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私奔成功 大霧
問心山周邊，已然換了另一番天地。
雷霆火焰，黑風毒霧，拳勁劍氣……種種法術和武技幾乎將這片土地整個犁了一遍，把昔日秀麗的山山水水，變成了坑坑窪窪、滿目瘡痍的戰場。
然而戰端遠未結束，甚至可以說，纔剛剛開始。
要論數量，在場的玄煞教衆法王肯定是不如正道的，要論實力，他們都是分身，最多也只能發揮出六七成，就更難談得上優勢了。
但也正因本體不在此，他們打起來後異常兇狠，而且沒有包袱，可以毫不在意地對包括自家門徒在內的小兒輩們動手。
而反觀正道這邊，人數雖多，心卻不齊，只有白蓮奔雷等寥寥幾個和魔教仇怨大的出全力，而像是星斗閣、王家這樣的勢力，則小心翼翼，畏畏縮縮，將大半力量都用在自保上了。
不過有一說一，這事兒也不能怨人家膽怯，只因在場的小輩們都是他們手下最有潛力的青年才俊，他們着實損失不起。
由此，雖然正道一方佔了上風，卻遲遲不能將玄煞教徹底擊垮，反而爲了保護自家年輕人，顯得有些左支右拙。
至於引發這場大亂斗的狐狸和仙子嘛……
儘管雙方，尤其是寧素子本人一直在努力尋找他倆，但因爲場面太過混亂，外加李誠的隱匿術超凡高絕，一時之間，沒人發現他們的蹤跡。
實際上，兩個人還真沒走遠，就化作一雄一雌兩隻麻雀，躲在戰場中段一棵被轟倒的大樹下面。
倒不是說他們不想走遠。
實在是天上這幫上三品們亂放大招，無意中給他們造成了過多的阻礙。
就說剛纔，李誠稍稍把鳥頭探出去，就差點被雷輝的一記大範圍拳風掃出原形，不得已，只能又躲回了陰影裏。
柳詩詩提醒道：“夫君小心，你我若是此時被破了變化，必然成爲衆矢之的，再想脫身就難了。”
“娘子所言極是……”
由於沒辦法一次性飛出去（畢竟不怕雷霆火焰的麻雀實在是太顯眼了），李誠只能小心地拉着柳詩詩，一點一點向外移動。
等到他們行到一處河灘時，正見前方正有三夥人在激烈地鬥法。
一方自然是幾個玄煞教的中三品，另兩方李誠恰好都認識，分別是王家除了胖子外的幾個人，以及歐陽琴、顧森和她們的唐師叔。
不過……這位唐師叔的運氣似乎相當糟糕。
他躺在地上，體表的血管紛紛凸了出來，顯出一種詭異的黑青色，貌似是中毒已深，命不久矣。
李誠對這個人倒沒什麼憐憫。
然而沒了這姓唐的在前面擋着，剩下那幾人可就頂不住對面玄煞教魔修的進攻了。
當此時，王家的幾個年輕人面露驚恐，互相對視一眼，隨即甩出十來張符紙，稍作抵擋，便也不等歐陽琴和顧森，拔腿就往外跑。
臨到消失時，他們只留下來一句話：
“二位道友且先撐住！我們這就去叫支援來！”
“你、你們！”
如此臨陣脫逃的行爲，讓顧森和歐陽琴氣得七竅生煙，卻又無可奈何，只能提起一百分的精神，竭力應付玄煞教弟子的進攻。
眼見這兩位昔日的師弟師妹要支撐不住了，柳詩詩心中不忍。
但她又怕壞了逃跑的事，是以只能咬緊嘴脣，冷眼旁觀，沒說一話。
李誠眨了眨眼，一翅膀扇過來，輕聲道：“別繃了，想救就救唄。”
“可我怕被那些上三品的發現……”
“那好辦，你別動，我出手不就行了。”
相比於柳詩詩的大開大合，李誠的手段更加隱祕。
他觀察片刻，見那些魔教修士的投影分身正欲施展一招威力頗大的詛咒邪法時，便立即將天狐幻火和陳友曦的白焰聚在一起，凝成飛鏢模樣，射了過去。
有白焰燒開那些人表面的防禦，幻火直接鑽入了其中，開始發揮威力。
接着嘛……
“師父！師父不要殺我！真不是弟子搞得師孃啊！”
“小山羊，不要跑~”
嘶……
每次用幻火都能聽見一些不得了的事。
不過無論如何，被這麼搞了一下後，那幾個魔修頓時被詛咒反噬，讓歐陽琴和顧森緩過氣來。
