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你就拿這個考驗狐狸?
面對李誠這個有些突然的問題，蕭婉兒着實沉默了小一會兒。
她自小成長在天高皇帝遠的青玄山脈中，對大乾原本是沒什麼強烈印象和偏好的，反正朝廷的官員一般也沒那個閒情雅緻鑽進山溝裏管蕭家。
但當她來到了京城，看見肆無忌憚的權貴們後，她的心態就出現了動搖。
再到後來她遊歷天下，看見了大乾上到巡撫，下到伍長的官僚們時……
“大乾，就是一具正在腐爛的屍體，上面落滿了蒼蠅。”
蕭婉兒直視着李誠的眼睛，給出了一個簡短但肯定的判斷。
李誠心中一喜，正想繼續說時，蕭婉兒又開口問：
“你莫名其妙問我這個，該不會……重秀妹妹現在在造反吧？”
蕭女俠，你比我想象的還要聰明一丟丟……
李誠見心思被猜中了，聳肩笑道：“是這樣的，所以我想先探探你的口風，畢竟造反茲事體大，不同於尋常的劫富濟貧、鏟奸除惡。”
“有什麼好探的，我都跟你這隻妖怪闖過王爺府了……”
蕭婉兒嘟起嘴，顯然不是很滿意。
“婉兒，你別誤會，我沒有不信你。”李誠連忙輕撫佳人的面頰，柔聲道：“只是我怕你爲難。”
蕭婉兒一想，自己現在組建了義軍，孃親蕭雨媚也是靠着世家曹家才能生意興隆，似乎確實和大乾關係很深。
但那又如何？
身爲武修，她早已將居仁由義作爲人生信條，利益關係什麼的，適時調整便好，這裏面有的是操作空間——何況她心底覺得曹家貌似也不是很忠心於朝廷的樣子。
“李郎，你只說你想做什麼就好，我無論如何都會站在你這一邊的。”
“婉兒……”
李誠頗爲感動，心底也確實希望蕭婉兒能暗中幫助他和朱重秀，便將這番想法對她和盤托出……
蕭婉兒聽罷，自然無不應允。
此時，東方微亮。
“說起來，我還真沒好好逛過你這裏……”
聊完了這一茬，蕭婉兒站起身來，環顧流雲閣內部，自然而然的，就看見了那一張大牀。
她眉頭微挑，回首對李誠道：“你……可曾和那陳妖女在這裏躺過？”
“咦？”
爲什麼你的話題拐到了這個方向？
“一個房間有女人住過還是沒有女人住過，可是截然不同的。”
蕭婉兒撅起嘴來，忽地走近到牀邊，拍了拍牀頭道：“那女人有的，我也要有。”
“這個嘛……”
“李郎，我剛剛答應了你的要求，你就不能給我一點獎勵嗎？”
說着，她身上那件緊身勁裝便獲得了自由。
李誠嚥下一口口水。
該說不說，蕭婉兒常年練武，身形凹凸有致又不失修長矯健，又因其真元充沛，皮膚也細緻白嫩又不乏紅潤，在他見過的諸多女人中也要排在前列……
“婉兒，你……”
你就拿這個來考驗狐狸？
你把狐狸我當什麼了？
你……
看狐狸真準！
“咳咳。”
李誠眨了眨眼，又將目光轉移到了蕭婉兒的那一雙長腿上。
“獎勵可以有，但我想讓你穿件東西。”
“什麼東西？”
“這個……”
李誠手一抖，將桌上的茶杯變成了一條黑絲襪。
蕭婉兒將絲襪接了過來，疑惑道：“這東西好奇怪哦……要怎麼穿？”
“這個嘛……”
李誠站到了蕭婉兒身側，俯下身來，輕聲道：
“彆着急，我……來幫你穿。”
說着，他臉貼蕭婉兒纖柔的腰腹，一邊輕嗅佳人身上的淡香，一邊用雙手捏住絲襪的邊，輕輕下探。
過程中，他的指節輕觸到那潔白潤滑的腳腕，感受到了蕭婉兒細嫩肌膚的溫暖……
蹦的一聲輕響。
絲襪就在那白嫩修長的大腿根部，箍出了一個環來。
接下來嘛……
李誠就和穿着黑絲襪的蕭婉兒共同賞月，看遍了月亮的白與圓、尖與缺。
嗯，就只是賞月而已，不要多想。
不過第二天一早，李誠覺得身子有些酸……這定是因爲看月亮時的姿勢不好，扭到了腰！
“李郎，你怎麼了？”
“不，沒什麼……我得走了，重秀那邊還需要人手。”
