。
手指微微發抖,半天才將信拆開。
信紙展開,熟悉的龍飛鳳舞的字跡露在眼前。
她看到最後,眼中淚水落了一滴在信紙上,將信上的墨水染開。
許久之後才沉默的將信紙收好,放在懷裏。
旁邊的侍衛看着沈微慈的情緒,又低聲的開口:“將軍說送夫人去青州,馬車已經準備好了,夫人現在走吧。”
沈微慈卻搖頭,將紗巾重新攏在臉上,沙啞道:“我要在這裏等他。”
隨從立時有些爲難:“可是將軍的意思……”
凌雲在旁邊看向沈微慈:“將軍去金兵營救夫人的事情,沒有幾人知曉。”
“將軍特意讓我留在這裏,是讓我趕快帶夫人離開這裏,夫人被擄走的事情不會傳出去的。”
“馬車已經在旁邊準備好了,現在就可以走。”
月白的薄紗掩面,沈微慈眼眶已紅腫。
她張張口,喉嚨被堵住,開口不了一句。
許久之後她才控制住情緒,沙啞道:“我在這裏等他一天,明日走吧。”
凌雲爲難:“西城門正在打仗,這處稍安寧些,城裏都是將士,夫人留在這裏不妥。”
寒風將裙襬與薄紗吹動,沈微慈依舊難忍眼淚,擡頭:“我不怕,我見着他才安心。”
凌雲沒法子,想了想:“那我現在先帶夫人去後城郊外,那裏有處宅子。”
沈微慈點點頭,過去上了馬車。
跟隨的兩名侍衛見沈微慈上了馬車,又對凌雲低聲道:“宋夫人交給你照顧了,我們現在得帶人趕過去接應將軍。”
“九原雖都是傷員,但人也不少,將軍爲了顧全夫人名聲沒帶多少人去,現在天亮,就怕李容山調兵。”
凌雲點頭:“你們快去,回來了給我來信,我給夫人說。”
幾人簡單又說了幾句,便才分開。
凌雲上了馬車,看向城中四散的煙火信號,一揚馬鞭,往僻靜處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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