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投降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廬城西北邊的一家客棧二樓。
“這孫德真是個廢物，無能之輩！這麼快就敗了？連一天還沒到呢！”
費奇罵罵咧咧完，單手扣着飛鏢，透過窗戶縫，小心翼翼地看着一隊義軍經過客棧的門口。
身後，同樣繃着身子的費超低聲問：“哥，外面情況如何了？”
“看樣子朱逆還在派人去搶佔府庫，沒來得及控制全城。”
費奇掃視四周道：“但這個時間不會太久了，我太瞭解這些賊寇了！最多再過個幾刻鐘，這些人一定要忍不住開始搶掠城中居民了。”
“那我們該怎麼辦？”
“當然是等他們分散成小隊四處搶掠時，趁亂殺出去！”
費奇揚了揚手裏的飛鏢道：“城池剛下，護城大陣一定來不及開啓，以你我的身手，還是有機會翻過城牆逃跑的。”
聽聞此言，費超有些惴惴不安。
“哥，你說咱們可不可以先藏起來，等到風頭過了再說？”
“唉，你要想清楚，咱們兩個可是費家的人，當初進城的時候孫德府上不少人都看見了，根本藏不住的。”費奇語重心長地跟弟弟講道：
“朱重秀雖然是逍遙山出身，但卻是一個膽大包天、毫無禮義廉恥的草寇！你沒聽說嗎？南邊不知道多少時代行善積德的文華大族，都被這位抄家抄田，分給了憊懶的背主之奴！”
“她要是知道我們這樣的人還在城裏，一定會大肆搜捕的！到時你我落到她手裏，還能有好嘛？”
費超點了點頭，取出了自己的短戟道：“哥，我懂了，咱們一起殺出去吧！”
“好，我們等機會……”
這麼一等，就是小半夜。
“怎麼會這麼安靜？”
費奇一刻不停地觀察外面，但並沒有看見想象中賊兵在街上放縱的畫面，他只聽見了些許的喊殺聲，而且位置越來越遠，說明城內反抗的官軍們一點風浪也沒掀起來。
爲什麼會這樣？
士兵們不劫掠，怎麼可能維持得了士氣呢？
那個朱重秀，該不會是在策劃一些更可怕的事情吧？
“不能再等下去了。”
焦慮之下，費奇打開房門道：“現在再不跑，接下來恐怕就走不掉了！你跟緊我！”
“好嘞！”
兄弟倆各持兵器，鼓足真氣，一躍登上房頂，徑直往最近的城牆方向跑！
此時此刻，義軍們早在街坊各處開始戒嚴，不準任何人隨便出門，因此兄弟倆不一會兒就被眼尖的人發現了。
一開始，想抓他們的還只是普通的義軍士兵，上房頂都要靠梯子，奈何不了兩個人。
但很快，遠方就出現了修士的身影。
“這麼跑不行，咱們得給他們添點亂子！”
費奇喊着，從儲物袋內掏出了一張符紙，變出三隻火鳥，就朝遠方的義軍陣營修士們扔了過去。
這個距離，對方很輕鬆就躲開了，然而那火鳥卻不曾停下，直直墜到了一棟房子的窗格上，霎時火花四散，引燃了附近的好幾棟房屋。
無奈之下，追擊者只能分出人手來救火。
靠着世家子弟豐富的儲物袋庫存，兄弟倆不斷故技重施，順利地接近了城牆，而在他們身後，一羣又一羣的義軍修士們罵罵咧咧，但一時又真的追趕不上。
李誠來到時，看見的就是這種情景。
“一個七品一個八品，輕功好的出奇，師承應該有點名堂……”
做出了簡單判斷後，他直接閃身到了兄弟倆的面前。
“讓開！”
費奇本來正爲馬上能逃跑感到些許慶幸，見到前方有阻礙，當即大喊一聲，同時順手扔出十餘枚寒光閃閃的柳葉鏢來！
面對柳葉鏢，李誠淡定一笑，雙手揮動……
一個呼吸間，他不但將飛鏢全都接住後扔到了地上，還順手將兄弟倆一邊一個，就像抓兔子一樣，揪住了他們的後脖頸。
“怎……你、你是李誠？”
震驚之中，費奇費超兩兄弟意識到來人是誰，瞬間喪失了抵抗的勇氣，果斷地選擇了舉手投降。
