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丟人了 作者:未知 擔心再出波瀾,孝嚴、梁恩澤、嶽九一直跟在他左右。黃大仙被訓了話,告誡不允許再害人了,後腿上的繩子也被解開了,也就逃之夭夭了。 孝嚴看着他雖然可惡,不過好歹是化外的高人,他研究了那麼多年,連皮毛都研究不到,此人卻已經修行到了可以化陰借命續壽的程度了:“道長,白鳳山人傑地靈,你在這裏多少年了?” 道長仰望蒼穹,又回頭看了看蒼莽大山,出了這道山門,就出了白鳳山地氣能鎮得住的地界了,他自言自語道:“怪不得我這些天總是覺得心驚肉跳,和以往被官府追查的時候感覺不同,也想躲一躲,可是,茫茫人海,我能躲到哪裏去呢。” 看孝嚴還是目光炯炯的看着他,道士抿嘴笑了笑,他裝了幾十年女人,有些動作也入了骨髓了,說的像是大徹大悟: “天道輪迴,生生死死是上天註定的,非要逆天改命,看似多逗留在了人世間,可最後一切皆失去,我只能和野獸癡禽相伴,而今一切全要結束了,想想連個想要告別的人也沒有,豈不悲哉。” 孝嚴已經大致拾掇了一下自己,此刻坐在馬車牢籠的外側,靠着嶽九的肩膀借了點力,捋着話茬接下去:“古來進來,像秦皇漢武那樣的明君,到了最後也難逃想要長生不老的俗念,你已經掌握了此種祕術,爲何不效忠帝王家呢?” 道士回頭看了他一眼:“我小的時候,全家本來姓方,後來十族爲帝王所滅,我因爲太小去後山中玩耍,才僥倖得脫,後來遇到山中修行的恩師,得到此術,已然發了毒誓,世世代代,永不效忠帝王。” 道士看到山門已經近了,慘然一笑,眼睛中像是起來黑色的斡旋,越旋越黑:“後生,我看你有些慧根,秉性純良不失靈活,我不想讓此術失傳,你想要修得此術嗎?” 看着道士的眼睛,孝嚴好像掉了進去,他心下激盪,腦海中從未有過的貪念瞬間排山倒海一樣的襲來,卻又被翻江倒海一樣的理智壓了下去:“算了,道長,生而須臾,才知道光陰和親友愛人的可貴,如果長生不老一輩子全面臨失去,失傳便失傳吧。” 他本來眼睛就大,亮亮的眼睛一轉,更顯得流光婉轉:“道長,你在這這世間多少年了?” 道長衝他稽首,打了一個大前朝赤炎成祖上朝時期的手勢。 我的天,這是大大前朝時候化外的高人了?和彭祖快一樣了。 他嘴上這麼說着,卻覺得眼前一陣陣的發黑,無數個不知道從何而來的聲音在腦海一起吵鬧,徹夜未眠、受傷打鬥之後的疼痛一起襲來,無數個畫面在他眼前閃過,像是他極小的時候,看到糖果點心就走不動路,伸手想要去拿;又好像他半身浸在冰涼的河水中,理智一句句的提醒他不能下水。 他像是被天人交戰控制了腦袋,任外界多少風聲馬蹄聲全聽不見了,好像意識經受不住這股子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邪性的衝撞,暈了過去。 ******* 陽光從窗櫺裏射進來,暖洋洋的撒了他一臉,孝嚴覺得自己變成了蒜瓣,已經快被捯成了蒜泥,好像全身癱瘓似的躺在牀上,胳膊腿全痠痛的擡不起來,稍稍一動,周身骨骼就在咔咔作響。 他睜眼看了看,自己已經回到了在白鳳鎮的宅子裏,像個死狗一樣躺在牀上。 “這一聽就不是好響,難道是全骨折了嗎?”試探性的擡擡手臂,還行,應該還沒半身不遂。 看着自己胳膊上不是淤青就是傷痕,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結實的腹肌上也全是血道子,不免開始顧影自憐:“我好歹也是個小官和一個少爺,竟然遭了這樣的罪,真是紅顏命薄啊。” 他硬支撐着,像是個九十歲老頭一樣一步一點的從牀上翻到了地上,趿拉着軟鞋想給渴冒煙的嗓子找點水喝,正好看到端着一碗藥的嶽九進來了。 嶽九傷的比他輕多了,看他醒了當即眼睛一亮:“少爺,你醒啦,你睡了兩天了,不知道錯過了多少好戲。” 孝嚴步履蹣跚,無精打采:“什麼好戲?” 嶽九把藥碗往桌子上一放,他還有事,白鳳山朱老爹家的小辣椒來了,說是採到了山間的春季的婆婆丁和小頭蒜之類的野菜,還打了一隻梅花鹿,讓嶽九跟着去拿。 嶽九嘿嘿一笑:“少爺,你知道那個牛鼻子老道家的院子裏挖出來多少屍體嗎?