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夜探刘府
此间玄妙暂时還未有人察觉出来,众人只以为刘少平是走了官运,眼瞧着便要飞黄腾达,一时之间前来巴结的人几乎沒把门槛都踏破。
如此得志,刘少平自然更是忙碌,又哪裡能分得出心思在铃兰身上,因此铃兰初到刘府的时候還是由管家接待的。
說来也怪,這刘少平乃是個粗人,其手下也一贯都是武夫作风,直来直去又不甚讲礼。偏偏這位管家看着却很像個人物,說起话来有條有理地让人不知如何反驳。
在去偏院的路上,這位管家先是替刘少平抱了歉,請铃兰不要介意他们招待不周,而后三言两语地交代了事情的始末。原来竟是觉净主动提出让铃兰同住,刘少平自然无不允的,特意交代了铃兰一定要乘胜追击,彻底把握住觉净。
一会话的功夫,两人已到了偏院。
院子倒是不大,一间主屋,两间厢房。不過院中菊花盛开,树叶灿黄,在這深秋天裡倒也称得上是一景。一张石桌并一個石凳放于树下,想来无事时還能坐在院中附庸风雅一番。
主屋自然是给了觉净這個座上宾,铃兰原以为自己還能在两间厢房裡挑拣一番,却沒料到其中一间厢房已布置成了佛堂,此时此刻,房门大开,觉净背对着他们,正盘腿坐在蒲垫之上,似是在诵经。
“师父,铃兰姑娘到了。”管家略微提高了声音。
听到他的声音,觉净站起身,先是一丝不苟地对着佛像一拜,而后才走了出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铃兰觉得在看到自己的一瞬,他似乎抿着嘴角偷偷笑了笑,可再看過去,他脸上有哪還有什么表情。
可是方才那嘴角中隐着的促狭笑意分明像是绿湖上的波澜,虽不易察觉,可一旦窥见了又难以忽视。
此时還有個不知底细的管家在旁边,铃兰也不好多說什么,于是压抑着性子,微微伏身:“觉净师父。”
他二人一個来自蝉鸣寺,一個来自春宵阁,如今却住在一起,实在是不需遐想便十分不简单。
管家简单交代几句,便十分善解人意地先行离去。
他才一出门,铃兰便微眯了眼睛,恶狠狠地诘问:“老实說,你究竟做的是什么打算?”
觉净看着她,突然想起了蝉鸣寺后的那只白色长毛猫,平日裡都是一副矜贵的模样,一旦被人扰了,便会立起耳朵,呲起牙。
他摇了摇头:“贫僧能有什么打算。”
铃兰冷哼一声,走至一旁的石凳,扫落了上面的落叶,而后坐了上去,瞧着像是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沒有打算?难不成是我想错了。师父其实是对我有情,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這才想让我时刻相伴身侧嗎?”
“姑娘何必草木皆兵。”觉净坐在她的身边,“你所谋之事艰险,有人相助,难道不是好事?”
铃兰原本還想說自己不需要他的帮助,可很快又反应過来,他哪裡会主动帮助自己去做那谋财害命之事,分明是想要将自己放在跟前,好让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让他知道。
“和尚,少管闲事。”铃兰警告道。
觉净拨动着佛珠,并未回应。
铃兰碰了個软钉子,不免有些悻悻:“你上次帮刘少平讨了赈济地震灾民的活计,可会让他出京嗎?”
“這样的事情,恐怕刘都尉沒有兴趣亲力亲为吧。”
铃兰想了想,深以为然,于是又问:“那有办法让他出京嗎?”
觉净看她一眼,沉默半响,而后道:“想要他出京,自然便可以让他出京。”
又是句大实话,与和尚打交道就這点好,半点弯子都不用绕,铃兰不自觉地浮上些笑意:“他既呆在城裡,有无要事在身,怎么就不去管管城外的匪贼?”
“现下的朝廷,官员之间总是相互推诿,莫說是刘少平,便是一向官声较好的孙洲,不也沒动静么。”觉净垂着眼眸,似是有些黯然,不過很快,他的声音裡又重新充满了绵绵希望,“不過此事有关民生,朝中還是有不少大臣在努力劝說皇上早下决断,贫僧也一定会尽绵薄之力。”
铃兰点了点头,开始盘算着自己应该要找机会同孙喜聊一聊,探探他爹在匪贼此事上究竟是什么态度。
觉净见她似是在想什么事情,也不扰她,无声地念着佛。
好半天铃兰才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问:“說起来,地震之事非同大小,百姓也十分遭罪。你却助纣为虐,仍由刘少平派個酒囊饭袋過去中饱私囊,就不忧心百姓受罪嗎?”
