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五章無端牽引稚子魂
涼月看着他堅定的神色,猶豫了一下,便將諾兒遞了過去。剛遞進夏清風的懷裏,那孩子的哭聲便小了一些,睜大了眼睛看着自家舅舅嚴肅的表情。
“其餘人先出去,皇上皇后在這裏就可以了。”夏清風掃了衆人一眼,目光落在獨孤臣和軒轅凌蘭身上:“你們也是。”
一旦他的猜想是真的,那麼這件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獨孤臣點了點頭,同和安一起出去了,攬月等人也紛紛退下,順帶關上了門。
“你發現了什麼?”涼月看着夏清風問。
夏清風微微一笑,抱起小不點兒放在自己面前,看着他亂轉的小眼珠,輕聲道:“我只是覺得,諾兒可能真的能聽懂我們的話,並且,他在用哭聲示警。”
軒轅子離伸手抱住涼月微微有些發抖的身子,皺眉看着夏清風道:“你要如何證明?”
夏清風抿脣,直直地看着小奶娃道:“試試就知道了。諾兒,若你能聽懂我的話,便哭出來。”
幸好他的大舅舅年輕的時候也一樣聰明。小奶娃感動極了,很給面子地大哭了出來,驚了帝后一跳。
“真的能聽懂麼?”涼月身上有些發冷,身後的帝王更加擁緊了她,目光嚴肅地看着襁褓裏的那孩子,沉聲道:“會是什麼妖魔附體麼?”
這樣小的嬰兒,說話都不會,怎麼能就聽得懂他們的話了呢?除了妖魔附體,明軒帝實在是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你才妖魔呢,你全家都妖魔!小奶娃腹誹。可是轉念一想,不對,自己也是他家的。那還是算了,父皇的脾氣一直不好,看起來年輕的時候也不怎麼樣,他忍。
“世上哪有什麼妖魔。”夏清風搖頭,抱着諾兒坐到一邊的椅子上去,看着他道:“別哭了,先想辦法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奶娃無辜地看着大舅舅,扁扁嘴。他要是能告訴早就告訴了啊,胳膊上也就不會挨那麼一針了。
哎,等等,他想起來了,自己主要的目的是告訴他們自己在八年前就被奸人所害而中毒了啊,不是什麼登基狂喜自然死亡,誰那麼傻啊登個基能高興死。
念及此,小奶娃趕緊努力伸出自己的胳膊,遞到夏清風面前。
“這是什麼意思?”涼月在旁邊看着,疑惑地問。
夏清風皺眉,拉過這小胳膊四處看了看,沒有什麼異常。軒轅子離表情嚴肅地道:“他是想說自己的胳膊很好看麼?”
小奶娃:“……”
再努力伸出自己另一隻手來,指着自己被針扎過的右胳膊的上方,小奶娃好委屈,扁扁嘴又要哭了。
國師,救命啊,爲什麼送我回來,卻讓我不能說話。現在直接告訴他們該多好,八年之後就不會有那一場悲劇了,他的父皇母后也就可以重新在一起了。
涼月看着諾兒的動作,眯着眼睛仔細看了看他指着的地方。那兒乍一看沒有什麼特別,但是一直盯着,看細了就看得見,有一個極小的紅點兒,正在慢慢消退,快看不見了。
“大師兄,諾兒胳膊上有紅點,看起來像……”涼月冷了神色:“用銀針扎過的模樣。”
夏清風一驚,連忙從懷裏掏出一方白色的帕子,捂在小不點兒的胳膊上,然後運足內力,往外吸引。
小奶娃鬆了一口氣,估計是得救了吧,自己好像不用死了。
帝王負手站在一旁,看着諾兒臉上生動的表情,微微皺眉。他和涼月的孩子,是怪物麼?
“好陰狠的東西。”夏清風攤開帕子,看着上面一丁點兒的紫色,臉色沉得難看:“牽魂散,這東西居然用在嬰兒身上,簡直是該下地獄。”
涼月心裏一慌,抓住夏清風的胳膊問:“諾兒身體裏的牽魂散可全部引出來了?”
這藥她原來應該也在書上看見過,無色無味,下於人身上沒有任何症狀。只是隨着年齡增長,會一點一點蠶食人的身體,診斷也只能說是身子虛弱,神醫也不會往中毒的方向想。一般五到六年,便會致人死亡。
“我不知道他們對諾兒下了多少,引出來的只有這些。”夏清風看着小奶娃,他好像已經放心了,閉上眼睛開始睡覺。
“萬一還有殘餘,那可怎麼辦?”明軒帝皺眉道。
夏清風沉默。他們沒能早些發現,也不知道諾兒這一針被紮了多久,若是有殘餘,也實在是沒辦法了。
小奶娃吐了個泡泡,安穩地睡了過去。剛剛讓他那樣擔心,現在就讓他們也嚐嚐這滋味好了。總歸自己是得救了,只等慢慢長大就好。
“等他一歲的時候,再看看脈象,若是有虛弱的症狀,我便帶他去明月谷,用清毒草每天洗身,這樣堅持幾年,估計毒性也該抵消得差不多了。”夏清風道。
涼月懸着的心總算落了下來,臉上褪去了擔憂之色,換上了濃濃的冷意:“在淨月宮也有人敢下手,是不是我平常脾氣太好了,讓她們以爲我很好欺負?”
