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天下大勢與兒女情長
長遼王王府。
“王爺，剛送到的消息，馬昌平月末攻下了泰原城。”
一句說完，讓廳堂內陷入了寂靜。
片刻後，坐在上首的長遼王周衍沉聲道：“當初曹月瑩在的時候三守三勝，如今人家一走才幾年，又不缺兵又不缺糧，卻連兩個月都撐不過去？姚重是廢物嗎！”
周衍左手邊的一位謀士起身道：“王爺，事到如今多說無益，還是該儘快派遣援軍，幫姚將軍穩住陣腳，守住北關，以免逆賊徑直南下關中。”
“本王知道……”
周衍擺了擺手說：“只是這樣一來，京城這邊又會顯得空虛。咱們之前討論的再招五萬禁軍的計劃，需要加快纔是。”
“但是王爺，近期再招兵的話，兵甲雖然不缺，糧草可能要撐不住了。”
另一位謀士躬身說：“臣昨日去檢查了，川蜀送來的稅糧，連咱們要求的四分之一都沒有。而如今，江東之地也失……”
說到一半，他見王爺面色鐵青，不自禁地住了口。
砰！
周衍一腳踹翻了案桌，厲聲道：“都是一羣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衆謀士一時噤若寒蟬，其中更有人暗想：一個王爺，揹着皇帝討論發兵招兵之事，算不算亂臣呢？
當然，給這人十個膽子他也不敢說這話。
周衍揉了揉額頭道：“再加一點稅吧，只能再苦一苦百姓了，罵名讓陛下去擔。”
最早說話的那位謀士又道：“王爺，之前已經加過三次稅了，這樣下去，臣怕河北諸省再出亂子。之前那個姓左的逆賊，現在還藏在太淵山中沒剿滅呢。”
“那也得加，他們也得體諒朝廷的難處！”
周衍回過頭，盯着廳堂後牆懸掛的大乾全圖，看着雖然宏偉壯闊，但上面東一塊西一塊，插着好多面小黑旗——那便代表着反賊所佔據的郡縣。
細細數來，不算西北西南的羈縻之地，大乾核心的省份，三分之二都有黑旗。
“北地馬，江南朱，河北左，川蜀劉……沒有兵，咱們怎麼平了這些人？怎麼中興我大乾！”
話至此處，堂內衆人齊齊稱是。
又議論了些許雜事後，周衍略感疲倦，忽地問：“德妃回宮了嗎？”
身後一位公公小聲說：“德妃娘娘是今早省親回來的。”
“那好，那好，今天就到這裏吧。”
周衍嘿嘿一笑，也不多說什麼，停了問對，穿戴整齊，佩着劍大步出門。
然後他召來馬車，直往皇帝的後宮而去了。
餘下的謀臣們總結收尾，整理好了今日的對策，沒有半點修改，打算明天早朝時直接送呈皇帝——反正這幾年來，那位有古人淳質之風的皇帝從沒拒絕過什麼。
不過其中一人在離開王府後，卻沒第一時間回家，而是將他今日所見所聞，全都書寫在一張小紙條上，用鴿子送了出去。
不多時，這隻鴿子便落在了曹府之中。
“是時候了。”
曹月瑩讀完了信中言語，對面前的劉凱衛通道：“這般策略根本執行不下去，京城必危，河北必亂，咱們也該早些返回做準備了，晚了沒準被堵在京城走不了。”
劉凱有些擔心道：“主公，這樣一來，咱們就算徹底和朝廷背離了。”
“無妨。”
曹月瑩微笑道：“這不過是一艘馬上要沉的船，離開了纔好，何況，我也相信他做出的選擇。”
劉凱和衛通心知曹月瑩口中的他的選擇是誰，彼此對視一眼，再不糾結。
與此同時。
大江南岸，永興城中，某位被寄予厚望的女將軍也正與屬下們討論時局。
一直以來，以軍師身份自居的範英道：
“大將軍，如今成蜀省尚有劉天王，南海沿岸還有十二路義軍，便連宋有忠的勢力也沒被徹底剿滅，我們一旦過江北上，恐怕會被四面圍攻，首尾難顧啊。”
剛加入不久的呂子布也諫言道：“師姐，要我說，咱們還是先將整個南方統一之後，再北伐不遲。”
朱重秀聽聞微微搖頭，沉聲說：
“南方雖然沒有一統，但北方也是一樣。我剛剛得到消息說馬昌平攻下了泰原城，未來半年內，必會與朝廷在關中鏖戰不休，此外，河北的義軍們也有死灰復燃之勢……”
範英問：“將軍是想趁他們交戰之際北伐？”
“稍微晚一兩個月，但不會等他們打完。”
朱重秀道：“自古以來天下一統都是由北到南，如果我們此時按兵不動，專注清理後院，等到朝廷和馬昌平之間決出勝負，重新平定河北，我怕咱們就渡不了江了。”
“相反，成蜀的劉天王胸無大志，出省的水路要道又被我們掌握在手上，只要派一位得力大將鎮守，他就註定不會給我們造成威脅。”
“至於南邊的十二路義軍和宋有忠餘部……他們互相之間已經鬧得不可開交了，最近又和鄭叢龍交惡，自顧不暇，就算勉強北上也只會劫掠，不值一提。”
“當然，這些只是推測。”
