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妖女是怎樣煉成的
“但有時修行者執念太深，渡劫就會遇見困難，此時若有外人能以祕法進入其夢中，給予提點，也能助其成功。”
“我宗內恰有一門祕法，名爲神遊經，一次可幫一人進入陳友曦的夢，只是這樣……”
柳詩詩的語氣有些猶豫：
“李公子，陳友曦的修爲畢竟比你高上一品，她的夢境也絕不簡單。你貿然接觸她的心魔，一不小心就可能受傷……要不還是我來吧。”
“詩詩，你瞭解陳友曦嗎？”
面對這個問題，柳詩詩輕抿嘴脣，無法作答。
“要幫人堪破心魔的話，越瞭解對方纔越有機會吧？雖然我也說不上真的懂友曦，終究還是要比你強一點的。”
李誠認真道：“再說，這事因我而起，也該因我結束。”
見狐狸堅持，柳詩詩也只得依從。
她讓李誠在變小後的陳友曦身邊躺好，掏出一根細棉線來連接兩人的手腕，隨後念動法咒。
在仙子清脆的嗓音中，李誠漸漸陷入沉眠。
他沒有反抗，任由一股靈力引領着他的意識，進入了一片不曾到過的領域。
不知多久後，一陣白光閃過，李誠恢復了視野。
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站在一艘飛舟上。
旁邊坐着五個人，其中一位是個面相陰鬱的中年男性，穿着那件和陳友曦同款的長袍，一看就是玄煞教中人。
餘下四人年齡都不過七八歲，兩男兩女，除卻一個男孩只是稍顯緊張外，其餘三個都畏畏縮縮，恨不得把自己擠成一片紙那麼薄，藏入椅子的夾縫中。
陳幼曦便是後三人中的一員。
李成立即想起了陳友曦曾跟他講過的故事。
在小妖女的回憶中，當她差點變成邪修的祭品時，被一位路過的玄煞教長老看出了天賦，帶回教內。
想來，此番情景便是她對那時的記憶吧？
如此看，玄煞教的這位長老應該是專門出來尋找有天賦的小孩的，否則不會一次性帶走這麼多人……
李誠觀察了片刻，慢慢走到陳友曦身前，然後他就發現，無論自己怎樣動作，飛舟內的其他人都沒有反應。
等等，也就是說，我現在基本相當於一個透明人？
他玩心稍起，伸出手……
捏了捏陳幼曦的小鼻子。
然而，他的手指卻好似不存在似的，掠過了陳幼曦嬌俏的鼻樑。
好傢伙，穿模了！
難道說，我無法干涉小妖女的夢嗎？那我進來還有什麼意義？
李誠眉頭微皺，稍稍集中了精神。
這一回，他感到體內有股外來的靈力被引動了，隨即，陳幼曦的鼻尖就是一扁。
還好還好，可以互動。
“呀！”
小丫頭驚叫一聲，左右轉頭，但就是沒看到人，反而招來了那位教中長老狠狠一瞪，嚇得趕緊把小腦袋往衣服裏縮。
就此，李誠明白了自己的狀態。
他現在就好像是一隻幽靈，看不見摸不着，但只要集中精力，依舊可以小範圍干涉夢境中的一切。
但這種干涉並非無限制的，而是會消耗他體內的那股力量——李誠推測，那可能就是柳詩詩送他進來時所用的靈力，一旦耗盡，他就會被陳友曦的夢境排擠出去。
由此，他沒有繼續捉弄陳幼曦，而是默默坐到了小丫頭身邊，陪她一起前往玄煞教。
該說不說，相比成年後的模樣，現在的陳幼曦是真的稚嫩，一碰就好像會出水似的，讓人看了好想抱在懷裏搓扁揉圓……啊不，是蹂躪……啊不不，是關愛啊！
嗯，沒錯的，大人們都是這麼幹的！
說起來，只要他不集中注意的話就不會消耗那股靈力，陳幼曦也就感覺不到，那就不算捉弄了吧？放肆一些也沒什麼吧？
嘿嘿嘿……
夢中的時間也不知道準不準，約莫半個時辰後，飛舟就到達了目的地。
李誠從中探出頭，想看看魔教總壇是什麼樣子，結果除了黑黢黢的模糊羣山外什麼也沒看見。
看來小妖女的夢境並不是什麼超高自由度的開放世界，離開原主太遠就沒建模了。
有鑑於此，他也只能跟着陳幼曦和那教中長老，一路走進了山內的一條甬道。
行至盡頭，是一處小廣場，裏面站着十幾個和陳幼曦差不多大的孩子。
而在廣場中間的地面上，有十餘把刀劍插在了石縫裏。
