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上爲琢玉下清風
“娘娘還是先處理傷口罷”夏清風微微一笑,抖落了外袍裏包着的五角暗器。那袍子不過是普通的錦緞,卻一點兒也沒被暗器損壞,一展,便又披回了身上。軟劍也順勢纏了回去。
軒轅子離來不及問這夏清風究竟是何人,只將涼月的手擡起來細看。那傷口都微微外翻了,血也是深黑色,看起來不太妙。
“什麼毒?”帝王問獨孤臣。
獨孤臣黑着臉看着手中的銀針,道:“百草毒,以百種毒草煉成,需要百種解毒草來解。這種麻煩死了的毒藥,司徒凝也當真用得出來。”
軒轅子離心裏一沉,夏清風道:“獨孤大人的解毒丸可以抑制一段時間毒性的。明月山裏面有很多解毒草,讓人去取就是了。”
明軒帝一愣,轉頭看着夏清風道:“你如何知道?”
明月山的山谷不是幾乎沒人進去麼?這人怎麼會知道里面有解毒草?
涼月笑了,一雙眸子裏泛着晶亮的光芒。剛剛心下還有些不確定,現在也都明瞭了。
“大師兄。”
低低的一句,震撼了殿裏的幾個人。獨孤臣一臉呆滯地看着夏清風,半天才道:“他就是你的師兄麼?”
帝王更加震驚,下意識地將涼月往自己懷裏一帶。
夏清風輕笑了一聲,眉宇間都是從容之色,看起來比以前看見的夏清風,成熟穩重了不少。這纔是真正夏清風的氣度麼?
“竟這樣長時間才認出我,當真好是傷心。本以爲馴龍鎮之前你就應該發覺,但那時我看着,你正陷情局,竟然一點兒也沒注意到我。”夏清風說着,走近了涼月,伸手從懷裏掏了一隻盒子,打開,裏面是一隻很小的蟾蜍。
“你做什麼?”帝王微微皺眉,很是不爽地看着他問。
“涼月手背上的傷口,不處理難不成就晾着麼?”夏清風撇嘴,忍不住喃喃說了一句:“沒見過這般小氣的男子,好歹我還是涼月的師兄,當初在明月山一起長大的時候,您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軒轅子離咬牙,聽見懷裏的女子低笑出聲,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腰。
怪不得一見面就送涼月手鐲,也怪不得莫名其妙混進了京都府衙還混進了皇宮。這夏清風怕是衝着涼月來的吧?師兄妹情深?哼。
“陛下不用擔心,那蟾蜍我認識,六年前大師兄去天蟾山求來的吧,想不到現在還活着。”涼月微笑着說了一聲,將受傷的手遞到夏清風面前。
三個徒弟,虛無老人最苛刻的就是大師兄,最寵的就是她。小時候兩個人還經常打架,那時候可半分沒把涼月當女子看待,只因師父偏心,就非打一架不可。涼月也是不服輸的勁兒,當真與他動起手來,兩敗俱傷爲止。
可是後來有一次,大師兄差點從瀑布的懸崖上掉下去,是涼月拼了手臂不要的危險將他拉上來的,那時候大師兄十一歲,涼月六歲。
再以後大師兄就對涼月極好了,二師兄也樂得兩人和諧,三人每天一起習武。明月谷的規矩是虛無老人定的,滿十二歲則可以出谷闖蕩。於是涼月七歲那年,大師兄就出谷了,並且不出意料,他不入官府,卻遊走各地查訪冤假錯案,短短兩年就有了極大的名聲。虛無老人雖時常感嘆大師兄武藝上的造詣不高,但是大師兄如此,師父還是很高興的。
蟾蜍乖乖地吸着涼月傷口上的血,頗有靈性的樣子。涼月卻一直盯着夏清風看,看得帝王的臉色越來越黑。
“夏愛卿的臉有什麼不對麼?”軒轅子離悶聲問了涼月一句,手伸到涼月手下託着她的手腕,讓她不那麼累一些。
“師兄易容了,他以前不是這個模樣。而且,易容的痕跡我還看不出來。”涼月細細地打量了夏清風一會兒,對帝王笑道:“您看得出來麼?”
軒轅子離擡眼看去,只覺得眼前這臉礙眼得很,倒是看不出什麼痕跡。臉的周邊輪廓也沒有縫隙,不知道是如何易的容。
夏清風摸了摸自己的臉,嚴肅地點頭道:“原來是這個的原因,我說涼月爲何不認得我,原來那張臉好看多了。”
衆人:“……”
獨孤臣目不轉睛地看着那蟾蜍,直到它吸完黑血,纔將涼月的手包了起來。
“這東西喝那麼多毒血,不會死麼?”獨孤臣好奇地問了一句。
夏清風將蟾蜍收了起來,放回袖子裏,道:“本來就是毒蟾蜍,哪裏會因爲這點兒毒就死了。沒事的,現在讓誰去明月谷取藥就好,要熟悉陣法的話,只有我去了。皇上准假麼?”
