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今朝離別,是爲了日後再見
所幸高賓也不着急，說自己就住在樓下，少女要是想好了，隨時可以去找他。
看出來少女滿懷心事，蕭家母女對視一眼，主動住到了隔壁屋子。
小小的客房裏，只剩下了朱重秀和李誠。
李誠變回了人形，拉着朱重秀的手，坐到牀邊，面對面。
少女率先打破了沉默，低聲問：“李大哥，你也希望我去逍遙山嗎？”
按理說，尋找能投靠的宗門本就是二人結伴出發時的目標……但當這目標如此接近時，朱重秀的心裏卻油然而生了一股抗拒。
她想要獲得力量，但也不想和李誠分開。
看着少女神色低落，李誠心裏也不好受。
短短一個月，他已經將朱重秀當作真正的妹妹來看待，若是有的選，他又何嘗不希望小姑娘一直陪在自己身邊呢？
但正因爲關心，他才需要爲朱重秀着想——妖女的威脅不能無視，少女的前途也不能耽誤。
不過，朱重秀自己的意見，也決不能忽略！
少女雖未成年，卻也是個完整的人，不是他的附屬品。
想到此處，李誠沒有直接回答朱重秀的問題，而是微微一笑，柔聲問：
“重秀，你未來打算做什麼？”
“未來？”
“嗯，有什麼想要做的事嗎？或者，想要成爲什麼樣的人？”
“那麼遠的事，我還沒想過，不過……我說出來的話，你不能笑話我。”
“肯定不笑。”
朱重秀猶豫了一下，斷斷續續道：“如果，我真能決定的話，我想要街上別再有乞丐，也別再有黃老爺……”
“我想要種田時官府少收稅，饑荒時糧倉能放開……”
“我想要青玄山脈沒有黑虎寨，也想要斬妖司不能濫殺無辜……”
“我想要乾旱時老天爺下雨，想要有蝗災時有鳥把蟲都喫乾淨……”
少女說着說着，忽然停頓，將最後一句話小心翼翼藏在了心底。
我最想要的，是和你在一起。
她擡起頭，水靈的眼睛睜得溜圓，問李誠：“李大哥，我是不是太異想天開了？”
“沒，挺好的，而且，也未必實現不了。”
李誠回憶起前世，感慨道：“很難，很難很難，但是有可能……不過，你要是真想實現這些，就必須……”
“必須有力量。”
朱重秀是個聰明的孩子，猜到了李誠的話：“雖然不只是有力量就行，但如果我還是一個事事依靠李大哥的小孩，那就什麼都做不到。”
李誠欣慰地摸了摸少女的頭。
少女直視着李誠的眼睛說：“李大哥，我決定加入逍遙山。”
“逍遙山一貫名聲很好，那位高前輩又是個心善的妙人，我想，我一定能在那學到本事！”
見朱重秀終於想通，李誠稍稍鬆了口氣。
但隨即，他自己又開始患得患失起來。
逍遙山是否真的值得託付？朱重秀一個人去那，會不會被欺負？
一時間思緒萬重。
太陽漸漸落到了地平線下。
朱重秀趴在李誠的懷裏，輕聲問：“李大哥，今晚我可以睡在你身邊嗎？”
李誠眨了眨眼，變回了狐狸形態，搖搖尾巴：“這樣可以嗎？”
“這樣就好。”
吹滅燭火。
少女半蜷縮身子，側躺在牀上，李誠則在枕頭上盤成一團，兩人的臉頰相貼，感受着彼此的溫度。
時間過去很久，李誠率先睡着了。
朱重秀睜開眼，接着朗朗月光，一根又一根，數着李誠身上的白毛。
她喃喃自語：
“我會變強的，變得比那些壞人們都要強……”“……總有一天，我會讓所有人都閉嘴，創造一個……一個李大哥可以光明正大生活的世界！”
胸口，刀刃輕顫。
哦——哦哦！
雄雞報曉，東方吐白。
起牀後，朱重秀將想法與蕭家母女說了，一行人前去拜訪高賓。
結果高胖子在睡懶覺。
喫完早飯，衆人再回來。
嘖，還沒醒。
喫完午飯，嗯，他終於起來喫早飯了。
“抱歉各位，好不容易沒有師父叫起牀，我沒忍住多睡了一會兒。”
面對不好意思摸着肚皮的高賓，李誠翻了個白眼。
這就是一天只有20小時的生活嗎？
簡直跟我前世的大學室友一模一樣！
總之，衆人終於可以聊正事了。
“哈哈！既然你想通了，那真是再好不過，我們逍遙山……”
在朱重秀表明意願後，高賓樂得開懷大笑，滔滔不絕講起山中見聞。
而狐狸形態的李誠則趴在蕭婉兒肩頭，不斷用尾巴戳後者的脖頸子。
終於，蕭婉兒不耐煩了，插嘴道：“高前輩，在下想問問，逍遙山每日三餐……住宿……同門間的關係……呃，還有茅廁……”
說着說着，少女有些慚愧。
好你個李誠，都讓我問些什麼啊？
別人打聽門派，都打聽練什麼功法，有多少上三品的高人，你可倒好，怎麼淨問這些不求上進的？就知道喫喫喝喝，不知道習武就需要喫苦，要磨練身體、打熬意志嗎？
倒是朱重秀悄悄看了李誠一眼，知道這是李大哥在關心自己，心裏像是吃了蜜似的。
不求她有多強，但求她別有委屈。
“我知道了，你們是擔心她過得不好，無妨，也是人之常情。”
高賓並沒顯出一絲輕視，倒不如說，他自己也是個喜歡喫喫喝喝混日子的，所以感同身受，很熱心地回答：
“我們逍遙山別的不好說，對待門中弟子那是很夠意思的，要不然啊……我這樣的，早就被逐出師門了！”
好傢伙，現身說法，無法反駁。
“當然，空口無憑，你們可以拿着這個。”
高賓從儲物法寶中掏出來五隻拳頭大小的木鳥，遞給蕭家母女。
“這是……”
“我們山委託星斗閣煉製的木頭信鴿，可以記錄聲音，往來傳遞，若有外人截獲則會自毀，非常安全。”
高賓微笑着解釋：“你們可以用這鴿子與朱姑娘互相聯絡，排解千里相思之苦，如何？”
好極了！
李誠甩了甩尾巴，示意這鳥自己一定要拿幾個。
朱重秀拜入逍遙山的事就這樣定了下來。
又忙活一下午，衆人幫朱重秀收拾好行禮，正要分別時，少女忽然抱住了李誠。
高賓只當這是女孩和寵物告別，不以爲意。
而李誠知道，這一抱中藏着多少不捨，也便迎合着用狐狸尾巴蹭了蹭朱重秀的小臉蛋。
忽然，他聽見少女小聲在耳邊嘀咕：“抱歉了李大哥，我也想要些那個……”
咦，那個是指什麼？
李誠還正奇怪時，尾巴忽然一疼。
他又失去了一縷毛髮。
好傢伙！你怎麼跟她們學啊！
你不學好啊！
早晚我的尾巴會被你們薅禿了的！
…………
……
再見面時，朱重秀就要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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