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居仁由義
“再伸長點。”
“已經是最長了,腰都要斷了……”
“就這?太短了,不行!”
蕭婉兒抓住李誠的胳膊,使勁往前一拉說:“這一招霸王搖山,必須要把身體展開纔行。”
嘶。
拉筋果然還是有點疼啊……要是我偷偷用法術把筋變長算不算作弊啊……
李誠雖然呲牙裂嘴,但並未反抗蕭婉兒的教導,畢竟要是真能學上兩手近戰的功夫,喫點苦頭也不算什麼。
回想當初和斬妖司的對打時,他要是有近戰的能力,也不至於胸口上挨那麼一刀了。
而李誠的“乖巧聽話”,落在蕭婉兒眼裏,卻又是另一番模樣了。
一開始,她只是想苛責李誠,以報之前被戲耍的仇。
誰知李誠埋頭修煉卻絕不叫苦,若蕭婉兒只是想報復,這時便應該停下手來,另找其他法子,奈何……
她上癮了。
換位試想,假若一個單身男子,某日收了個論相貌堪稱完美的美女徒弟,要教她跳廣播體操青春的活力。然後這徒弟偏偏悟性不高,需要男子手把手來教,一來二去,免不了肌膚觸碰……
而且,蕭婉兒感受得到,李誠不同於其他人,儘管時常和她鬥嘴,眼底卻沒有不滿、輕視或羞惱……
在這個世界,女性修行者的整體實力不比男性低,但僅在下三品這個區域裏,在統計學的意義上,男性的實戰水平高於女性。
這很好理解,就看李誠之前遇上的斬妖司百戶,作爲低階修仙者,他們打架時依舊需要用身體去肉搏——這方面女性就是有劣勢。
因此,對大部分剛學武的男性來說,被一個年齡明顯比自己小的女性當徒弟教,多少是有點丟臉的……就好像大學男生要跟着初中女生學籃球一樣。
但李誠卻毫不在意,相反,還很尊重蕭婉兒,這讓少女心裏非常舒服。
咳咳。
總之,蕭婉兒明面上可能還沒想明白,下意識卻是在維持現狀,盼着多教導李誠幾天了。
但旁觀者裏還是有明眼人的。
“婉兒姐,剛纔那招我學會了!”
朱重秀露出一臉燦爛童真的笑容,將正給李誠擺姿勢的蕭婉兒拉到身前說:“請再教我一招吧!”
“咦?這麼快嗎?要不再等等,你先自己練會兒……”
“婉兒姐,我想快點學會功夫,這樣就能幫哥哥分憂了!”
“這,好吧。”
少女表面微笑,內心卻在吐槽:
再不快點,李大哥都要被你摸完了!我都不敢那麼摸!
不行,我要加倍努力,讓這耍槍的姐姐必須花時間在我這邊纔行!
眼見兩個女孩湊到一邊,冷落了自己,李誠不禁感嘆:
她們關係真好啊!
太陽升到最高處,天氣熱起來,演武場的人陸續去喫飯——尋常莊客是一日兩餐,能來演武場練功的卻有第三餐可喫。
李誠和朱重秀辭了蕭婉兒,跟一衆莊客去往隔壁小院,裏面擺有長桌,桌上有饅頭青菜和豆腐,量是管飽的。
但對於狐狸來說,沒有肉是個問題。
“你先回去演武場等我。”李誠拍了拍口袋,裏面都是他攢下來的銀子,對朱重秀說:“我去買點肉回來。”
他走出土樓,沿着小路行至一片矮房前,忽聽牆那側哭聲一片。
好奇心起,見四下無人,李誠悄悄躍起,往牆頭一臥。
仔細一瞧,原來是十來個莊稼漢,正提着鋤頭鐵耙圍成一圈,中間是塊白布,上面躺了兩個渾身是血的人,還有個農婦蹲在旁邊哭。
莊稼漢中的一人嘆氣說:
“二少爺真是欺人太甚,昨天收租,王家老漢求他寬限幾天,他竟然運起功來,一下就把人推倒在地,受了重傷。王老漢的兒子和他拚命,也被打得全身是傷,只怕兩個人都難活命了……”
另一人接話道:“咱們這就去莊子裏討個公道來!”
“唉,人家是莊主的親孫子,你就一耕田的,能有什麼公道?”
“那也不能就這麼算了,這湯藥費,總要出些吧?”
“沒錯,走,咱們去莊子裏討公道!”