朱重秀坦言：“戰場局勢瞬息萬變，很多意外都有可能發生，但在我看來，這已經是我們北伐最好的機會了，就算不成，也要把江北的兩省牢牢控住。”
“將軍……”
“軍師，在下也和將軍想的一樣，北方混戰的機會絕不可錯過！”下面的董海插嘴道：“就算真有什麼意外，只要在南邊留下幾位老將，也足以應付得來。”
在朱重秀和董海的堅持下，範英等人最終選擇了妥協。
接下來的時間裏，他們一起討論了北伐的大略計劃，將每個人的任務佈置了下去。
而當會議結束之前，範英拱起手，欲言又止。
朱重秀眉毛一挑，便知道對方想說什麼，淡淡道：“範先生，那方面的事，我會繼續考慮的。”
聽聞此言，範英不再說話，但看其眼神，顯然對這個回答並不滿意。
無論如何，今日的會議就此結束。
太陽西斜，朱重秀只帶着兩個隨從離開府邸，直往城外蓑園而來。
快靠近的時候，兩個隨從只覺得頭暈眼花，其中一人還問道：“將軍，咱們是不是剛來過這邊啊？”
“並沒有，只是你們中了幻術而已。”
朱重秀說着，將兩人引至門口的大樹旁道：“你們就留在這裏，看好馬，不要走動。”
“是！”
朱重秀一個人走入園林中，越過對她微微屈身的幾尊青銅甲士，來到第三進的院落內。
剛跨過拱門，她就瞧見了一隻，啊不，是三隻白狐狸，笑眯眯地癱軟在陳友曦、柳詩詩和獨孤芷各自的大腿上。
柳詩詩只是靜靜地讀一本古竹簡，偶爾用手撓一下狐狸的背。
陳友曦則歡快地多，正拿一根狗尾巴草逗弄狐狸的鼻子。
唯有獨孤芷，在用柔嫩的手指盡心盡力的抓撓狐狸的皮肉，一邊按摩還一邊笑着問：“相公，是這裏嗎？”
“嗷嗚~”
朱重秀秀眉微蹙，一時不知道該羨慕誰。
她驀地想起了書中所描述的酒池肉林……
“咳咳！”
咳嗽聲響，陳友曦率先問了個好：“重秀妹妹來了~”
“幾位姐姐，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想找李大哥單獨談談。”
朱重秀表情鄭重，讓三女有些意外，遲疑片刻後，柳詩詩主動將狐狸放開，站起身道：“結束了後去東廂房叫我們。”
“多謝姐姐們理解。”
很快，院內就剩下一狐一女。
朱重秀從懷裏掏出一壺酒和幾碟小菜，坐到石桌上，邀請李誠一起來。
李誠變回人形，好奇地問：“重秀，是有什麼要緊事嗎？”
“非常要緊。”
朱重秀嚥下一口酒，緩緩道：“我已經下定決心北伐了。”
對於這個消息，李誠並沒有任何意外。
他眨了眨眼問：“所以你覺得有點緊張？”
“軍國大事，怎麼可能不緊張呢？”
朱重秀苦笑道：“這一次大多數人都不贊同我，他們的意見並非沒有道理。若是失敗，我確實會陷入四面包圍之中。”
軍事上的事，李誠不太懂。
但眼見好妹妹似乎有點焦慮，他還是微笑着將手搭到朱重秀的頭上，柔聲道：“不要怕！你是靠着自己的本事一路走過來的，越是困難的時候，越要相信自己纔是。”
畢竟系統的提示是不會錯的！
“噗，李大哥說笑了，沒有你，我什麼也不是……”
朱重秀說着說着，忽然臉紅了起來。
李誠覺得有些不對，往常好妹妹的酒量沒有這麼小啊！
他拿起石桌上的酒盅，正要自己嚐嚐這壺酒時，朱重秀猛地抓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
“咦？”
“李大哥，這酒你不能喝，這是我給我自己帶的！”
啊，這像話嗎這？
還沒等李誠驚訝完，朱重秀又道：“這酒裏面有陳姐姐給我的藥，本來說是要給你用的，但我覺得那樣太陰私了，還是光明正大些好，就自己喝了，正好壯膽，嘻嘻。”
聽到這裏，李誠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了。
然而朱重秀死死抓住李誠的手腕，一點也不停歇，繼續道：
“李大哥，你知道嗎？最近範英他們給我說，對於一個國家而言，繼承人是非常重要的，我本來就是女人，在這方面更需要讓臣下安心……”
“呃，所以？”
“所以，李大哥，我有一事相求！”
朱重秀羞紅着臉，閉上眼，撲進李誠的懷裏道：“李大哥，我喜歡你！”
“我想和你有個孩子！”
與過去的蹭蹭貼貼不同，好妹妹今天選擇了單刀直入。
然後李誠就懵了。
這進度跳的有點快了吧？逃課是不對的！
孩子什麼的……明明你也還是個半大孩子啊！
下意識的……
他將朱重秀推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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