說出話嚇死你,四個大坑,足有幾千具,有一個大坑裏的屍體都堆成山,那臭味,把衙門的狗督查們薰吐了好幾個,你醒了我就放心了,自己把藥喝了,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自己家少爺在牀上躺着半死不活剛能起牀,小廝嶽九心就已經飛出去,孝嚴疼的齜牙咧嘴,有兒大不由爺之感:“慢着,你還沒把到底發生了什麼好戲告訴我呢。” 嶽九瞪大了圓眼睛露齒一笑:“嘿嘿,我沒時間說。” 這種說半截話的人怎麼還沒被打死?孝嚴順手就抄起了桌邊的雞毛撣子,劈頭蓋腦的就要往下砸。 嶽九用兩條細麻桿一樣的手臂捂着腦袋哈哈大笑:“別打別打,少爺,一會梁恩澤公子來了,一個是探病,另外一個就是告訴你這些天發生的事,你聽他慢慢和你說吧。” 孝嚴果然不揍他了,眼睛一亮:“恩澤要來看我?” 嶽九點點頭:“嗯,他昨天和前天全來了一次,不過看你沒醒,知道你沒事就走了。” 孝嚴伸手就一推他:“你有什麼事抓緊忙去,挺大個男人廢話連篇,說話也分不出來一個主次。” “…”嶽九莫名其妙的被推出了門,回頭瞥了在他面前合上的門板一眼:“真是的,這看來腦袋也病了。” 剩下孝嚴一個人在屋裏,費了挺大的勁終於把腰挺直了,“恩澤要來了,哎,我就知道他放心不下我,肯定會來看我。” 他不知所謂的在屋裏晃了一圈,挪到鏡子前邊照了照,頃刻之間就對自己的形象極其不滿意,鏡子裏這男人面白如紙,看着就不健康,嘴脣是紫色的,額頭和臉上還有蹭傷,再加上昏睡了兩三天沒洗臉,冒了一臉油,太難看了。 再低頭看看身上的一條病號褲,鬆鬆垮垮,好像還一條腿長一條腿短,估計是嶽九隨便給他套上的,哪有一點世家公子哥的樣子,一副慫樣子估計親孃看到也不會認識了。 再想想梁恩澤無論任何時候那一副月白風清、芝蘭玉樹的樣,不行,絕對不能這一副形象去見恩澤,太跌份了,太影響自己在梁恩澤心目中的形象了。 他當即開始洗臉束髮,手在臉上拍了拍顯得面色紅潤了一些,再咬咬嘴脣,好像薄脣上也掛了血色,捏了捏高聳的山根鼻樑,讓自己輪廓更立體點。 之後拉開衣帽間的櫃子,選了一個價值一座宅子的白玉冠給自己戴上,又千挑萬選了三個白玉冠那麼貴的髮簪給自己別上,再對着銅鏡一看,嗯,頭頂圓圓,下巴輪廓分明,皮膚有些蜜色,姿色看起來不錯。 他把褲子一脫,風吹蛋蛋冰冰涼的開始撅着屁股選衣服,自己皮膚是蜜色,好像穿深色的衣服不太好看,尤其現在還重傷憔悴,再黑色藍色不是顯得更沒精神嗎?一會梁公子看到他,還不得誤會他身體無法恢復,未老先衰了嗎? 怎麼才能好看點呢?對了,要想俏,三分孝,這純白色就是顯得好看,白色衣服,前幾天他好像是怕弄皺了,給掛到臥房衣架上了。 想到這,他也忘了自己全身疼了,光溜的跟剛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小嬰兒一樣純潔,邁着方步就回到了臥室。 剛一開門,卻見到一靛色衣衫男子正揹着手,距離他也就兩米遠,看他掛在牆上的一幅畫,是他自己的拙作,他不會畫別的,從小就喜歡畫一個山洞,洞裏放着一個玉瓶,瓶子裏的水打着旋渦。 不是梁恩澤是誰? 梁恩澤聽到門響,當即轉身,向他打招呼:“你能起牀了?” 四目相對,兩個人來了一個目瞪口呆。 孝嚴有心思遮掩一下,又覺得爲時已晚,明顯看到那人目光下移了一下,他雙手捂面,本來想露臉,這可倒好,把屁股露出來了:“你來怎麼也沒說一聲?” 梁恩澤也覺得臉紅:“那個,嶽兄,我擔心你沒醒,怕影響了你休息。” 真是太體貼了,孝嚴感覺自己太丟人了,裝病哼唧道:“我看身上衣服汗透了,想隨便換一件,沒想到自己走不動…”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解釋得驢脣不對馬嘴,他自己反正是沒懂爲什麼沒穿衣服:“恩澤,你懂了沒?” 梁恩澤一副善解人意的樣子,男人嘛,也沒什麼,看孝嚴全身青一塊紫一塊、傷痕遍佈的慘樣:“嶽兄,你久病初愈,我怎麼不懂,來,我扶你躺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