正當莊稼漢們羣情激奮時,牆角又走出一人來。
年紀也就二十五上下,身材健碩,膘肥體壯,卻偏穿了身俊雅公子的衣服,彷彿是將哥特蘿莉服套在了59坦克的炮塔上,不倫不類。
李誠認出來,那就是莊稼漢口中的二少爺,是蕭雨媚哥哥的二兒子,也就是蕭婉兒的表哥,名叫蕭達,因爲過於憊懶,雖然習武的年頭比蕭婉兒長,至今還是沒有品級。蕭達的目光掃視過全場,不屑地一笑,輕聲鼓掌道:“好啊,說的不錯嘛,來,讓我看看,是誰想要討公道啊?”
“二、二少爺?!”
一衆人瞬間嚇沒了聲,兩股戰戰。
唯有剛纔挑頭的青年,挺着脖子道:“不論怎麼說,人都這樣了……”
“他不經打,關我屁事?”
蕭達若無其事地一撇頭,又陰沉道:“你這豬狗不如的東西,敢來找我撒野,野心不小啊,來人。”
幾個強壯莊客從他身後站出來。
“把這人拿下,押解去府城,就說我們抓住了黑虎寨的歹人!”
“你、你怎麼血口噴人!我本本分分,怎麼就成了強盜了?”
“本分?跟我頂嘴還有臉自稱本分?笑話,打死都不冤!”
趴在牆頭的李誠算是看明白了。
這是栽贓現場啊!
那王老漢一家和青年的遭遇激起了他的同情之心,開始想辦法如何插上一腳。
還沒等李誠行動,青年便被二少爺的狗腿子們扣到了地上,下巴埋在了土裏。
但他仍然挺着脖子,對着蕭達大罵道:“你這混蛋,早知今日如此,我恨不能真去投了那黑……”
“住嘴!”
說時遲那時快,遠方剛響起那聲嬌喝,一道紅色靚影便閃至眼前,啪的一巴掌打在了愣頭青的臉上,將他後半句“投了黑虎寨”打回肚子裏。
來者正是蕭婉兒。
她收回手,對青年說:“有些話,便是再生氣也不該說出口。”
然後她又從懷裏掏出來一錠銀子,蹲下身,遞給還在抹眼淚的農婦說:“拿這錢去找個好大夫吧。”
“謝謝小姐,謝謝小姐……”
“表妹,你這是做什麼?”蕭達皺眉道:“這些泥腿子不服,讓他們鬧就好了!”
“得饒人處且饒人……表哥,此事本就是你的不對,又何必再鬧?”此時此刻,蕭婉兒站在原地,秀美斜豎,彷彿一根挺立的長槍,鋒芒外露。
“……看在你的面子上,這次就算了。”
蕭達一揮袖,狗腿子們鬆開了青年,一行人沒好氣地走了。
蕭婉兒這才拉起青年,後者低頭拜謝。
最後人都散了個乾淨,蕭婉兒繞出門,微微側頭道:“還不從牆上下來嗎?”
李誠尷尬地爬回地面:“怎麼發現我的?”
“習武之人,雖不能用神識探測,但聽聲辨位的功夫可是遠超普通人的。”
“了不起。”李誠豎起大拇指說:“我不僅是指你的耳力,也是指剛纔的行爲。”
“……謬讚了。”
蕭婉兒只嘆氣道:“若真是了不起的英雄,怕是早就把我表哥按在地上痛打了……”
李誠心想:嗯,對,我剛剛就這麼打算的。
“……那點銀子,也根本救不回人的。”
李誠見蕭婉兒情緒低落,便安慰道:“正所謂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居仁由義,大人之事備矣……你又不是莊主,還是個當妹妹的,卻願挺身而出,已經足夠了。”
不能指望每個人都是卡斯特羅,願意先革自己家的命,哪怕只有樸素的正義感並願意實踐,也足以令人尊敬了。
她果真是那日將自己從捕獸夾中救出的少女!
蕭婉兒若有所思,眉頭一挑:“……頭幾句是你自己想的?”
“咳,當然。”
記得這世界貌似沒孟子,李誠便臉不紅心不跳的當文抄公了。
“……多謝。”
蕭婉兒沒再懷疑,心情稍好,又和李誠聊了幾句後,兩人便分開來。
李誠偷偷趕上剛纔那些莊稼漢。
趁人不注意,他悄悄上前,輸了一點妖力到王家父子體內——數量不多,不會引人注意,但多少能幫兩個人喘氣順暢些,至於之後能不能轉危爲安,就得看運氣了。
唉,他一隻狐狸,也只能做到這地步。
做完這些,李誠才慢悠悠去買了只燒雞,打算先拿回屋放好,再叫朱重秀過來一起喫。
誰知到了屋門口,卻見有個管事打扮的人,領着幾個莊客,正挨家挨戶地敲門。
“各位得罪了,蕭大奶奶丟失了一件仙家法寶,萬分寶貴,迫於無奈,還請各位開下門,容我們搜上一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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