這對師兄妹抓住機會，合力一處，數把長劍旋轉飛舞好似玉盤，只一擊，就劃開了敵人的喉嚨——當然，因爲對方是分身，所以只是化成飛灰，並未流血。
克敵制勝後，歐陽琴和顧森停在原地，環視四周，他們知道自己剛剛被人幫了一手，所以正在找恩人。
可惜李誠沒興趣與他們相見，悄悄拉着柳詩詩朝另一邊走。
忽然，這二人竟朝四周無人處行禮，躬身道：“多謝師姐，多謝李先生。”
其中，歐陽琴猶豫了片刻，還是上前半步，顫聲道：“師姐，容師妹最後再叫您一聲師姐……我們剛剛聽說，那王家人似乎打算撤出此地……”
顧森也拱手道：“師姐……保重。”
與寧素子不同，顧森和歐陽琴終究年歲小些，無情道修行不深，之前又受了柳詩詩和李誠不少恩惠，因此對這倆亡命鴛鴦心懷感激。
到底與那位唐師叔不一樣，他們是懂得報恩的。
當下，柳詩詩幽幽一嘆，沒再多言，和李誠一起去追那王家人了。
這地方如今正邪雙方鬥得正酣，十來個上三品滿天放大招，王家一行最高的才五品，不想摻和，也是正常。
而他們既然想溜走，那李誠和柳詩詩也不介意拿他們當掩護，跟在其身後，一同離開，這確實比兩隻小麻雀來回亂飛強一點。
很快，李誠和柳詩詩就追上了幾人。
他們直接用幻術將最後兩個人控住，然後變換形貌，混入其中。
有了這麼一層皮在，他們走也好動手也好，都方便了很多，不消半刻鐘，就來到了戰場的最邊緣。
結果好巧不巧，被那個人攔了下來……
“前輩，我等實力不濟，實在沒辦法……”
望着面前持劍靜立的寧素子，一位王氏子弟拱手解釋。
寧素子此刻身上多處受創，眼裏滿是血絲，嘶啞着嗓子道：“老身非是針對你們王家，只是不想讓那逆徒和狐妖逃了去！”
接着，她將手中劍倒插入地裏，默唸咒文。
藏在王家人後面的李誠眉頭一皺，覺得有些不妙。
身旁，柳詩詩低聲提醒道：
“這起手式……應是我們宗的一招劍陣，範圍極大，可以覆蓋整座山頭。”
全圖殺傷是吧？這樣一來，什麼變身術都得現原形。
嘖，薑還是老的辣啊。
李誠砸吧兩下嘴，朝柳詩詩點了點頭，然後……
選擇了先發制人！
他直接卸掉僞裝，一記霞光斬施展出來，正和柳詩詩的黑色劍光匯在一起，直劈向寧素子。
“哎喲！”
“哼，你們果然在此！”
王家人被嚇得四散逃竄，但寧素子卻並沒慌亂，反手也是一劍，和二人對起招來。
哪知，今時不同往日。
寧素子剛剛鏖戰許久，靈力消耗巨大，李柳這邊，卻是養精蓄銳雙劍合璧！
此消彼長下，那彩色劍光與黑色劍光合起來，竟然真就擊散了白色劍光，卷向寧素子本身！
噗！
寧素子招架失力，吐出一口鮮血，受了不輕的內傷。
鼎鼎大名的二品劍仙，今日首次敗了一招！
還沒跑遠的那幾個王家人見了，俱都震驚不已，對李誠和柳詩詩更加懼怕，跑的也更快了。
但李誠沒工夫沾沾自喜，他當即變出千八百的草人，撲上去拖延時間，然後拉着柳詩詩，想迅速脫離戰場。
寧素子見狀，一咬牙，劃破手掌，在劍上塗血，想要在最後時刻拼命，將兩人阻攔下來。
但這麼一來，她就對頭頂疏於防範了……
只聽天上忽然傳來一聲長嘯，接着一道濃煙滾滾而至！
卻是赤面法王見寧素子受了傷，想趁她病要她命，給這個老對手致命一擊！
局面瞬間變成了三方四人的亂鬥！
當此時，李誠微微側頭，和柳詩詩對上了眼。
二人心意相通，不許一句話，便同時停步。
隨即，李誠施展混元劍法迎向寧素子，而柳詩詩則轉過頭，一記標準的弦月斬，砍向赤面法王。
霎時間，仙魔人妖之力激烈對撞，綻放出的光彩蓋過日月，還伴有雷鳴龍吟之聲，震懾全場。
最終，李誠果然沒防住寧素子這一劍，但替死之尾也隨即被激發，將強弩之末的劍氣折半返還給了寧素子，讓後者又吐出一口鮮血，不得不原地盤坐，再無力進攻了。另一面，儘管柳詩詩的修爲差了一截，但由於對面也只是個接近力竭的分身，所以幾個回合下來，她依舊佔了上風。