軒轅子離瞥他一眼,沉聲道:“快去快回。”
涼月看了夏清風好一會兒纔回過神,嘆息道:“那麼多年不見,大師兄似乎強大了很多。明月谷的陣法我改了一次,已經生成了新的,你回去試試好了。”
“難不倒我的。”夏清風咧嘴一笑,深深地看了涼月一眼,轉身便往外走去。
涼月看着他的背影,喊了一聲:“商琢玉,大師兄,你的名字還是換回來好聽一些。”
帝王挑眉,看着那人的背影在門口頓了頓。夏清風側過頭來,笑着道:“在野則爲商琢玉,入朝還是夏清風來得好。”
言罷,繼續走了出去。
“商琢玉?”獨孤臣微微皺眉:“這名字好熟悉。”
軒轅子離嘴角微抽,將涼月抱起,往淨月宮走:“商琢玉你當然應該熟悉,不是說是江湖上有名的鬼醫以及斷案高手麼?經常與你這神醫相提並論。”
此話一出,獨孤臣恍然大悟。對啊,那個來無影去無蹤的鬼醫,據說能起死回生,就是他啊。估摸着明月山裏的人都是半個神醫了罷,那麼豐富的藥材。嗯,當然,冰塊兒這種傻子除外。
不過,夏清風,商琢玉。下清風,上濁雨,這人可真有意思。
……
剛進淨月宮,摘星和攬月就迎了出來,封尋不在,她們還當真擔心主子一個人去御書房會出什麼意外。這會兒看見帝王抱着主子回來,手上還包紮着傷口,可把幾個丫頭嚇壞了,連忙去收拾好牀讓涼月躺好。
“怎麼弄的?”芍藥着急地走過來,看着涼月這模樣,驚得臉色微白,連忙跪在牀邊查看她的情況。
“姑姑不用緊張,小傷而已。”涼月不好意思地道:“不是特別嚴重,別擔心。”
軒轅子離沉默了半晌,突然看着旁邊的獨孤臣道:“誰出的主意讓她去御書房的?”
獨孤臣脖子一縮,乾笑道:“肯定不是我……陛下您息怒……”
涼月扯了扯軒轅子離的衣襬,跟着也有些不好意思。好像這位主兒三令五申不准她出去來着,還特意讓布曜在外面守着。只是今天恰好封尋和布曜都有什麼事,一起出宮去了,她聽聞御書房有事,就……就配合了獨孤臣和大師兄一下。
估計這些給帝王知道了,兩人會被丟進天牢。作爲一個好師妹和一個好朋友,她還是自個兒擔了吧。
“您要給司徒家罪名,我只是去幫了個忙而已啊。”涼月眼神無辜地看着軒轅子離:“我做錯了麼?”
明軒帝冷冷地看着她道:“你可以不用自己去,讓誰帶個信朕都可以過來。今天要是沒有夏清風,你該怎麼辦?朕若是沒能護你周全,誰來還朕一個顧涼月?”
涼月臉頰微紅,乾笑着賠罪:“我知道錯了,下次不敢了。”
“沒有下次了。”帝王微微眯了眯眼,道:“朕搬到淨月宮來,還是你搬去乾元宮,你選罷。”
軒轅子離失去理智了。獨孤臣呆愣地聽着,只覺得這會兒帝王渾身都是冰寒的氣息。想起剛剛那場景,也是太危險了。沒有人想到司徒凝的武功那樣高,涼月反應若是再慢一拍,那就……
“陛下,大事未完。涼月的事情,您可以放一放。”涼月正了神色,仰頭看着帝王道:“皇后逃宮,雖然已經被廢,但是也必定會起不小的波瀾。目前京城尚有的司徒家勢力,必須完全拔除,才能在司徒赫宇班師回朝之時擋住一二。”
軒轅子離按住涼月的肩膀,道:“這些事情,朕會一一做好,你不要擔心。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我的軟肋是你,所以保護好你,我纔可以去爭這天下。涼月,你可懂?”
心裏一顫,涼月呆呆地看着帝王。他的眉目間有一絲疲憊,眼神卻是堅定萬分。當他身邊冰寒如凍的冷氣褪去的時候,裏面的這個人,竟然是柔情萬分的。也許,也許等一切塵埃落定,他們真的可以相攜天涯,白頭到老也說不定。
“我知道了。”垂了眸子,涼月微微彎脣:“我會先照顧好自己的。至於天啓的事情,陛下,我還是您的屬下呢,不可能什麼都不管,也沒有那麼無用。現在的身孕不過兩月,什麼也看不出來,忽略它,可能它還成長得好些。”
手被人緊緊捏住,軒轅子離眸子裏黑色翻涌,抿脣道:“朕不允許你再出任何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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