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那樣軟乎的皇太女,紅撲撲的小臉壓在她父皇的明黃盤龍紋上,帝王執掌天下的手承託着她,嗓音似寒刃過風雪般凜然,矜重中又帶着警示,“皇太女已立,自今而後,你們都當恪守爲臣之道,用心輔佐於她。”
朝臣們忙呈忠心,“微臣定當盡忠盡智!”
聖旨頒完後,洗三宴也就結束了,朝臣們心情低落地離開皇宮,皇太女,皇太女,真是荒唐違禮!
一場洗三宴下來,除了帝后二人以外,也只有一個南王湊熱鬧似的舒心。
瞧瞧,他說什麼來着,嫡長公主的造化大着呢,這不就成了皇太女嗎!
南王踱步在宮道上,睨向不遠處的朝臣們,嘖~,其實只要不是一個昏君,這天下誰來坐都成,只不過他們這些‘高潔守禮’的大儒心裏頭不舒坦罷了。
此時的後宮裏頭更是不可置信。
“皇太女!柯妹妹可莫要說些大逆不道的話!”
西三殿裏頭的采女們個個不可置信都望着柯姓采女。
柯采女面色灰敗的坐下,一甩帕子,語氣算不上好,“你們不信自己打聽去,這種大事我還敢胡謅嗎?!”
“原以爲皇后娘娘生下公主,我們能從縫隙中摳得幾分希望。”柯采女譏諷的掃過在場的人,呵笑道,“以後還是老老實實夾着尾巴吧,皇太女殿下都立了,別想陛下能想起我們一分來!”
采女們都不說話了,難怪洗三宴她們不夠資格參宴,儲君的洗三幹她們這羣低位妃嬪什麼事。
真是不公,後宮裏頭不是沒有子憑母貴的先例,越皇貴妃生下的榮王就是如此,可就算如此,榮王都沒有成爲太子!
東宮倚雲道上,賀玥和寧如頌並肩慢悠悠地走着,沒有帶隨侍的宮人們,團兒由奶嬤嬤帶回永定宮休息。
兩人寬袖下的手相握着,傳遞着的溫度是結愛的憑證、貼近的兩顆心。
賀玥兩年多沒有踏足東宮,如今也算是故地重遊了,感慨地對他說,“持珏,你那時真可怕。”
在寧如頌之前,賀玥從來沒遇過似他一般的人,有着上乘的皮囊和一等一的薄涼,他說每一句話,每一道目光都似帶着血槽的匕首,刺進人的胸膛裏頭,挑着人最緊要的筋脈。
賀玥閒庭信步,偏頭看他一眼,“現在倒是不怕了。”
寧如頌沒有問爲什麼,自是先認錯,“盡是我的錯。”
天色有些要暗了,只剩下一層薄薄的光傾在寧如頌的身上,容色晃人,他心裏頭在笑,蔓延着喜意,玥玥這般平靜地提起,何嘗不是真真切切的放下過往。
往日歲月對賀玥來說沒有眷戀,是泥濘渾濁到不堪入目,對寧如頌來講又總帶着可惜,可惜自己太過庸俗卑劣,爲何不早早識清自己的心。
他更不得把自己給剝開,對賀玥呈上跳動着的心,隨她拿捏把玩,碎了也成,好歹爛在她手裏。
血海里蹀躞,煉獄中攀爬,寧如頌的情愛觀就是如此偏激,賀玥是他唯一的清明。
“玥玥,等團兒再大些,禁得起奔波了,我們就回一趟李家村吧。”寧如頌轉過頭瞧她,念念不忘她曾經的話,“你可說過的,要在那補上一場大婚。”
“好。”賀玥緩緩點頭,無聲的笑了笑,“我還會騙你不成?”
…………
晚間,賀玥坐在銅鏡前,慧青替她取下發簪和耳璫,心疼地持着玉梳給她梳髮,嘴上耐不住地說着話,“娘娘,後面些日子您不能再出去見風了,月子得坐滿,最好坐雙月子,趁這段時間將身體調理好。”
俗語說的好,月子坐滿,身子不空。不過今日是特殊的一天,小公主得封皇太女,皇后娘娘怎麼也得親眼看着。
“身子最重要嘛,我不會任性得。”已經藉此機會洗過澡和頭的賀玥應的很快,天知曉她前三天是怎麼過的,頭也不能洗,澡也不能泡,難受了只能用浸過溫水的帕子擦擦,真是折磨人。
噯,她怔了會,將視線移向坐在一側的寧如頌,這位主兒還真是大神,每晚還擁着她睡覺。
寧如頌對視線何其的敏銳,他略彎眉眼,清朗溫潤,風姿天成。
嚯,賀玥偏回目光,看向銅鏡中的自己,臉果然已經微紅,這能怪她嗎?她自己也不知怎麼,最近對寧如頌愈發有女子的心思了。
她用手背涼的一側貼在自己臉頰上,心裏嘀喃着,寧如頌那源源不斷的心緒到底是影響了她。
他在她跟前總是心海溫熱粲然,暈染着她貧瘠的心,時日愈久,她越分不清糾纏在一塊的情緒。
慧青察覺到皇后娘娘和陛下之間眉眼傳情,手上動作加快,將娘娘的髮梳的順滑後就退下了。
賀玥起身掀開二重垂簾,走到牀榻處坐下,“持珏,我那時還和你約定過一件事,這幾日你卻提都不提,是不打算應允了嗎?”
那日,二人還做下約定,寧如頌會給賀玥一個隨時可以出宮的牙牌,只要每晚能回宮就好。
忘了嗎?寧如頌還真沒忘,但是實際上只要賀玥不主動提,寧如頌就會當從來沒有這事。
“玥玥放心。”寧如頌面不改色,“牙牌我已經命小關子做好,明日就能給你,單單開了一道西南宮門,那裏出宮更隱蔽些。”
他會給賀玥她想要的一定範圍內的無拘無束,總歸每個晚上她會回來,回到永定宮,回到他身邊。
“你不怕了?”賀玥頗爲納罕的出聲,柳葉眼打橫一瞧他,燈火朦朧間,眼梢都含着風韻。
“不怕。”賀玥的話寧如頌明白,他其實不怕她一走了之,兩人之間兜兜轉轉到了現今,心裏頭都有了跟底,不會妄加改之,也算一種不能言明的默契。
也沒有萬一的可能性,明面上她會帶着隨侍的宮人,暗地裏也會有數不清的暗衛,翻了天,也走不出雲城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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