然後她抓住時機，連着三道斬擊下去，瞬間將鬼雲劈散，把不甘心的赤面法王趕出了戰場。
一舉蕩平了阻礙後，李誠和柳詩詩重新站到一起。
柳詩詩凝視着寧素子好一會兒，最後跪了下來，磕了三個頭。
“師尊，今日你我緣分已盡，弟子就此別過了。”
“……唉！”
嘆息過後，兩人再無言語。
李誠握緊柳詩詩的手，陪着她，沉默地離開了問心山。
正主走了，玄煞教的大小魔頭們留在這裏也沒了意義。他們專心追殺了那些年輕正道們好一會兒後，就被上三品修士們合力轟殺。
至此，戰鬥結束了。
衆人稍作回覆後。
寧素子起身，謝過所有出手之人，又掏出大量丹藥靈石以作報償，隨後她以要儘快將事情彙報給宗主爲由，帶着歐陽琴顧森以及某唐師叔的屍體，匆匆返回了白蓮宗。
而當她們走後，餘下衆人在打掃戰場時，便免不了議論紛紛。
有心懷嫉妒，愛看虎落平陽的，不停嘲笑白蓮宗這番鬧出了大亂子。
也有心懷天下的，憂慮正道少了一個天才，邪道卻多了一個大妖和魔女。
還有那些不修無情道的人，則暗中欽佩李誠和柳詩詩的本領與感情。
奔雷宗的少宗主雷輝算是把後兩者佔全了。
這位颯爽漢子坐在被豎着劈成兩半的一座山峯腳下，一邊喝藥酒療傷，一邊感嘆：
“經此一戰，不論對錯，這柳詩詩和李誠的名號，必要傳遍大江南北了，走通問心梯，劍鬥正邪兩道，如此天驕，真是可惜可嘆，又可敬……嗯，當浮一大白！”
在他身側，蕭婉兒同樣呷了一口酒，嘴角微翹，眼神中既有喜悅，又有羨慕。
喜的是李誠和柳詩詩逃出生天，羨慕的，則是二人那轟轟烈烈的當衆示愛。
唉，要是自己能代替柳詩詩該多好……
真是的，等風頭緩一緩，自己非去找李誠，好好要些獎勵不可！
不久之後，夕陽西下，將殘存的山林染成了橙紅色。
處理完雜事的各派修士們紛紛離開，讓大變了面貌的問心山恢復了平靜。
只是經過一趟問心之戰後，諸多修士們的內心是否能保持平靜，卻又不爲人知了……
但無論如何，等到來年春風吹過，這殘林斷山，必會再度披上綠衣，恰如千年之前，又如千年之後……
話分兩頭。
這一切紛亂的罪魁禍首，某隻狐狸和某位新晉魔女，此時來到了五百里外的一處湖心島上。
李誠將流雲閣放在蘆葦叢邊，和柳詩詩一起進去，坐在小廳中休息。
如果忽略幾乎要斷掉的橫樑的話，這幅場景倒是和之前夢中差不多了。
“夫君……”
劫後餘生，柳詩詩恢復了幾分精神，她走到近前，緊緊抱住李誠，柔聲道：“這下子，我可跟你再也分不開了~”
“嘻嘻，這是當然的！”
“你還笑！好啊，爲了確保我們再也不會分開，我回去就打造幾個籠子……”
“嘶……詩詩？你該不會要學夢中的自己吧？”
“噗，嚇你的。”
柳詩詩笑着，輕輕捏住李誠的下巴道：“不過，貌似在夢裏，你好像也不是很抗拒被那樣對待呢……如果你真有那樣的需求的話，我也可以滿足你哦~”
這番舉動，原本的白衣仙子，是決計做不出來的。只能說，人一旦解放了自我，變化真的會很大。
直視着墮落仙子那魅惑而又富有侵略性的眼神，李誠不自禁地嚥了口口水……
他差點連安全詞都想好了。
不對！俺可是隻正經狐狸！
李誠一撇嘴，雙手伸向柳詩詩的腋下，道：“你纔有那方面的需求呢！我可是你夫君，你就這麼拿自家夫君開玩笑？哼！看我重振夫綱！”
咯吱咯吱！
“噗……哈哈，詩詩錯了，夫君饒命啊~”
“哼！俺不饒！”
“夫君再不停下的話，詩詩，詩詩……可就要反擊了！”
柳詩詩秀眉一挑，法力流轉，衣服的袖子緞帶都好像活過來一般，瞬間纏住了李誠的四肢。
而她本人也反過來伸出手，去摸李誠的胳肢窩，並趁機輸了一點魔氣進去。
