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撩不動的博愛師尊(7)
蔽日烏雲只有在正午時分纔會稍顯稀薄,刺骨的溫度侵蝕着脆弱的神經,吸入的空氣猶如刀子一般割在肺上,在闢寒丹用完的第二天,狐狸老巢還沒到,談喬卻感覺自己要凍死了。
自從做夜媚毒發作,盛昭便不再讓他近身,體型長大些許的狐狸在雪林中閒庭漫步,頭也不回,好像根本不在乎他會不會趁機逃跑一樣。
談喬曾試着不動聲色與對方拉開距離。
可一旦落後狐狸五十米的距離,一雙雙餓的發綠的眼睛便會從叢林深處浮現,尖嘴巨鷹盤旋於高空,毛髮變異爲雪色的猿猴張牙舞爪的朝他嘶吼,就連看似好欺負的雪地兔都對着他齜牙咧嘴!
不知不覺中,他們身後竟然跟了數不盡的妖獸,這些妖獸也不知道是爲了保護狐狸,還是爲了確定昔日雪域霸主是否已虎落平陽。
沒有實力就沒有底氣,談喬更偏向這些妖獸嗅到修真者的味道前來覓食的,他快步跑到狐狸旁和聲商量:“小白...我抱你吧。”
盛昭本來不想理他,回頭看見他凍得發紫的嘴脣以及瑟瑟發抖的纖細身體後,一張狐狸臉微微凝滯,後面的五根長尾巴隨着主人焦躁的情緒虛空甩了幾下,終是哼了哼聲,跳到了談喬懷裏。
和名字不同,雪狐的體溫非常高,抱在懷裏猶如一件包裹全身的狐皮大衣,不出片刻,談喬凍得半僵的身體便恢復了往日的靈活。
又走了小半日,茂密雪林逐漸變得稀疏,耳邊隱隱約約傳來水流聲,身後的妖獸羣與他們之間的距離又縮短了十米。
“芙弦。”
自打被迫代步後便開始犯困的盛昭突然開口,隨即一名面帶紅紗的女子瞬間出現在兩人身旁,單膝跪地等待吩咐。
談喬被突然冒出的人嚇了一跳,不敢相信般眨了眨眼睛。
“把後面那幾個小蟲子解決掉,我要那隻冰刃狼的內丹,其他的賞給你了。”
芙弦垂頭:“遵命。”
沒有一句多餘的廢話,轉瞬間,紅紗女子原處消失,幾十米後的茂密叢林中傳來了數十隻妖獸的興奮長嘯。
明明妖獸都要人家殺,還口口聲聲說賞人內丹,這是什麼道理?
妖獸界的規則談喬不懂,在別人的地盤也不敢多問。
他悶頭一路朝前走,正前方是濃郁的靈氣,後方則是厚重的血腥味,不需要盛昭指路都能猜測處狐狸老巢的具體位置。
日暮降臨時,經歷十幾天的長途跋涉,他們終於抵達了目的地,芙弦帶着半身獻血和斷掉的手腕歸來,獻上冰刃狼內丹後又迅速退去,一切都發生的悄無聲息。
“她是你的手下?”談喬看着女子踉蹌的背影,忍不住問。
盛昭冷聲道:“你師尊沒教過你少管閒事麼。”
談喬一噎,差點拔劍,想了想還是忍了,沒必要和一隻狐狸計較!
千年狐狸的洞府比之九重山上那些所謂仙人的洞府不知道好上多少,起碼比談喬自己的要好一百倍。
外表平平無奇的山洞之內別有一番天地,後來他才知道,所謂的狐仙洞府三百年前還是一處靈山,後來靈山被妖魔覆滅,幾經輾轉才被雪狐佔爲洞府。
回了老窩,盛昭的神經完全放鬆了下來。
他毫不遮掩地打了個哈欠,幾步跳上佈置得華麗又舒適石牀,竟像是準備睡覺了。
雪狐不畏嚴寒,寒冷反而令他們更舒適,所以洞府內外的溫度差異並不大。
談喬不尷不尬地站在洞口,見盛昭沒有招呼他的意思,開口問了個如他目前處境一般尷尬的問題。
“那個...我怎麼辦?”