實力差別太大，根本沒得打。
見兩人識相，李誠嘴角微翹，原地放了個呼風喚雨把火澆滅，隨後便將他們提溜到城內的軍營中。
封住了真氣後，他把人交給了正負責統籌這方面工作的李赫。
多年情報工作下來，李赫整個人的氣質顯得更加肅穆，他感激了李誠幾句後，將兩兄弟提回了營中，不到三刻，就將一切東西都問了個底朝天。
大堂裏，李誠和朱重秀一起，聽着他總結出來的口供。
“他們是費家家主的親孫子，本來只是爲了探查官軍和我們的情報纔來的廬城，沒想到孫德敗得太快而被困在城中……將軍，咱們還真是抓到了兩條不小的魚呢。”
李誠聽李赫說着，回憶起費家相關的信息。
這是一家和王、曹實力差不多的大世家，出過將軍、宰相和一連串的尚書。
當初在京城時，這家族就參加過討伐大將軍的行動，只是後來因爲長遼王黃雀在後控制了朝堂，才逐步退出中央，經營地方。
好巧不巧，他們家族的傳統領地便是廬城北方的齊魯省南部……
“對了。”李赫又補充說：“他們之前放的那把火併沒有造成什麼死傷……”
李誠不解地問：“那麼大的火，一個人也沒死？”
“李大哥，事情還真就這麼巧，那片房子內的居民大多都被孫德在前幾天拉了壯丁，今晚基本不在家。”
李赫解釋完，對朱重秀拱手道：“將軍，這兩個人要怎樣處理？”
“費家就在我們眼前，他們興許還能有些別的作用，就先留着吧，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朱重秀頓了一頓，正當李赫以爲那兩兄弟要捱打時，她話鋒一轉道：
“他們不都是武修嗎？力氣應該遠超常人才對。就讓他們去當力夫，幫忙修城牆吧，以此償還燒壞城內房屋的事。”
李赫一愣，問道：“他們畢竟是世家子，這樣會不會有故意侮辱之嫌……”
“世家子怎麼了，修城牆又侮辱誰了，不比滿街放火燒百姓屋子來得高尚嗎？告訴他們，想要喫飯就得幹活，搬磚搬不夠沒的喫。”“是！”
見上司堅持己見，李赫再無意見，拱手告退。
目睹完勞動改造計劃是怎樣制定的，李誠憋不住笑出了聲。
此刻，屋內又只剩下他和朱重秀兩個人。
今晚的好妹妹並沒穿便服，而是着了一件金甲紅綢，亮光閃閃的鎧甲，在大廳的案桌後面一坐，英武威風而又不失俏麗。
李誠心受觸動，走上前道：“重秀，之前你跟我說的話，我又想了想……”
“李大哥！”
誰知李誠說到一半，朱重秀就打斷了他，轉而道：“我今晚還要想好如何接收降兵，實在是沒時間了……”
說話間，一縷烏黑的髮絲垂落到她潔白又因汗水而微溼的額頭，讓這位女將軍顯出一絲疲憊來。
聽到好妹妹這番話，李誠自然知趣告辭，結果一出門，心裏就不由得癢癢起來。
嘶……
總感覺這位好妹妹在學習當初的陳友曦啊……
李誠不禁苦笑，無奈地返回了臥室。
然後……
就被等了很久的柳詩詩rua了個爽。
雖然他自己也很爽就是了……
次日上午。
正當朱重秀還在整頓軍務時，出乎所有人的預料，費家非常快速地就派出了使者，攜帶一車的禮品，來到了廬城當中。
“在下費榮，曾任乾朝吏部祕書郎，聽聞大將軍北上，特來拜見！”
大堂裏，據說是費家家主次子的中年人恭敬而周道地行禮，一時間讓兩側的一衆義軍將領以爲自己變成了官軍。
房頂上看戲的李誠眉頭一挑，心想這是費家要走搖擺路線嗎？
太師椅上的朱重秀也問出了類似的問題。
對此，費榮很是乾脆地回答：“大將軍，我們願意棄暗投明！”
這話一出，大堂裏外都愣了。
朱重秀問：“這是費家族長的意思？”
“是的，這是我父親在我臨走時親口說的。但是……”
費榮沉聲道：“我們也希望您能應許我們幾個條件。”
“哦？你說說看。”