正當李誠疑惑這是什麼戰場風佈景時，只聽咣噹一聲，廣場四周忽然落下了鐵閘門，把出入口堵得嚴嚴實實。
同時，剛剛的玄煞教長老也不見蹤影，只留下一句話在衆人耳邊迴盪。
“殺死一個人，你們就能出去了。”
話音一落，廣場頂上的石頭縫裏便不斷有水流了下來，越積越多，直到沒過了孩子們的腳面。
如無意外，這水終究會填滿整個空間，最終將沒有離開的孩子通通淹死。
看到這裏，李誠傻眼了。
玄煞教就是這樣選拔新人的嗎？
這、這……
有修仙天賦的小孩百中無一，正常宗門面對這類新人，不說當寶兒似的捧在手心吧，至少也該認真保護吧？
玄煞教竟然直接讓他們自相殘殺？
就算是魔教，如此這般也未免過分了，有什麼好處嗎？
感覺就好像是……刻意爲惡一樣……
然而，無論李誠理解不理解，事情就是這樣發生了。
一開始，有小孩忍不住放聲大哭。
這算是比較正常的反應。
但玄煞教顯然並不是隨便抓些小孩就扔進來的。
相反，包括陳友曦在內，他們選來的這批孩子的心底，都藏着一股狠勁。
很快，就有一個在同齡人中算是高大的男孩走到了中間，拿起了一把刀。
李誠注意到，他有一個很明顯的屁股下巴……
等等，這該不會就是當初在白馬城興風作浪的那個沙通海吧？
嘖，從小時候起就長成這樣了，也是真不容易……
話說回來，從其穿着看，這沙通海應該也是流民的孩子。對他來說，殺人和喫人早已是司空見慣之事。
聽懂了長老的話語後，他只猶豫了片刻，便舉刀砍向身邊的另一人。
在同伴的尖叫與飛濺的血液中，他完成了任務，被直接從廣場上傳送了出去。
下一秒。
所有的小孩都奔向了廣場中的刀劍。
然而陳幼曦作爲一個還沒有修爲的凡俗蘿莉，體力終究是要差了一點，被身邊人一撞，滑倒在了水裏，並沒能第一時間抓住刀劍。見此，李誠決定出手相助了。
儘管他不知道夢境中陳幼曦的死去是否意味着渡劫失敗，但想來這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恰好，旁邊另一個小女孩剛用匕首成功實施了偷襲，她一消失，那匕首便滑落水中。
李誠集中注意，悄悄操控匕首，讓它像游魚似的靠近陳幼曦。
小丫頭瞪大了眼睛，注意到了這般異常，但她也沒時間思考原因了，立即握緊匕首，從水裏重新站了起來。
而在她身後，有一人已經高舉長劍。
李誠打眼望去，認出此人是之前飛舟上那個相對鎮定的男孩，而且其招式一板一眼，顯然身負基礎，不是玩泥巴長大的普通娃兒。
他不由得猜想，這人可能家裏和玄煞教有些關係，學過點武藝，也早知道自己要進來，所以開始時纔沒有慌張。
那這下可壞了。
陳幼曦能對付得了他嗎？
還沒等李誠思考完要不要再消耗力量進行干預，陳幼曦就猛地一矮身，然後斜着一衝，果斷撞進了那男孩的腹部。
這一招相當魯莽，雖然躲開了男孩的下劈，成功將男孩撞倒在水裏，後者卻也反手一撩劍，讓半個劍刃都沒入了陳幼曦的脊背。
若是一般的小孩子，此刻只怕就慘叫着倒地不起了。
那男孩顯然也是如此以爲的，但陳幼曦並沒按照他預想的那樣崩潰……
恰恰相反，小丫頭竟然咬牙忍住了鑽心的疼痛，不顧傷口處鮮血直流，強行抓緊匕首，刺進了男孩的胸口。
噗呲一聲，男孩眼睛大張，迎來了意料之外的結局。
雖然他有家學淵源，但終究年齡太小，又從小衣食無憂，在搏命這件事上，經驗不如陳幼曦豐富。
就這樣，在飄滿了同齡人鮮血的冷水中，陳幼曦活過了考驗，被傳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接下來，玄煞教中人再次出現，爲受傷的孩子們治好了身體，又走過了一些流程，正式讓陳幼曦成爲了他們的一員，並安排了教導的師父和居住的房間。
忽然，畫面一陣恍惚。
李誠眨了眨眼後，發現他已經來到了陳幼曦在玄煞教總壇的臥室中。
好傢伙，這劇情還可以跳過啊……
他頗有些好奇地觀察小妖女曾住過的地方，接着看見小丫頭此刻正側躺在牀上，身體蜷縮在被子裏，眼圈微紅，幼嫩的肩膀瑟瑟發抖。
