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 常回家看看(蛋接二十一章蛋:“雙修”)
他尷尬地沉默一秒,小心翼翼道:“我...很明顯嗎?”
想起模模糊糊的夢境片段,戎克心跳急了幾分,他其實也沒那麼篤定,但徒弟的反應說明了一切,於是乾咳一聲把話題拐回來:
“態度別太強,面子對修仙有時候比實力更重要,不管答不答應,都先圓潤地應下來——這倆老怪物出現在這着實古怪,要什麼樣的徒弟沒有,犯得着來這?”
聽出他狐疑,沈劭支吾片刻:“或許...嗯...我身上有什麼值得他們覬覦的東西...”
戎克好笑:“廢話,人說的很清楚,驟聞此地有個絕頂天才特來...”
“我們從魔淵裏撈回來的東西好像是個神器。”沈劭老老實實交待。
“....”
然後是一陣僵滯的沉默,短短几秒戎克也不知想了什麼,再開口時吐出一聲綿長的嘆息,彷彿了悟又彷彿迷茫:
“先...答應下來,圓滑點,別動手,等我...”
“師尊不要過來!”沈劭發急,呼吸驟緊,瞪着對面的眼神透出尖刻。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但他有拒絕的能力嗎?沒有。
拒絕可以是個步驟,卻不能時最終結果,這是已經註定的。
他的默不作聲在仙修看來是被驚喜砸蒙了,一時喪失了語言能力,活了不知多久的老妖怪底氣十足。
之所以耐心貓在這不是因爲暴力手段不能用,是除了死亡無所畏懼的倆老頭顧忌重重。
當月北離爆出沈劭的身份時,顏修秦就默契地把已知或猜測的信息一股腦全捅到他們面前,力圖塑造一個撞大運的無知蠢蛋。
老祖們卻沒如其所願將神器看做囊中物——活得多想的多,今世發掘的所有遺蹟都是仙家遺蹟,活人中他們是最早一批受惠者,深知傳承的厲害,其中指不定就有哪個法寶能逆天改命,如果被幸運地選做遺蹟主人的唯一傳承者,其他人基本就只能拋棄強搶的念頭。
各大仙門屹立至今就有不少遺蹟的影子,凌雲和平巔身上各自都有一個仙級遺蹟傳承。
仙級尚且如此,古神傳承更不敢想,於是乎,斟酌再三,以身家性命爲準則的兩老人家很自然地選擇懷柔,在古神遺蹟面前乖乖放下身段,不覺半點屈辱。
但戎克不識仙家老祖這種秉性,低估了他們能屈能伸的彈性,怪他自幼長在仙門,看到傳說中的人物時不可避免的帶了某種濾鏡,見沈劭抗拒,還兀自苦口婆心:
“你今天要是阻止了他們‘弘揚正道’,他們就可以動手把你綁回去,得跟戲文裏說的一樣,小相公娶了妖精老婆後被住在山裏的禿頭抓走清修思過,妖精引水淹山都沒把相公救出來...”
戎克想象着那副畫面不勝唏噓: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你師父我才疏學淺,一般的山還好說,蒼月雁蕩這種級別的,就沒本事了。”
但沈劭的關注點歪到他的角色定位上,壓着怪笑反駁:
“我纔不是那沒用的窩囊廢,一準在你來之前放火燒山。”
“可別。”戎克含笑道,“能動口的別動手,打不過的立馬逃,多搞陰謀詭計,避免正面衝突,你可是個魔頭,打架得挑打的贏的打。
而且去仙門也不是沒好處,萬法歸一,仙修自有一套驅邪避諱的手段,千萬年的積澱呢,什麼讓人日進千里的靈丹靈石,洗髓伐骨的仙草靈藥,溯古窺天的極品仙氣...簡直富得流油。”
他說着,沒把沈劭誘惑到,自己腹中先生出熱騰騰的嫉妒。
“師尊,”沈劭口氣哀怨,“你倒是一點也不擔心,萬一他們把我當藥人,給我灌忘情水絕情丹什麼的,攛掇我和你反目....靈丹靈石什麼的,在我眼裏都不值一提,我難道是在乎那些的人嗎?”
我在乎——戎克嘴角抽搐。
他是怎麼養出這種眼大心寬的兔崽子的?轉念一笑,無賴道:“那算了,你回來,不就是倆大乘期的修士嗎,真動起手來誰怕誰,大不了咱死一塊。”
沈劭頓時感覺跟吃了十萬斤黃連一樣苦,死當然是萬萬不行的。
幾步外的老妖怪們等的有些急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小友意下如何?”
“不如何,我有師父了,我和我師父如膠似漆,沒有另投他門的打算。”沈劭滿心鬱悶,抱着膀子說着半真半假的話。
這份措辭鎮住了的兩個見多識廣的老妖怪,雖然知道不會一帆風順,但也沒想到如此無語,還好凌雲見多識廣,很快淡定下來,理解道:
“你自幼被他養在膝下,感情親厚些理所當然,可你天賦驚人,遲早登仙入神,現在修爲雖快,卻不入世,歷練甚少,恐根基不穩,枯守北域於你無益處。何況你今已有出竅境界,和你那...師父一樣,他還能教你什麼,不若...”