他把妖獸送回老家了,誰能把他送回去啊?!
聞言,狹長的狐狸眼微睜,幸災樂禍似的瞥向他。
“本王一向說話算數,道長可以回去了,以道長的修爲,兩天內應該可以回九重山。”
“...你在諷刺我嗎?”
“元嬰期的修真者均能一日千里,莫非只有道長骨骼清奇,不勝腳力?”
談喬氣得喘了喘,身後寒風呼嘯,他不自覺朝前挪動了兩步。
“你愛怎麼說怎麼說吧,作爲送你回來的回報,我在這裏小住幾天總可以吧。”
盛昭不置可否,又閉上了眼睛,這次看來是真的睡了,即便談喬有意弄出一些聲音也沒有睜眼。
被忽視個徹底的談喬凍得牙關打戰,在奢華精緻卻冰冷刺骨的山洞裏轉了幾圈,最後在渾身血液被凍成冰塊之前,於性命和臉皮之間到底選擇了活命。
他輕手輕腳地爬上狐狸牀,最先是小心貼着盛昭,覺得沒什麼效果後也顧不上後果了,狠一咬牙,乾脆直接把狐狸抱在了懷裏。
幾根尾巴抗拒地試圖推開他,談喬寧死不鬆手,明明佔了便宜心裏卻彷彿在忍辱負重,甚至軟綿綿地低念:“我會凍死的...”
好在沒有掙扎幾下尾巴們便無聲垂落,盛昭眉間蹙出了幾道深溝,似乎很是無奈:“那邊的櫃子裏有衣服。”
談喬埋在雪白的狐狸毛裏抱怨道:“這麼冷的地方穿什麼都沒用,你有闢寒丹麼?”
“沒有,用不着。”
“哦。”談喬開始裝死,潛意識在說他也不想,他也是沒辦法才這樣。
良久之後,盛昭語帶疑惑:“九重山的修士都和道長一般孟浪麼?”
“...”
談喬動作一僵,氣得牙癢癢卻沒辦法,鬆手時不可能鬆手的,只能心中腹誹。
等到師尊回九重山發現他沒有回去,肯定會來雪域找他,到時候他們師徒兩人就直接把這毒舌狐狸的老巢端了!
...省得因爲他而敗壞了九重天的名聲。
不管怎麼說,最終盛昭還是默許了他‘小住幾天’的要求。
雪狐洞府的靈氣濃度起碼是九重山的十倍,雪狐獨自佔據了靈泉口,而所謂靈泉口則是一道自洞窟牆壁上虛空涌落的山中瀑布。
在狐狸洞的兩日,談喬能感受到體內的靈力流動飛快,甚至隱隱有種境界快要提升了的預感,但在第二日晚上,他才發現自己想錯了方向,那根本不是修爲突破的感覺,而是媚毒復發的預兆。
媚毒發作時,狐狸正在和芙弦說話,他在周圍設下了結界,談喬什麼都聽不見。
硬撐到芙弦離開,他才跌跌撞撞地朝盛昭爬了過去。
石牀比尋常人類生活的牀鋪要大五倍,爬也要爬一會兒,巧的是盛昭剛洗過澡,因爲不喜歡皮毛沾水而維持着人型。
也不算巧合,畢竟今晚剛好是毒發後的第三天。
“我一直在想怎麼才能讓你嘗試嘗試我的感受,”洞穴內傳來幽幽的男聲,卻傳不進感官浴火的談喬的耳朵。
眼看着手指就要抓到盛昭的衣角了,他的身體突然無法動彈,視野裏那襲火紅衣袂也越飄越遠。
身體挪動稍許,盛昭接着說:“有什麼既痛苦又不會受傷的辦法呢,我想了很久,你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他慵懶地躺在牀邊,像是逗弄寵物一樣一會兒勾勾談喬的下巴,一會兒摸摸他的臉,本是有些輕佻惱人的舉動,此刻卻好比四處點火。
“嗯...!”別碰我啊...!