稍稍靠近，他聽見陳幼曦在不斷地用哭腔自言自語：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李誠愣住了。
這幅樣子，和日後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妖女可真的……反差太大了。
但這，也是一個小孩正常的表現吧……
一時間，李誠感到萬分心疼，他坐到了陳幼曦的身邊，悄悄用了一點力量，撫摸着後者的肩膀。
小丫頭停止了哭聲。
“那個……您是誰？”
李誠沒有答話。
“之前，是您在幫我吧？謝謝！”
唉……
李誠輕輕擡手，打算退後，陳幼曦卻忽然扭過頭，有點激動地說：“不要走，請您不要走……再，再多陪我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這……
李誠怎麼忍心拒絕呢？
他又調動了一點點力量，維持在剛好能讓陳幼曦感知到的程度，撫摸着小丫頭的腦袋。
直到輕輕的鼾聲響起。
此後，李誠便以這樣的形式，陪伴在陳幼曦的身邊。
隨着回憶場景的不斷轉換，他也看着陳友曦迅速地長大，並經歷了一次又一次很有魔教風格的血腥事件。
說實話，其中有些事殘忍的讓他難以接受，更無法描述。
他不覺得那種額外的殘忍行爲於修爲有什麼幫助，忍不住懷疑玄煞教內除了陳友曦外，是不是都是一羣心理扭曲的變態。
只能說，不愧是魔教啊……
而在這個過程中，原本會偷偷在被窩裏哭泣的小女孩的身影，也漸漸和現實裏那個玩世不恭的妖女重合在一起。
但無論陳友曦在外面經歷了什麼，當她獨自一人時，依舊會時常呼喚李誠，並在李誠給予迴應後，展現出了放鬆真誠的一面。
李誠能感覺到，在那種時刻，小妖女的心情會非同一般的好。
終於，到了聖女選拔的那天。
包括陳友曦在內，一共有三個魔教女修要競爭這最後的資格。
不過在此之前，她們需要在魔教總壇的地下，浸泡一口靈泉，以此洗淨身上的污濁，順便最後再提升一點修爲。
本來，李誠也沒覺得有什麼，只以爲這和之前那些回憶片段類似而已。
直到他發現了一件事。
魔教修士泡這口泉水時……
是不着片縷的。
而除了陳友曦外，另兩個聖女候補，也都是姿色非凡之輩——就連沙通海的那個妹妹也一樣，雖然同樣是屁股下巴，可是弧度輕微，就有林青霞的感覺了。
一瞬間，面對在泉水中盪漾的三女，李誠多少有點……
不，不能這樣！
要忍住！
他趕忙回憶起柳詩詩、蕭婉兒、獨孤芷和曹月瑩，以此對衝……
很快，他不再躁動，並能用單純地欣賞的眼光，來看待眼前的一切。
沒錯，很單純的！
又過了一會兒，三女離開了泉水。
李誠本以爲，接下來他會看到三女圍繞聖女之位明爭暗鬥的，可是回憶的場景猛地閃動，再穩定下來時，陳友曦已經取得了最終的勝利。
好嘛，真有看遊戲過場動畫的感覺了。
李誠只能壓下好奇心，跟着陳友曦一起，走入了玄煞教總壇的密室，會見教主，正式繼承聖女之位。
密室內，有一個被火炬圍繞的四棱祭臺，身着黑金色長袍的玄煞教教主就站在那上面。
因爲是夢境，李誠並不能直觀感受到其氣勢，但他憑藉着對陳友曦的瞭解，從小妖女的動作細節中，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情緒。
害怕。
哪怕是在夢中面對這位教主，陳友曦依舊忍不住害怕。
便在此時，對方轉過頭來。
李誠眉頭微皺，發現那長袍下面根本沒有臉，只有一團黑霧。
但威嚴而令人膽顫的聲音卻從那霧中傳出：
“不錯，你很不錯……來，是時候接受聖火的洗禮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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