“第一，請大將軍進入齊魯之地時，能上下一致，不擾民生。”
“這是自然。”
第二，請大將軍能釋放被俘的我族子弟，第三，請大將軍……最後，也請大將軍不要分我費氏的田產家財。”
這些條件的頭前部分聽上去很是合理，周圍旁聽的文臣武將們覺得都可以答應，唯獨到了最後，他們沉默收聲，齊齊望向最上首的朱重秀。
費榮繼續說：“只要大將軍能答應這些要求，我們費氏全族願尊大將軍爲主，可出錢糧軍姿，也可招募子弟兵相助……”
“等等，不用再說了。”
朱重秀打斷了費榮的話道：“你現在的這番條件，我不可能答應。”
“大將軍……”
“費郎中一路來此，舟車勞苦，還是先去休息吧。至於你那兩位侄兒，等他們將城牆修完，我自會放他們走，就不用你來特意提條件了。”
等到費榮離開後，堂內頓時議論紛紛。
有人拱手上前道：“將軍，這費榮今天初見，不過是漫天要價就地還錢而已，咱們且跟他磨個幾天，他們就能拿出有誠意的條件了。”
還有人道：“是啊將軍，無論如何，若是能兵不血刃拿下半個齊魯，都是穩賺啊！”
朱重秀靜靜聽完這些人的話，笑而不語。
此時，相對了解世家的範英出列道：“將軍，費家的話不可信！這些累世大族，一向自視甚高，骨子裏看不起咱們，又喜歡依靠實力左右逢源！”
“如果我軍答應了他那些條件，費家就將分毫無損，表面上是我們將半個齊魯傳檄而定，實際上卻是在大河邊留下隱患，一旦乾廷開的價碼比我們高，他們隨時會斷我軍後路！”
“不錯！”
朱重秀起身，面對衆下屬，直言道：“無論費家是真投降還是假投降，這麼一夥盤根錯節的大勢力橫在廬城北面，對我們就始終是個要命的威脅！”
“而且，分田分糧是我軍一路壯大的根本策略之一，如果今天爲了招攬費家而放棄，那明天我們面對盧家曹家張家時，又該怎麼辦呢？江南那些世家又如何能服氣呢？”
“不分田，在他們的勢力範圍內，我們就永遠站不穩！他們就永遠可能降而復叛！”
“所以我們不能接受費家就這樣投降，必須徹底將他們打服纔行！而且，我們也有能力將他們徹底打服！”
朱重秀既擺明了態度，下方衆人便齊齊拱手稱是。
房頂上，李誠聽得連連點頭。
等到其餘事項都說完了時，他來到後院，見到休息的朱重秀。
後者正望着北方皺眉頭。
“你是在擔心費家嗎？”
“嗯……雖然我決心要打，但實話實說，費家經營齊魯之地快三百年了，根基深厚，守土之心也很堅定，不會像孫德那樣稍有挫折就棄城逃跑，打敗他們的難度不算小。”
朱重秀對李誠眨了眨眼道：“到最後，應該還是要李大哥幫忙才能突破呢。”
“謙虛了，如果不是你練出來的軍隊能做到令行禁止，就算我將那些修行者全擋在外面也是無用的。”
稍微鼓勵了幾句後，見好妹妹依舊無暇顧及別的事，李誠便又退了出來。
走出府衙，李誠一邊在心裏整理與費家相關的信息，一邊在城中到處閒逛。
他在城牆邊看見了被抓的那對費家兄弟，哥哥正在絕食抗議，貌似是不願意爲了一頓飯而“屈身”去搬磚，弟弟卻已經聞着香味流出了口水，估計堅持不了多久了就要真香了。
他也在城外看見了朱重秀的親信們在清點降兵，將其中劣跡斑斑的老兵油子們挑出來調到大河南邊當民夫，再把徵召不久的新兵們打亂重編，並許諾在廬城附近分田……
雖然纔剛剛被攻克一天，但整座城市秩序井然，李誠甚至看見了不少出門做生意的小攤販。
不過很快，就有兩個頭戴面紗的女人打斷了李誠的觀察。
“白玉糖？婉兒？你們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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