滾燙的熱汗順着臉部輪廓劃至下顎,談喬眼珠瞪得渾圓,不止身體動不了,現在的他竟然連聲音都發出來。
毒性的效果對比前兩次更甚,盛昭的舉動就好像硬是堵住他一切緩解毒性的通道,硬生生將那捧烈火鎖在了他的身體裏!
“難受麼?”盛昭半拄着頭,笑吟吟地說:“放心吧,不會死的,硬捱的話三個時辰就夠了。”
三個時辰?!
談喬瞳孔巨震,汗水一茬接一茬地往外冒。
都說妖獸冷血殘暴,心中沒有半點人性,他現在算是徹底相信了,這狐狸分明是想活活折騰死他!
他憤恨瞪向還在動手動腳的狐狸,然而血性只堅持幾秒便轉爲滿目哀求。
“唔唔...”幫我解毒
三個時辰,就算死不了他也會被逼瘋,被烤熟。
“這就忍不住了?才三個時辰,還沒到我經歷的千分之一呢?”
冷酷無情的妖獸無視了他的話,繼續在他身上點火。
談喬已經不好奇他和狐狸有什麼仇了,他只想和這隻狐狸拼命!
“唔唔唔!”我殺了你!
身體如同火烈鳥的羽毛一般輕飄飄,半個時辰後,盛昭似乎覺得無聊了,側頭打了個哈欠。
他伸出白皙如玉的手指在談喬額頭上輕輕一點,談喬便重新掌握了身體的控制權,虛脫地撲通一聲倒在牀上。
極致的壓抑後就是極致的爆發,後面的事情談喬記不清了,或者說根本不想記起。
盛昭果然如他所說沒有幫他,解開定身咒後甚至連模擬兩可的觸碰都不再有。
“小白...”
自己是怎樣爬到他身上,怎樣不知羞恥的索吻,怎樣哭唧唧地哀求,盛昭是用怎樣嘲弄的目光看他的...這些談喬統統不記得!
別問,問就是失憶,間歇性發作的失憶症!
然而在十天過後,同樣的場景發生第三次,並且中途還被芙弦無意撞見後,談喬老毛病一犯,墮落了。
不就是委曲求全麼,他一個人元嬰期的大修士,只要心中清淨,一些不得已而爲之的事根本無法阻礙他的大道!
事後,規規整整繫好衣帶,談喬坐在牀邊握緊拳頭,一副大力凜然的模樣。
親親嘴巴而已,問題不大!
盛昭默默看着他表情變幻莫測,心情沒有多大的起伏,也許是時間過了太久,即便親吻之時竟然也沒了迴應的衝動。
本以爲需要費力剋制一番,幾次下來,腦子記得眼前的人,身體卻好像真的忘了。
無論熱戀時有多濃情蜜意,最終談喬也會頭也不回的離開,既然清楚結局,自然也就不會沉迷於一時的幻境,
“明天我讓芙弦送你回去。”
曖昧的餘溫尚未散去,洞穴中的空氣還帶着熱意。
恍然間,談喬以爲自己聽錯了,隨着他訝然轉頭的動作,嘴脣竟觸到兩片柔軟冰涼。
盛昭輕輕吻住他,停頓一秒便退開距離,快的彷彿只是錯覺。
“談喬...”
砰!!!
洞穴外突如其來的爆炸聲打斷了盛昭後面的話,他飛快看向洞口,談喬卻仍怔愣的看着他。
...要說什麼啊?後面是什麼?