軒轅子離瞥了她一眼,搖頭:“你一點也不好欺負,只是無心後宮,故而讓人以爲你可欺罷了。”
涼月冷哼一聲,抱過諾兒便往外走,周身都是寒意,差點凍醒了懷裏的小傢伙:“我不會放過下毒的人,陛下您的後宮,出了兇手我可是照樣會手刃的,屆時還希望您不要心疼。”
明軒帝皺眉,看着涼月的背影,沒有說話。夏清風倒是拍拍衣裳站起來,微笑道:“陛下還是快些抓穩了她的心吧,不然等風暴來臨,臣也沒有把握她究竟會站在哪一邊呢。”
“怎麼會沒把握。”軒轅子離淡淡地開口,黑曜的眸子裏滿是冷意:“這裏是她的國家,朕是她的丈夫,懷裏的也是我們的孩子,難不成她還會偏袒封尋麼?清風,你擔心過頭了。”
夏清風摸了摸下巴,點頭道:“這麼聽起來是陛下有利,臣也沒有否認這一點。但是臣擔心涼月的立場會是如何。畢竟封尋對她的好,臣也一點一滴地看在眼裏。”
大殿裏一陣沉默。
……
涼月抱着諾兒,帶着攬月回了淨月宮。喜娘正跪在門前,身子抖得不成樣子。一看見涼月的影子,便開始磕頭道:“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涼月在她面前停下,皺眉道:“起來,跟我進來,說說剛纔怎麼回事。”
芍藥站在側殿門口,微微彎腰道:“奴婢已經命人將周圍都搜了一遍,除了窗戶是打開的,側殿後面的花園裏有些腳印以外,沒有其他線索。”
喜娘戰戰兢兢地跟着涼月進了側殿,復又跪下。皇子的奶孃不好當啊,這一不小心,就要掉腦袋了。
“奴婢……奴婢是去上了一趟茅房,回來就看見小皇子大哭不止了。娘娘……”
“你不用慌。”涼月平靜地看着喜娘說了一句,道:“你是太樸實了,沒把這裏當危險地兒,最多是疏忽之罪,不會太嚴重。”
喜娘背後冒了一層冷汗,聞言連忙磕頭道:“多謝娘娘。”
“芍藥。”涼月喚了一聲,將懷裏熟睡了的諾兒遞給她:“你抱着,我再去看看。”
芍藥接過小皇子,屈膝領命,一轉眼便見涼月閃到了窗戶邊,看了看窗戶上的痕跡,便躍了出去。
慶幸的是今天沒有下雨,痕跡都還沒有消失。涼月身上的衣裳也方便,便一路憑着痕跡和直覺,翻出了淨月宮的宮牆。
因着側殿外面是花園,所以只要有人踩過,難免會留下泥土印兒,而鞋上沾了泥土,在宮道的白石路上,也就會有印子。
涼月邊走邊看,路上遇見的宮人都嚇了一跳,紛紛朝她行禮。她也沒顧,順着越來越淺的痕跡,直到錦繡宮。
“皇后娘娘。”淑妃正打算出門,看見一路走過來,鳳袍也沒有穿的涼月,嚇了一大跳,低身行禮道:“您怎麼不打招呼就過來了?”
痕跡的確是到了錦繡宮就沒有了。
涼月擡起頭來看着淑妃,淡淡地道:“我……本宮隨意走走而已,你這是要去哪裏?”
淑妃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卻還是答道:“有些無聊,臣妾打算去找良妃說會兒話。”
沒了記憶,涼月也不記得淑妃良妃以前是什麼樣子,只能點頭道:“那你去罷,本宮繼續走一會兒。”
淑妃呆呆地點頭,帶着一衆宮人行了禮便繼續走,走到一半忍不住回頭看了看,顧涼月好像很不開心,一個人默默地繼續沿着宮牆走着,身邊連個宮人也沒帶。
是同陛下鬧彆扭了麼?淑妃皺眉,嘆了一口氣。她們管不着這些了,就看顧涼月有沒有那本事將後位坐得長久些。她們其餘的人,既然已經看透了,那便過好自己的日子也就是了。
感覺淑妃走遠了,涼月纔回過頭來,又走到錦繡宮的門口,看着那痕跡沉思了一會兒,然後果斷地離開,往御書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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