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芙蓉帳暖度春宵
"還真是一紅就不將人放在眼裏了呢,墨昭儀,可惜就算現在聖上寵你,那又如何?你仍舊只是一個昭儀。良妃娘娘來了吩咐,你還是照樣得去。"
涼月擡眸,面無表情地看着孫嬪,淡淡地道:"良妃娘娘有何吩咐?"
孫嬪看了看手裏的罐子,笑道:"良妃娘娘愛喫蜜餞,最近恰好又胃口不好,本宮順便給她做了些蜜子和酸梅。筵曦宮離這兒挺遠,娘娘又馬上想喫。皇上不是常誇你身手好麼?那便你幫本宮送去,也別耽誤了良妃娘娘的時辰。"
幾罐兒東西捧到面前,涼月挑眉,側頭看了孫嬪一眼,道:"娘娘,這罐兒上可有封印?"
孫嬪一愣:"什麼封印?"
"既然是要入口的東西,還是仔細些好。"涼月拿過一個罐子看了看:"只是簡單地蓋着口子可不行,中途有人可以打開呢,下毒了也未可知。孫嬪娘娘不想惹麻煩的話,便拿來封蠟,仔細封好纔是。"
孫嬪抿脣,訝異地看了涼月一眼:"本宮倒不知,你有這樣細膩的心思。也罷也罷,秋紅,去拿封蠟來。"
身後的宮女應了,往福澤宮裏跑去,涼月靜靜地站着,等她們將幾個罐子都一一封好,才接了過來,往筵曦宮而去。
"小主。"摘星跟在後面不滿地道:"孫嬪憑什麼這樣使喚您,隨便叫個宮女去就可以了,非得讓您去。"
涼月搖頭:"她比我位分高,哪怕不得寵也是可以壓我一頭的,就跟武功高的殺手一定可以殺了另一個不如他的人一樣,纔不會管你手中的武器是否鋒利。"
攬月聽得撲哧一笑,上前接過小主手裏的幾個罐子,與摘星分抱着,道:"小主的比喻怎麼這樣奇怪,不過這宮裏的妃子啊,當真也和殺手差不了多少,只是雙手沒有直接沾上血罷了。"
這宮裏每天都有人不知不覺地死去,亦或是小宮女,抑或是冷宮妃,誰也不曾在意,都已經是習慣的了。位分越高的人,一般揹負的鮮血越重罷。
前面就是筵曦宮,涼月抿脣,擡腳走了進去。
"嬪妾參見良妃娘娘,娘娘萬安。"涼月恭敬地朝良妃行禮。
良妃正倚在軟榻上繡花,見進來的是顧涼月,不禁有些微微驚訝:"怎的倒是你來了,孫嬪呢?"
她是叫的孫嬪給她送東西來,難不成孫嬪是故意刁難了這顧涼月來麼?
涼月想了想,疑惑地道:"嬪妾還以爲是娘娘要嬪妾送來呢,孫嬪娘娘估計是要去皇后宮裏用膳,所以遇見嬪妾,便吩咐嬪妾送來了罷。"
"你說什麼?"良妃皺眉,低喝了一聲:"在本宮這裏,想挑撥不成?好好的孫嬪如何會去皇后宮裏?"
涼月看着良妃,不禁輕輕搖頭。這人還是一點兒也沒變,驕縱任性,壓根兒沒有考慮自己這話說出來要是落進皇后耳裏,會是什麼後果。
"孫嬪娘娘的行蹤,想知道也不是難事,嬪妾是否挑撥,娘娘查查便知。"涼月吩咐摘星攬月將罐子放在桌上,便行禮道:"孫嬪娘娘的東西已經送到,嬪妾便告退了。"
言罷,趁着良妃還在發呆,便退出了筵曦宮。
孫嬪到底在想什麼呢?涼月看着紅色的宮牆,靜靜地想着。她最先是投靠了良妃的人,如今大有躲進皇后羽翼之下的模樣。小小的嬪,皇后也不見得多待見她,這樣明目張膽地換主,不怕引得良妃不滿,繼而置她於死地麼?
回到福澤宮,便見喜祿臉色不太好地等在門口。涼月好奇地看着他:"喜祿,這是怎麼了?又發生了什麼事不成?"
喜祿朝涼月行了禮,悶聲道:"小主,沒事兒,只是奴才剛剛聽見有風聲說,皇上今兒晚上要歇在福澤宮。"
歇在福澤宮?涼月愣了一會兒,隨即反應過來,聖駕歇的定然不會是側殿,只會是主殿,意思就是說皇上今兒晚上要寵幸孫嬪?