過於心急答案,談喬張了張嘴正要追問,便見方纔異常冷靜淡然的狐狸突然似笑非笑地眯起了眼睛。
“你竟然找來了。”
談喬順着他的視線望去,這纔看清站在洞口的人竟然是師尊。
素白衣襬浸着星星點點的雪水,雖然衣衫狼狽,氣息也略顯凌亂,鳳梧真君身周的氣度依舊半點不減。
在看到談喬安然無恙後,鳳梧肅然的眉目漸漸舒緩,隨即寒芒畢露的長劍直至盛昭,長劍上氤氳出細密的水汽,在雪域的冷冽環境下,水汽轉瞬成了冰霜。
“師尊!”談喬大喜過望,一個翻身跑下牀:“師尊!你終於來了?”
鳳梧真君習慣性撫過談喬頭髮,在目光觸及他紅腫的嘴脣時,動作驀然頓住,良久後纔開口。
“你沒回九重山,我想是出了事。”
談喬差點感動得掉眼淚:“師尊,我沒事,就是困在着了...”
狐狸還真沒關他,說到底是他自己飛不回去不說,身上還帶着媚毒這個定時炸彈。
“呵呵。”默默看着兩人親密互動,依舊靠坐在牀頭的盛昭突然冷笑。
“鳳梧真君果然厲害,竟然隻身邁進雪域深處,該說真君是過於自信還是不自量力呢?”
無論鳳梧有多神通廣大,雪域到底是妖獸的地盤,在看似風平浪靜的洞府周圍,起碼千餘隻隻眼睛在暗處待命,一聲令下,在四周盤踞許久的狐族變回對洞口的兩個人類羣起而攻之。
確定小徒弟沒事,鳳梧真君神情恢復往常:“盛昭,寒霜城內,你先是屠殺百餘高階修士,後有脅迫我九重山弟子,現在幾大靈山正商討攻佔雪域。”
“屠殺?難道不是真君實力不濟,護不住那些螻蟻?”
盛昭垂眸整理好衣襟,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一圈,復又擡手抹了把嘴脣,突然像是看透什麼一樣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若是真君有這番悍不畏死的覺悟,當日那些人都不會死也說不定!莫非二人看似師徒,實則早已約定修仙路上彼此相伴?”
“你...住口!”談喬又驚又怒,搞不懂他怎麼會說這種話。
一向淡然的鳳梧真君也冷下目光,厲聲斥道:“休得胡說!相比與幾大靈山爲敵,最終落得神魂俱滅的下場,爲何不願鎮守兩界之門?”
盛昭不以爲然:“我爲何要願意。”
“爲了下界蒼生,也是爲了你雪域的幾萬生靈。”
那聲巨響之後,洞府結界被打破,此時寒風從洞口涌入,吹得幾人衣衫飄搖。
火紅色長衣勾勒着飄渺的線條,夜明珠的幽幽光亮下,一雙桃眸含笑含妖。
“天下蒼生和我有什麼關係?”
長髮自指間流淌而過,盛昭的目光由鳳梧轉移到談喬臉上,透過那張臉,彷彿回溯了前世的愛恨別離,也憶起了今生幾百年來的無望等待。
對上他那雙眼睛,談喬突然大腦劇痛。
腦中斷斷續續傳來奇怪的‘滋滋’聲,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很急切的說話,但又聽不真切。
見談喬臉色驟白,表情像是被嚇到了一樣,盛昭才淡淡移開眼。
“罷了。”他妥協般嘆了口氣,氣息綿長而深遠,轉瞬又揚起臉朝鳳梧嬌笑道:“三年之後,待我從琅琊福地出來,便去拯救那天下蒼生。”
作者有話要說:盛昭覺得和之前兩次不一樣是說主角攻的態度,之前的主角攻對談喬都不咋地,師尊呢,好極了。
盛昭:作者做個人吧。
談喬:表面虐他,實則是虐我吧,我要被拋棄了...?
除了親親啥也沒幹,別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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