李誠滿臉堅定，與依依不捨的佳人告別，返回了辛梧城。
還沒進去，他就在牆外看見了朱重秀，後者正指揮着一百來人的義軍列隊整備。
他遠遠降落，然後步行到少女身邊。
“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他剛這麼說完，卻見朱重秀櫻脣撅地老高，似乎不是很開心。
“怎麼了？”
“你身上……婉兒姐的香味好濃……”
“咦？很刺鼻嗎？”
“不，沒什麼，咱們還是說正事吧……”
朱重秀輕嘆口氣，將李誠拉入了一邊的小樹林中道：“所以，婉兒姐現在怎麼樣了？爲什麼會在糖城呢？”
李誠將事情告知過去，笑道：“這樣一來，你南下時就能有外力支援了。”
聽了這個消息，朱重秀也很是開心。
但是在開心之餘，她心底也不由得泛起了一絲酸楚……
李誠沒察覺出不對，只是問：“對了，你帶人出去是打算做什麼嗎？”
少女回過神兒來，狀若無事道：“我要去接管附近的村子。”
她在過去的幾個時辰裏，已經派人拿下了城市周圍五里地內的小村落，但更遠的村子獨立性太強，村內武裝人員也多，就沒法“傳檄而定”了。
李誠一聽，立即決定同去。
隊伍向西走了二十里地，來到附近最大的村寨跟前。
這裏雖然沒住着西門老員外那樣的前江湖好手，但看着那嚴密的土樓，就知道不好對付——朱重秀麾下人不多，修士更少，遇見這種情況，只能她親自上。
“嗚嗚嗚嗚……”
但沒等他們發動進攻，就在村外的土路上看見了一夥披麻戴孝的人。
李誠眯眼望去，發現這隻喪葬隊伍裏，正擡着一個不足半米長的小棺材……
等會，怎麼會有這麼小的棺材？
就算是嬰兒也有四十多釐米長呢，怎麼能只用這麼點木料呢？朱重秀也很好奇，便讓大部隊先緩緩，上前詢問這是怎麼回事。
那夥人中領頭的婦人，見這一狐一女是外來的，支支吾吾不想多說什麼，直到李誠稍稍用法術引導了一下，纔像倒豆子般哭訴起來。
“我家男人死得好慘啊……”
原來，這婦人的老公是本地一戶小農，近兩年收成差，不得不變賣田地，家境也隨之越來越貧窮。
卻在昨天，她老公爲此垂頭喪氣時，忽然見身邊落下來一隻肥鳥，也不怕人，就想着要給家裏添點伙食，一鋤頭將鳥打死了。
後來他才知道，這鳥是村裏韓老爺養的寵物，不小心偷飛出來的！
韓老爺當晚就帶着家丁找到了這夥人，要一命賠一命，當場就將男人打死了。
打死還不算，韓老爺一邊讓人把男人棄屍荒野，一邊逼着家中留下來的孤兒寡母，給他死去的寵物鳥披麻戴孝！
形勢比人強，爲了保命，這家的孤兒寡母哪怕再不願意，心裏再哀傷，也只能給老爺家的鳥當一回“孝子賢孫”。
正因如此，那棺材纔會這麼小。
然後，他們就被李誠等人撞見了。
眼下這婦人大哭道：“他家不過是死了一隻鳥，憑什麼要拿我家男人的命去抵！人不如鳥，天底下有這樣的事嗎？！”
婦人哭得傷心，周圍人也不由得感同身受，悲從中來。
但更多的人，尤其是朱重秀帶來的義軍們，則更多的是怒從心來——他們本就多是貧民造反，都受過類似的冤枉氣，而現在，他們身懷利器，有了反抗的資本……
領頭的兵丁瞪着眼睛，拱手道：“頭領！讓我去砍死那個韓老爺吧！”
“嗯！”
朱重秀點了點頭，隨後走到婦人和她那幾個半大兒子跟前，將他們扶起來，詢問道：“你們等着，我們這就給你們報仇。”
“真、真的嗎？”
“我們不但會給你們報仇，還會將你們家這些年丟掉的田都拿回來。”
少女說完，這夥人立即沒聲了。
歸根結底，朱重秀說得太好了，對他們來說就像是夢一樣，怎麼可能，又怎麼敢去相信呢？
見狀，朱重秀只是微微一笑。
少女很清楚，要想讓人們相信自己，最重要的不是言語，而是拿出結果。
