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請叫我大師兄
接着他將裝粉末的小袋子撿起來，在指尖揉搓一看，發現這東西能吸收周圍空氣裏的靈氣，從而導致一些低階法術失效。
李誠想起了當初曹大小姐手裏的化屍水，再看手裏的這些粉末，不由得感嘆：
護龍司的小玩意挺多啊。
簡單實用，凡人也能駕馭。
以後再抓到護龍司的人，可得好好搜搜身，沒準能找到些小驚喜……
“恩人！”
一旁，李赫整理了下衣衫，恭恭敬敬地站到李誠身前。
這位漢子偷偷用餘光上下打量李誠，心裏不斷揣摩李誠的身份。
……剛纔那手法術，雖然表現形式完全相反，但確實是白玉糖教導的障眼法沒錯。
……爲了救下自己，毫不猶豫地對護龍司的人動手，顯然是友非敵。
……可自己怎麼不記得見過這位高手呢？
李赫彎下腰來，拱手道：“多謝您出手相救，不知您該如何稱呼？”
“在下……姓李名有信。”
李誠本來打算再編個新名字的，可他轉念一想，某位曹“大”小姐貌似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估計連不該想好的都想好了……
那就沒必要費勁了。
二手的假名翻出來湊活用好了，反正也是狐狸自用九成新~
“閣下是叫李赫對吧，冒昧問一句，閣下那手障眼法，可是學自盜俠白玉糖？”
“正是！”
聽見了白玉糖的名字，李赫心生親近，忙問：“恩人與白師父是什麼關係？”
狐朋狗友的關係。
當然，這話可不能說出口。
李誠眼珠一轉，微笑道：“算起來，我應該是你們的大師兄！”
……嗯，雖然白玉糖管自己叫前輩，但自己也確實從白玉糖那裏學來了偷術，各論各的，自稱一下妙手行會大師兄貌似沒啥問題。
“大、大師兄？”
李赫微微一愣，尋思沒聽過這麼個人啊？
可他仔細一回憶，好像也確實數不清白玉糖到底教過多少人——可能白玉糖自己都忘了，畢竟這位師父在給他們上課時就經常寫錯字算錯數。
……儘管有點大逆不道，但師父他老人家看上去不是很聰明。
既然沒法證僞，那就姑且相信吧，過多懷疑救命恩人也不好……
李赫是個直爽漢子，當即行禮道：“拜見大師兄！”
“哈哈，好說，好說。”
李誠將人扶起，又看見另五個人也聚了過來，滿眼敬畏，便笑道：
“既是自家人，就不用這麼客氣。說來，我自學有所成後就獨自雲遊海外，還真不知咱們行會發展的如何了，你且和我說說？”
說完，他又悄悄施展了一點魅惑術，讓自己更易取信於人。
“是！”
果然，李赫稍猶豫片刻，就將自己知道的都合盤脫出了。
要說這妙手行會，大約是白玉糖在兩年多前創立的。
一開始，白玉糖是想仿照着商人、漕工們的行會來經營的，但很快發現……自己不是這塊料。
經營管理一大幫子人什麼的，對於一隻修勾來說未免太難了！
於是她轉換思路，不再亂管一氣，而是專心負責選徒授徒，宣揚理念和偶爾組織點劫富濟貧的團建活動，漸漸將行會發展到了百餘人的規模。
這樣一來，行會本身就變得鬆散，大多數成員行動起來也都很自由——反正這亂世中，大富大貴的人基本都不乾淨，也多半不屑於遮掩自己的惡行，小偷們怎麼偷都不違背俠義。
而由於白玉糖的性格，她的這幫徒弟裏大多都是嫉惡如仇的性子。
有不少就如李赫一般，被官府一番迫害後，自然而然地加入了各地的起義軍中，憑藉一手特長，混得有聲有色。
如此，妙手行會在護龍司這類官家機構眼裏，就和其他反賊沒什麼兩樣了，也不怪李赫會被埋伏……
而對於李誠最想知道的白玉糖的下落，李赫也答不上來。
據這漢子所說，白師父平日裏神出鬼沒，只有她找到別人的份，沒有別人能找到她。
談到一半，李赫不禁好奇地問：“大師兄現如今可有去處？”
