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撩不動的博愛師尊(3)
小販的臉被狐狸面具擋着,豔紅色的衣袍鬆鬆垮垮的,整個人沒骨頭似的倚在桌邊,似乎根本不畏嚴寒。
一個小販而已,怎麼看着妖里妖氣的,言行舉止比妖獸還要放蕩!
談喬不自在地避開眼,對方咬死不認識他,他也不能以修仙者的身份逼迫凡人,乾脆眼不見爲淨,甩袖走了。
元宵夜色,燈影闌珊。
隨着密集的人流走出十米,談喬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一眼,眉間雕刻着赤紅海棠的狐狸小販仍守在攤前打盹,似乎並沒有將他這個’仇家’當回事。
他心中劃過一道古怪的情緒,隨即疑惑地眯起眼睛,想不出所以然,轉頭便將那抹拋在了腦後。
回到客棧,鳳梧真君竟然不見人影,談喬有點慌,急匆匆跑下樓找人,店小二看到他,熱情地迎了上來。
“道長放心,與您同行的那位仙人留了話兒,說半個時辰就回來。”
師尊這是有雪狐的線索了?
談喬在客棧打量一圈,不光鳳梧真君,往日在一樓品茶飲酒的修士全都不見了蹤影。
如果真是因爲那隻雪狐,間接想救他的師尊孤身面對打算斬殺妖獸的百名修士,豈不是四面楚歌?
想到這,談喬急問:“他有說去哪了麼?”
說話時,因爲心急如焚,他姿勢不由得朝小二前傾少許。
寒霜城臨近雪域,常有前去歷練的修士路過,但大多修士只是氣質不凡,像談喬這樣姿容既好,神情亦佳的年輕修士並不多見。
談喬生的脣紅齒白,光是容貌就比大多女子出衆,更別說再加上那一身清絕脫俗的氣質。
多數修士雖然沒有明說,但對於凡人,還是心存輕視,不願交往過深的。
客棧的店小二不過是個十七八的少年,這般近距離與談喬接觸,當下便瞪直了眼。
沒等到迴音,談喬重複道:“我師尊有說去哪麼?”
“沒,沒有!”店小二回神,面色紅得幾欲滴血。
他撥浪鼓似地搖頭:“那位仙人沒說去哪兒,不過我聽見其他道長走時提起了中街的相雨樓,可能…”
沒等店小二說完,談喬已經閃身衝向門外。
清冽的冷香拂過,少年原地起了愣,掌櫃的不知何時從後院出來,照着自傢伙計頭頂敲了個爆慄。
“又偷懶又偷懶!怪不得南城郊的秀鵑看不上你!再這麼遊手好閒,我看你一輩子都討不上老婆!”
“劉叔!”少年喫痛,捂着腦袋一臉幽怨,目光仍不住朝門外張望,嘟囔道:“我要是成爲修士,就不急着娶老婆了。”
“你?修士?”
掌櫃忍俊不禁,照着少年腦門又是一個爆慄:“老子五行雜靈根都沒成修士,你個無靈根在這癡人說夢呢!”
聞言,少年神情落寞,原本亮晶晶的眸子也晦暗下來。
掌櫃的朝外瞧了瞧,目光落回少年皺巴巴的麻布衣服上,搖頭嘆了口氣。
“別想些不切實際的,最近安分點。”
“劉叔,爲什麼?”