"這是哪兒聽見的風聲?"涼月看着喜祿問。
喜祿看了四周一眼,作了進門的手勢。涼月三人跟着進去,喜祿又將門給關好。
"奴才方纔去內務府領一些緞子,便遇見了皇后宮裏的兩個奴才,他們伴着嘴擠兌奴才的時候說:‘皇后娘娘一句話,皇上便寵幸墨昭儀,今兒晚上要皇上寵幸孫嬪,還不是娘娘一句話的事情。別以爲受寵多了不起,還不是咱們皇后娘娘恩賜的。’"喜祿面有忿色,怒道:
"奴才忍着沒有回嘴,倒覺得這坤寧宮的人也太沒有形狀,連奴才都如此張揚跋扈…"
涼月聽着,眼神暗了暗,隨即抿脣道:"難爲你了,這些話聽着也就是了,後宮最近不安生,能少摻和就少摻和,皇上畢竟是皇上,那些人敢那樣說話,便總有一天會自食惡果。現在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他人沒有犯到頭上來,都先不理罷。"
喜祿聽着涼月平靜的聲音,竟奇怪地也跟着平靜了下來,不好意思地摸摸後腦勺道:"奴才過激了,主子從容冷靜,纔是大家風範。"
涼月笑了笑,接着一想:"意思是皇上今天晚上會在福澤宮麼?"
摘星哼了一聲,嘟囔道:"也不一定罷,說不定今兒皇上不寵幸後宮呢。"
若是司徒凝開口,軒轅子離是多半會來的罷。涼月看了看外面,孫嬪還沒有回來的意思。
也好,正好今日太后說要想法子刺激獨孤臣,再過幾日和安公主就差不多可以回宮了。今晚若是軒轅子離歇在福澤宮,她便有機會可以和他商量一下。白天裏太頻繁地求見,總是有害無益。
只是,他要臨幸其他人,她該如何找機會呢?
傍晚的時候,竟是芍藥姑姑親自來福澤宮宣佈的旨意,晚上孫嬪侍寢,賜浴華清宮。
這還是入宮之後孫嬪第一次承恩,而且一來便賜浴,便是極大的恩寵了。華清宮是先帝最愛與嬪妃共浴的地方,溫香暖水,風情無限。這一回倒是讓孫嬪第一個進去了。
孫嬪喜上眉梢,連忙吩咐人下去準備,看着時辰便匆匆往華清宮而去。
涼月換了夜行衣,吩咐了摘星和攬月好生關着殿門,便趁着主殿人進出的空隙,潛了進去,飛上房梁。
這當真是…她爲了殺人經常潛入房間這樣躲在房樑上,但是現在進來涼月纔想到,等會兒軒轅子離是來與孫嬪歡好的,她在這上面看着…真的沒關係嗎?
屏住呼吸,涼月靜靜地看着下面。主殿裏現在被佈置得很華麗,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應該沒有絲毫聲音。暖帳低垂,殿裏都是淡淡的薰香味道。
過了一會兒,孫嬪好像是沐浴回來了,一身輕紗,裹着一層緞子,踏進殿內便將緞子丟給了一旁的婢女,然後吩咐她們關上門,自己盈盈地走到了牀邊。
涼月微愣,看着孫嬪將牀邊的一盞宮燈點亮,眉頭微皺。
這宮燈散發出來的味道很是魅惑,有些淡淡的花香,但是聞久了就覺得有些頭暈。
扯了面巾出來戴上,涼月冷眼看着孫嬪。又是些下三濫的伎倆,軒轅子離又不傻,每次都應該察覺得出來罷,卻又偏生留着這孫嬪進了宮。她倒是想知道,這孫嬪對於軒轅子離來說,又有什麼作用?
"皇上駕到——"
等了好一會兒,終於聽見外面傳來的唱諾聲。涼月斂了氣息,趴在房樑上不敢動了。只聽得殿門"吱呀"一聲打開,復又合上,接着便是孫嬪的問安聲:"嬪妾拜見皇上。"
這聲音軟軟糯糯,聽得人骨頭都酥了。涼月忍住沒有動,再聽得明軒帝一句:"平身。"
"謝皇上。"孫嬪盈盈一笑,嬌羞地偷看帝王幾眼,道:"皇上許久未來看嬪妾,嬪妾還以爲皇上已經忘記後宮有嬪妾這麼個人了呢。"
"怎會。"軒轅子離淡淡地應了一聲,走到牀邊坐下:"只是忙了些,要應付的人也太多,便忽略了你們幾個原先便跟着朕的人了。"
孫嬪微笑,也走到牀邊坐下,伸手便去解帝王的袍子:"嬪妾替您更衣罷。"
軒轅子離"嗯"了一聲,接着便有衣服被甩上屏風的聲音傳來。
涼月數着房樑上的灰塵,沒敢再往下看,心裏一片麻木的感覺,倒不覺得難過了。有什麼辦法呢,這人註定是後宮佳麗三千,這種事情必定是少不了的。只是看不見與親眼看見,是兩般心情罷了。
"啊——"孫嬪驚呼了一聲,接着便聽見有帷帳被撕裂的聲音。涼月告訴自己不要去看,可是終究還是忍不住,伸出頭去看向下面的情景。
這一看,涼月傻了。
牀榻上的帷帳被人扯落在地,讓她直接就可以看見牀上的景象,孫嬪被拉着倒在了帝王的身上,而軒轅子離,正似笑非笑地躺在牀上,看向房樑上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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