李誠撒謊道：“散人一個，天地爲家。”
“既如此，師兄何不與我等共謀大事？”
一聽李誠沒有歸屬，這漢子的勁頭便上來了。
他想着李誠能對護龍司的人動手，對朝廷肯定也沒好感，當即就勸誘道：
“如今大乾氣數已盡，各省豪傑紛紛揭竿而起，熱鬧得很呢！以師兄的本事，只要願意加入，便是搏個封侯之位也不難……”
李赫其實也沒什麼文化，勸說的話語簡單直白，但富有熱情。
對於這番招攬，李誠肯定不會答應。
別說亂世中的草頭王能善終的沒幾個，就單說還有朱重秀在，他就看不上別人。
在他婉拒後，李赫略有沮喪，但立即恢復過來，邀請李誠和他們同行，說至少也要好好喫一頓酒。
這個……李誠就無法拒絕了。
蹭飯愛好者就是這樣子的，沒辦法……
況且他現在還沒等到蕭婉兒那邊回信，也確實不着急。
見李誠點了頭，李赫大喜。
他馬上招呼另幾個人，背起那倆護龍司俘虜，又從翻倒的馬車廂裏收拾出行李，領着李誠步行上路。
路上，這漢子跟李誠介紹說，目的地是一位江湖宿老的莊子，好酒好肉少不了，而且距離不遠，再走兩個時辰的路就行。
他說着說着，就又跟李誠講起自己的造反經歷來。
當然，都是挑好的講，像是什麼繳獲了金銀財寶啊，教訓了土豪劣紳啊，擊敗了好幾次官軍啊之類的……
顯而易見，這位師弟還沒死心，想要拉李誠入夥。
過程中，李誠發現，李赫不太常提及他真正的老大過江龍，反而總是誇讚另一位名叫李秀的頭領。
頭領到底是什麼官，李誠不太清楚，只能說過江龍手下的農民軍內部，並沒有建立清晰的官職制度。
但在李赫口中，這位頭領相當了得，帶着手底下的三千兵馬屢次擊敗官軍，過江龍近一年取得的勝利幾乎都要歸功於他。對此，李誠既好奇，又懷疑。
江湖豪客就是喜歡吹牛嘛，怎麼能全當真呢？
不過這故事聽上去倒是還挺爽的，可以記下來，以後添進評書裏……
不久。
李誠看見了目的地的那座莊子。
它被大片大片的農田包圍，由許多棟高聳而參差的土樓組成，上面能看見箭口和煙燻的黑跡。
“這裏是西門博老員外的莊子。”
李赫解釋說：“這年頭盜匪橫行，每個田莊都必須被改得像個堡壘，否則必然被劫掠一空……”
懂了，類似飛雲莊唄。
但是蕭家的飛雲莊地處深山，而這西門員外的莊子可是離城市只有二十里左右啊！連這麼近的地方都沒法保證安全了嗎？
李誠心裏對大乾的局勢又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他問：“按你的話說，這位西門員外手裏又有土堡又有兵咯？他可信嗎？”
“師兄，你這點且放心。”
李赫笑道：“西門老員外當年乃是附近七水幫的副幫主，義字當頭，省內誰人不知？後來他受人冤枉，被巡撫的兒子奪走了祖宅，早對朝廷恨之入骨了！”
“我剛來這兒附近時，就和老員外拜過碼頭了，一年下來，從沒出過事！”
李誠心想：好傢伙，城外二十里就有心向反賊的地頭蛇，也不知道永興城內的守備軍官們知道了後會不會吐血。
說話間，衆人到了門口。
那門子認識李赫，行了一禮後就進去通報。不一會兒，有位留着細長白鬚，但身形健碩如牛的老頭子主動迎了出來。
“李赫拜見老員外！”
“哈哈，李老弟不必多禮，快快隨我進來！”
在西門博的親自帶領下，衆人進入了這守備森嚴的莊內。
兩邊客氣幾句後，李赫將身邊人都介紹給西門博。
輪到李誠時，西門博瞪大了眼，驚訝地看了看那兩個暈倒的護龍司，讚歎道：“李少俠年紀輕輕，竟有如此本事，當真是人中龍鳳，令人欽佩！”
“您過獎了。”
說話間，李誠也在用神識打量西門博。
……是個武修，實力大概在七品剛出頭，但年齡有點太大了，身體裏也一堆暗傷，看着雖然硬朗，真動起手來，估計打不過八品時的蕭婉兒。