掌櫃的看向窗外夜空,低喃道:“正月十五銀星斗月,這天,怕是要變了。”
……
對於談喬來說,御劍還不如在地面上跑來得迅速。
城中街的相雨樓他白日曾路過幾次,次次大門緊閉,聽聞那是一處煙花之地,入夜後纔會營業。
半盞茶後,談喬氣喘吁吁地跑到了相雨樓前。
正紅朱漆大門頂端懸着金絲楠木製成的匾額,上面龍飛鳳舞地提着’相雨樓’三字,婉轉動聽的琴音潺潺流出,濃郁卻不嗆人的胭脂香繚繞不絕,此時卻半分不顯曖昧。
幾十名修真者散發的肅殺之氣硬生生將硃紅青門襯得陰森凜然,相雨樓內外燈火通明,早在談喬趕來這段時間,狎客已經跑了個乾淨。
勾欄內的女子蜷縮在大殿兩側瑟瑟發抖,只剩二樓一名面戴紅紗的女子還在從容撫琴。
殿中央,鳳梧真君正和一個紅衣男子對峙着。
相比其他修士,被圍堵於此的妖獸倒顯得悠然自在,他時不時端起酒杯小酌一口,蔥根般白皙細膩的手指比那翡翠杯盞更精緻奪目。
看到那副熟悉的狐狸面具,擠進內側的談喬漸漸瞪圓了雙眼。
殷紅如血的嘴脣又抿了口桃花酒,水珠沾染至脣角,盛昭目光在十丈之外的人羣中流轉而過,落在談喬錯愕的臉上時,微微一頓。
“我要是不答應呢?”他柔聲說。
彷彿感受不到後方的壓力一樣,鳳梧真君笑容真誠溫和:“你的妖丹已凝鍊大成,境界卻一直停留在妖府境,遲遲無法邁入六輪。”
修爲在瓶頸期停滯百年,此刻被人當面戳破,盛昭只是冷笑,旁觀屏息傾聽的修士們卻沸騰了起來。
雪狐當初謀害岳陽真君時已是妖府境,雪域閉關幾百年後,他境界仍停留於此,衆人心中原本還留有一絲忌憚,聽聞這個消息後個個磨刀霍霍,戰意沸騰。
“鳳梧真君!東凰山韓毅此行受命前來斬殺妖孽,報師祖百年之仇,懇請真君莫要插手!”
果然,有人忍不住了,東凰山的韓毅銀牙緊咬,怒吼聲迴盪在大殿之間。
打過招呼後,他二話不說拔出長劍朝盛昭飛躍而去:“妖孽!拿命來!”
談喬陰差陽錯站在東凰山衆修士旁,見他們突然發難,師尊還站在戰圈之內,忍不住高呼了一聲:“師尊小心!”
一時間,大殿內除了韓毅的怒吼和刀光劍影的破空之聲外,便只剩下他的嗓音。
然而嗓音未落,韓毅便倒飛朝他摔來,談喬驚得想躲,電光火石之間,他雙腿根本挪不開步。
好在鳳梧真君時刻注意着他的情況,長袖一揮,韓毅便在半空轉了方向,最終摔落在他腳邊,歪頭吐出一口鮮血。
“你不是他們的對手。”鳳梧皺起眉。
弟子險些被波及,對待雪狐,他不再復先前那般和顏悅色:“九重山禁區靈氣充裕,能助你升至六輪境的東西,還能助你逃過此劫。”
見談喬躲過一遭,盛昭先是無聲鬆了口氣,而後不知想起什麼,陰森森的目光落在鳳梧真君身上。
“雪域冷得人四肢僵硬,如果這個他們裏不包括鳳梧真君的話,倒是足夠我熱身了。”
這話簡直是赤果果的不將其他人放在眼裏,衆多修士怒目向前,瞥見地上被一盞酒杯粉碎了內丹,此時已燈盡油枯的韓毅,腳步又停滯了下來。
沒人輕舉妄動,衆人一番嘴上咒罵逞能後,二樓的琴音突然高昂起來,幾十柄劍身嗡嗡起了共鳴,衆人才臉色大變,同時噤了聲。
鳳梧真君笑而不語,卻在撫琴女子朝其餘修士出手時,虛空阻攔了下來,意指如果盛昭打算動手,他也不會旁觀。
“九重山禁區只需鎮壓百年,在那裏閉關與在雪域閉關無異。”鳳梧再次勸說道。
盛昭嗤笑:“你還真敢說。”
鳳梧真君頓了頓:“這也是爲了天下蒼生。”
盛昭:“關我屁事,你去找其他人吧。”
鳳梧:“南疆的風狼渡劫失敗,東海的暗蛟已飛昇成龍。”
“所以你是覺得,妖獸裏我比較好欺負?”