噗！
李誠驟然受到刺激，變回了狐狸原形，旋即就被那衣服綁的更緊了，只留一個頭露在外面，就……看着像個抱枕。
“等等，詩詩，我錯了！”
“夫君，你現在才求饒，不覺得太晚了嗎？乖乖聽話吧~”
柳詩詩露出壞笑，隨後就開始了慘無人道的rua狐狸行爲。
李誠鼓起腮幫子，想要反抗！
但他轉念一想，柳詩詩剛跟整個師門決裂，心底肯定是不好受的，確實需要好好放鬆一下……
也罷，自己就配合配合好了。
畢竟他也是個憐香惜玉的狐狸嘛……反正絕對不是因爲他怕老婆！
“……等等，不對！詩詩！尾巴是不行的啊！”
咳咳。
當兩人鬧得正歡時。
嗡
一陣響聲都是在兩人身上響起。
“是你的？”
“好像也有你的。”
柳詩詩連忙伸手進儲物袋，李誠也落到地上，抖了抖絨絨的尾巴。
隨後，他們同時拿出了兩面相似的鏡子。
下一秒，無數花瓣好似噴泉般從鏡子中涌了出來，嚇了兩人一跳。
瞬間，流雲閣便成了花海。
當花瓣停止噴涌後，一個窈窕身影才從鏡子中鑽了出來。
“嘻嘻，柳姐姐，誠哥哥，奴家特地來恭喜你們獲得自由，終成眷屬啦~”
來者正是陳友曦。
她一來，就撲到了柳詩詩的懷裏，並有意無意地將某隻狐狸夾在了兩個人的胸脯間。
這畫面怎麼描述呢？大概就是泰山壓頂吧，嗯，是很嚴酷的懲罰呢！
雖然泰山有點軟，但不影響其殘酷性！
柳詩詩這邊，見來人是陳友曦，方纔忍住了沒把人推開。
“陳妹妹，你，哎，真是。”
但她見到了小妖女那一身白衣，又看了看自己那紅黑色的裙子，一時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只感命運弄人，唏噓了好半天。
某狐狸也因此被多夾了好半天。
直到他開始因呼吸不暢嗷嗷叫時，兩女才鬆開懷抱，結束了對他的獎，啊不，懲罰。
恢復了自由後，李誠甩了甩尾巴，對陳友曦道：“你消息還真是靈通……
“奴家本就在盯着玄煞教，你們鬧出的動靜又那麼大，奴家想不靈通也難啊~”
“倒也是……不過友曦，你不只是來給我們道賀的吧？”
“當然不是，奴家還想要把你們給拐回家呢！”
“咦？”
“沒有開玩笑哦~”
陳友曦眯眼笑道：“你們倆可是剛招惹了半個大乾的正魔兩道，接下來就不想找地方躲一躲嗎？”
李誠一想，是這麼個理。
雖然上三品後，他們幾乎無法被準確卜算，但要是不加小心地到處亂逛，肯定還會被盯上的。
而談及這個，小妖女自然就有話說了，畢竟這段時間她可一直在和玄煞教的人兜圈圈呢！
於是事不宜遲，他們立即動身，跟着陳友曦一路向西南方飛，最終來到了鄰着汝水省的湘南省。
陳友曦領着他們來到此省邊緣的羣山中，鑽入了一座光禿禿石山的洞穴內。
行至數十米深，豁然開朗。
原來早在不知多少年前，這石山便被人從內挖了個半空，生生造出了一片有水有樹、有花有鳥的洞天福地，跟失落的世界似的。
陳友曦叉腰道：“歡迎來到我的小桃源~”
“哈，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李誠一溜煙竄到洞中溪流旁，涮了涮滿是塵土的爪子，欣賞起眼前的美景。
真虧妖女能找到這麼個好地方。
接下來，就在這裏安心隱居一段日子吧！
一會兒還得寫幾封信，給獨孤芷、朱重秀和琉璃洞那邊報個平安。對了，豆芽也得放出來了，要不該把孩子憋壞了……
李誠吐出一口濁氣，徹底放鬆下來。
然後當晚……
他就被二女爭相拽回屋內，各種難以名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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