但在凡夫俗子居多的鄉下地主裏，這水平已經是鶴立雞羣了，難怪有膽識敢和起義軍接觸……
西門老員外又誇讚了衆人幾句，隨後安排家僕將護龍司的俘虜們好生看押，自己則邀請衆人前往會客廳，那裏有早就準備好的席面。
有酒有菜，自然就有雞，這讓李誠很是滿意。
不過在正式開喫前，李誠瞧見西門老員外的左手邊還空着一個位置，衆人見此，也就都沒動筷。
幾分鐘後，這位神祕的賓客才施施然從後院現出身來。
他瞧着有四十來歲，個子高高的，穿了件紋有山川與八卦圖案的藏藍道袍，沒一點遲到了的緊迫與愧疚感，反而慢悠悠走到桌前坐下來。
西門博的臉上也毫無責怪，相當恭敬地爲這人倒了一杯酒，笑眯眯問候了幾句。
李誠眉頭一挑，神識悄悄探過去。
這是位六品修士，不過靈氣有些駁雜，應該是小門派出身。
旁邊，李赫預感到李誠會有好奇，壓低聲音解釋道：“大師兄，這是上善宗的道長……”
上善宗？沒聽過……
“……這是個隱世宗門，最近纔出山。他們自稱修仙問道是爲了濟世救人，也認爲大乾天數已盡，所以對各地義軍多有偏幫……我們老大過江龍欽定的國師，就是他們上善宗的。”
李誠一聽，覺得這上善宗似乎有當年白蓮宗的影子了。
還有點像前世張角的太平道……
“姚道長，李赫李老弟你是見過的，而這位便是擒獲那兩個朝廷鷹爪的李少俠，與李赫師出同門……”
與此同時，西門員外也在給上善宗的道長介紹李誠，言語間不乏溢美之詞。
這位姚道長縷着鬚子，本來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但聽說李誠“也是”妙手行會出身，又看李誠和李赫關係親近，眼底便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
西門員外誇得越多，那厭惡感就越重……
閒話說盡，衆人動起筷子，進入推杯換盞的階段。
不過李誠對這個階段很是敷衍，專注喫菜。
忽然，他發現飯碗裏的一枚雞腿下面，鑽出來了一隻活着的蜈蚣。
若是平常人，陡然見到這麼個大蟲子出現在嘴邊，只怕會嚇得跳起來，至少也不敢再動筷子了。
但李誠不是人，啊呸，不是平常人，而是一隻五品狐妖。
他一眼就看出來，這蟲子是假的，是幻術變出來的，而且只針對自己。
如果自己表現出被嚇到的樣子的話，以在場其餘人下三品的水準，看不見蜈蚣，都不知道他在怕什麼，只會覺得他不識禮數……
顯然，這是有人要整自己。
揪出這人並不困難，但是……
李誠斜眼望向那位姚道長。
這傢伙爲什麼要針對自己呢？
無冤無仇的，我又沒偷你家的雞……
雖然想不明白，李誠也不打算嚥氣吞聲。
他狀若無事地將這隻“蜈蚣”嚥了下去……嗯，蛋白質是雞肉的一倍。
畢竟那原本就只是一塊雞而已。
然後他眉頭一挑，對那道士隱蔽地使了個法術。
對於已經五品的他來說，瞞過六品修士的感知來施法，完全是小事一樁。
此刻，姚道士正驚訝於李誠的淡定。
他以爲李誠是那種秦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狠人呢！
然而下一秒，他就感到嗓子有異狀——卻是李誠用變化術，將他剛剛嚥下去的米飯變成流體，涌向氣管。
堂堂中三品的修士，肯定是不會被嗆死的。
但事出突然，身體有一些無條件的反射，也是免不了的。
恰在此時，西門員外端起酒杯，想要再給他敬一杯酒……
然後，姚道長一個沒忍住，就迎着衆人的目光，吐了自己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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