盛昭從座位上站起身,豔紅如火的長衣墜地,黑絲瓔珞般的墨發披散而落。
他面上還覆着面具,幾個定力不足,怨意不深的修士竟也看直了眼,這其中還包括談喬這個搞不清楚情況的假修士。
怒火沸騰,盛昭的聲音仍帶着狐族的嫵媚,即便是發怒也撩撥心絃。
“點蒼山的火麒麟,無量海的磐石龜,那麼多靈妖你不去找,偏偏找到我頭上,難道我就不屬於這天下蒼生之間麼!”
鳳梧真君嘴角的笑容隱去不少,半晌之後,才啓脣迴應:“死在你手裏的蒼生更多。”
接下來的一切,完全超出了談喬的承受力。
突然之間,雪狐和鳳梧真君同時出手,其餘修士如夢初醒,齊齊拔劍而上,一場激鬥霎時展開。
二樓琴聲轉爲刺耳肅殺,面臨空中絢爛飛舞但準度不高的法術,假修士談喬已經嚇傻了。
眼看着一枚不知道哪來的火球就要落到身上,一股推力自戰場中央襲來,等他回過神,人已站在相雨樓外。
以爲是師尊幫了自己一把,談喬虛脫般鬆了口氣。
“怎麼說打就打了,看來鎮守禁地也不是什麼好活計…”
九重山的禁地他沒什麼印象,不過既然是禁地,一定危機重重,禁止普通弟子入內。
談喬很有自知之明,他沒有再往戰場衝,而是老老實實在門口等待起來。
在他的印象裏,鳳梧真君很強。
無論是路上的百姓還是在場的修士也都側面證實了他的師尊很強,再說這屬於以多欺少,所以談喬並不太擔心鳳梧真君的安危。
反而是那個賣面具的小販…不對,應該是那隻千年雪狐。
雖然那狐狸嘴巴很毒,但怎麼說也是修煉千年的妖精,師尊既然想捉他,應該不會殺了他吧?
談喬心神不寧地想,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妖獸,還是有過交集的妖獸,他多少有點在意。
…與其說在意,不如說有點好奇傳說中的狐狸精長什麼樣子,怎麼迷了大乘期修士的心竅的。
夜色漸濃,節日的熱烈氣氛逐漸散去。
相雨樓的打鬥聲早已傳遍寒霜城,街上的百姓哪還顧得上什麼元宵節,保住性命才能過下一個節。
百姓歸家封門閉戶,城街清冷寂寥,遠遠望去,只有談喬一個人傻站在路中央。
他吞下一顆避寒丹,等了半個時辰,相雨樓內聲音漸消,又過了半個時辰,整條大街徹底歸於寂靜。
鳳梧真君走出相雨樓時,身後並沒有其他修士跟出來,唯一被他帶出來的,只有懷裏那隻皮毛雪白,唯獨耳尖和尾尖呈赤紅色的小狐狸。
隨着大門敞開,濃郁的血腥氣翻滾而出,談喬本來興沖沖地朝師尊迎上去,半路面色驟變,轉頭乾嘔起來。
“師尊,裏面到底…”
“小喬。”鳳梧真君沉聲打斷他,說話時喉嚨翻滾,嘴邊溢出一抹鮮紅血色。
“你先帶他回去,一柱香內用鎖魂咒封住他的神識,切記不要逾時。”
將重傷昏迷的狐狸塞進他懷裏,鳳梧真君轉身重新踏進相雨樓,只留下談喬抱着只狐狸風中凌亂。
等談喬反應過來,慌慌張張想要衝進樓時,發現師尊竟已設下了結界,自己根本衝不進去。
這下,他不光凌亂,還有些腿軟了。
“…鎖什,什麼咒?師尊!師尊你先教我啊!”
別說一柱香,就是給他一整晚,他也想不起來什麼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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