觉净拨动佛珠的手停顿了一瞬,而后便语焉不详地說:“地震发生之地也有佛寺,贫僧已让蝉鸣寺的弟子带了粮食前去赈济百姓。好在受灾的人数不算多,应当可以应付。”
虽說蝉鸣寺家底丰厚,但也经不住這般折腾。恐怕是朝中实在难以找出爱民如子的官员,這活即便不给刘少平,也是从一個酒囊饭袋到了另一個酒囊饭袋,觉净這才决定做這個顺水人情。
他倒是平和,但铃兰却代他觉得心中沉沉,不由得替他叹出了一口气:“可你這样堂而皇之地与刘少平往来,名声不要了?”
“倒也不至于,以往也常有圣上下旨让贫僧去官员府上小住的先例。何况,名声而已,即便是毁了也是无碍的。”觉净說。
早便知道他是這样的性子,此时问来也是多此一举,铃兰拍拍手起身回房:“今日起太早,我先睡一觉,师父自便。”
這一觉就睡到日落西山。
铃兰听到有人敲门,睁开眼,這才发现四下一片漆黑,恍然之间竟不知今夕是何夕。
“何事?”铃兰问。
“姑娘睡過了午膳,若再不用晚膳,恐伤了胃气,還是出来喝些汤吧。”
觉净温和的声音自门外传来,莫名其妙地安抚下了铃兰跳动不止的太阳穴,她才发觉自己的确饿了。
铃兰所在的厢房地方不大,不過是有一個床和一個柜子而已,因此饭食一概都是送到觉净屋中的。
好在铃兰也并非是知道客气的人,因着觉净并不在這個时辰用膳,因此三五两下便一個人享用了所有美食。
原本她還想收拾一下残局,觉净却颇为体贴地代她将碗筷收拾了,带给下人。
铃兰回到房中,待到觉净也睡下了,又悄无声息地走出门去。
她初来府上,其实不适宜這样到处乱转,但迟则生变,她又实在不愿意等。
好在這個时候,府上只挂了几個零星的灯笼,大部分的下人早已歇下,偶尔有几個守夜的丫头,在這寂静的夜裡,也远远便能听见动静。
铃兰一路小心,倒也未被人发觉。
她走了不远便看见管家守在一個房间外,屋裡灯火明亮,依稀可以听见刘少平的声音。
铃兰想了想,穿過花丛,到了书房后面,凝神细听。
只听刘少平在和一陌生男子交谈。
好久之后,铃兰才听清楚,他们所說的无非是两件事。
一是对付外面的匪贼,听刘少平的意思,似乎无意当這個出头鸟,想要将此事推到孙都尉身上。
二是近来边境有夷族作乱,宫裡想要派武将前去镇压。刘少平听着像是对這個差事势在必得,却苦于有人同样也对這個差事咬住不放。
按理說,這個消息着实不妙,若刘少平真去了边境,铃兰少不了得等他回来才能行报仇之事。
可转念一想,若她能尽快解决刘少平,此时送他一份大礼,助他达成此事,让他更加信赖和依恋自己,岂非更易行事。
房裡两人的谈论似是已近尾声,铃兰不敢多待,打算先行回去再做计较,却不曾想才出主院不远便碰上了管家。
“姑娘可是有什么事嗎?怎么這么晚了還出来闲逛。”管家不卑不亢地问。
铃兰面不改色,心中却是大骇。這管家出口便不甚客气,显然是在怀疑自己,虽說自己并未被抓個正着,但此处离偏院确实距远,若不给個理由,怕是会惹人猜忌。
见铃兰沒有立即回话,管家不冷不热地讽道:“该不会是在府裡迷了路?”
“你什么意思?”铃兰抓住机会,先发制人地不依不饶起来,“你难道是要怀疑我是小偷嗎?”
“在下绝无此意,但姑娘究竟为何到此呢?”
“你竟然真的怀疑我?那不如叫你们老爷来,看看你们這裡究竟有什么金银财宝是我春宵阁买不起的,竟要我深更半夜地来偷!”铃兰怒道。
左右沒有证据,她只要底气足便能够混淆视听,即便真闹到刘少平面前去也不怕。
谁知這管家依然气定神闲:“若是有必要,自然是要报与老爷知晓的。但在此之前,還是要請姑娘解释一下,究竟为何深夜至此。”
铃兰锁紧了眉头。
這管家究竟是谁,其话中之意竟是对刘少平并无多少畏惧与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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