“李大哥，這次就讓我自己來吧。”
“……嗯。”
“出發！”
少女轉過頭，對着身後的士兵們下達了命令，隨後抽出佩劍來，率先衝鋒了過去。
“跟上頭領！”
“砍死韓老爺！”
數百義軍嗷嗷直叫，緊跟在少女身後。
不遠的村寨裏，早就有人把韓老爺叫醒，說外面來了隻身份不明的軍隊。
韓老爺一開始還以爲是土匪，走出來看見了朱重秀和義軍們，他直接就笑出了聲。
“我這土樓牆高門厚，這夥人連個梯子都不拿就衝過來，未免也太蠢了吧？難不成，他們還想用刀把我的大門砍壞？哈哈哈哈……”
轟隆！
他的笑聲還沒消散，朱重秀就衝到了土樓面前，一刀過去，氣勁橫掃，瞬間將三層樓變成了三個一層樓。
接着又是一刀，把大門劈成了木頭廢料。
“怎、怎麼可能！”
“頭領威武！大傢伙衝啊！”
在韓老爺驚訝的目光中，義軍們跟着就涌了進來。
這些人久經沙場，如今又怒火中燒，士氣正旺，地主老財的家丁又哪裏是他們的對手，不消片刻，就被殺得四散奔逃了。
如此這般，朱重秀徹底將村子拿了下來。
不過她沒有立刻將韓老爺砍死，而是將人和狗腿子們一個個綁好，拉到了村寨中央的空地上。
就好像當初在秦山腳下，李誠假扮縣令審判趙老爺一樣，朱重秀此刻也當衆審起了韓老爺。
一開始，被強行召集來的村民們還是有些害怕的，因爲他們拿不準朱重秀的意思，也不相信她的承諾，只以爲少女和土匪們是一道的。
這天底下，又哪裏有搶了東西還會分享的土匪呢？
但剛剛還披麻戴孝的婦人此時站了出來，她見了朱重秀的一系列行爲，早已對其話語深信不疑，就將韓老爺對他們家做下的惡事當衆說了一遍。
其實，村子裏的大半人早都知道這件事了，但此刻重新聽來，依舊不由得深感悲憤。
朱重秀當即下令，讓手下打了韓老爺三鞭子，又掏出銀兩給予婦人。她還說等審判結束後，就要將韓老爺拉出去砍頭。
至此，村民們才真信了少女的話，紛紛說起自己的遭遇來。
一大羣人越說越激動，到後來恨不得衝上前去，從那韓老爺身上咬下肉來喫！
而朱重秀也抓住了這個時機，直接一刀砍下，將韓老爺斬首，獲得了全村的喝彩。
接着她趁熱打鐵，一方面將韓老爺家的奴僕們全都釋放，變回自由人，再讓他們帶路，搜查出宅子內的全部家財田產，除了部分收繳爲軍費外，其餘的都分了下去。
再然後，她卻沒有急着徵兵，至少明面上是這樣。
她只是先以自己帶來的人爲核心，在村裏重新認命了各級小吏，並從年輕力壯的村民裏選出來數十人，給予更多錢糧，讓他們組成護田隊，日常訓練巡邏，目的就是爲了保護分下來的田。
等這一切都做完了七七八八時，太陽都要落下山了。
但相應的，村子裏也初步建立起了一套新秩序，只要加以時間，就能產出結果。
李誠看着這一幕，心中頗爲高興。
他明顯發現，相比起秦山時的自己，如今的朱重秀更加熟練，行動上也更有細節和規劃。
這丫頭，還不到二十，就成長爲了熟練反賊了……
這種可怕的學習速度……真不愧是天命之子啊！
接下來的幾天裏，朱重秀便不斷帶人掃蕩兩座城池間的村鎮，若是地主勢力大的她就親自上，勢力弱小的，她就有意讓手下自己解決。
很快，這附近所有的村莊就換了天地。
分田的名聲傳了出去，甚至連臨近村裏的村民們都心嚮往之，主動來投奔。
然而凡事都有一體兩面。
在歡呼聲的掩蓋下，也有一小撮逃過了公審的人，對朱重秀恨到牙根癢癢。
雖然他們不敢明面上對抗朱重秀，但是集合起來，暗中勾連外力的膽子，卻還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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