這樣口若懸河說了一番,一言蔽之,就是雞窩養不起鳳凰,現在的師父配不上他,反觀他仙門資源豐厚,底蘊十足,還有正道名頭,跟了他去前途一片敞亮,是天造地設的去處。
凌雲自覺堵死了他所有反對的藉口,料想他心裏雖有些兒女情長,但應該分得清輕重緩急,畢竟是能得到古神垂青的人,給些時間想想自然知道什麼重要。
何況聽說他對他那魔頭師父有些上不得檯面的心思,這點很好,必須利用起來,男人嘛,只要夠強,什麼人要不到?
那魔頭原先不過是蒼月外門一個不入流的弟子,還和他新收的小弟子有些不清不楚的牽扯。
儘管月北離言辭含糊,但他何等閱歷,一眼就把他的小心思看的清清楚楚,不止如此,桐山那小豺狼居然和他也有瓜葛,可見是個風月老手,碰上沈劭這種愣頭青,怎麼可能讓他一口喫下。
自認拿捏住他心思的老祖更加和藹:
“若你有我這般修爲,天底下什麼事辦不得,什麼人拿不下?沒了師徒這層身份不過是沒了層桎梏,少些閒人嚼舌根,豈不皆大歡喜?”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是啊,皆大歡喜——”戎克拖長了尾音說着風涼話。
沈劭心裏冷笑,面上卻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話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他應該順勢應下,可他還想再欲擒故縱一番,讓對面明白自己生來是個刺頭,也好擡擡身價,方便日後翻臉。
他略一思索,顯出點爲難,沉聲道:
“可我答應過他,此生只有他一個師尊。”
“師尊”兩字經他舌尖一繞,愣是多出點難言的旖旎,配上柔情萬種的表情,直叫在場人抖落一身雞皮疙瘩。
凌雲和平巔感到一陣窒息,猛地對“師尊”的名頭敬謝不敏,沈劭沉浸在回憶裏,臉上全是藏不住的甜蜜,惹得他在暗中窺探的正經師尊都受不住,渾身發燒,催他趕緊下個步驟——
“這就是我的底線,可以跟你們走,不能認你作師父。”沈劭口氣坦然,一副愛要不要的嘴臉:
“大丈夫一諾千金,死生不可毀諾。”
“那你以什麼身份跟我們回去?”兩個老祖強顏歡笑。
沈劭這才斂起攻擊姿態,笑中透了點靦腆:“前輩經多見廣,小小問題何足掛齒。”
然後頓了頓,提出個異想天開的狂想: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或者你們拜我爲師也無不可。”
好傢伙,腦子和臉但凡佔一樣的人能說出這種話!?
豈止蒼月雁蕩兩門老祖,戎克也被唬的一跳,生怕對方下一秒暴走——倆老頭到底經歷過風浪,只是微微變臉,沒有大罵出聲——
若非沈劭只有出竅修爲,這個念頭其實也在他們腦中逛過。
聖人有云,三人行必有我師,拜個晚輩爲師而已,還顯得他們有涵養。
“小友說笑...你這邊好說,名分...不打緊,但你師父呢?若不說清,他能放你離去?”
“師尊那...我自有說辭。”沈劭又迴歸陰鬱,活像三月忽晴忽雨的天,滿臉躊躇:“左右我說要去學本事,他不會拒絕。”
這是坐定戎克教不了他——凌雲心中一定,只要人跟着走了,高低讓他叫聲....算了,老祖就行。
“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容我回去拜別師尊,請兩位前輩在此稍候。”沈劭反客爲主,風風火火地抓起腳邊傻愣半天的土蛋就走。
凌雲和平巔不怪他無禮,任他走遠,等確定看不到影子後,顏修秦月北離幾個當了半天背景板的人急急圍上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老祖怎可輕信他!?”
“是啊師父,他是戎克一手養大的,斷無可能背叛他。”月北離咬牙切齒。
“他可沒覺得這是背叛...還是說戎克和他……真的就如膠似漆了?”凌雲嘴角一彎,笑意浮在麪皮上,月北離頭皮一麻,果斷搖頭,訥訥道:
“沒...沒有...”
黎普暗暗咋舌:男人的嫉妒心——之前他和月北離看得分明,戎克和沈劭早滾到一張牀上了,偏偏月北離不信邪,篤定是沈劭強迫的,顏、月兩人打死不信戎克會心甘情願和某個人在一起,把他說的跟貞潔烈婦似的,全是沈劭心懷不軌,還指望老祖能幫忙把他們心上人“救”出虎口。
但凌雲和月北離不愧是半路師徒,心思歪到一處,自信非常地教訓他:
“既然如此,他倆早有間隙,這次爲的就是讓他們師徒徹底離心,他身負神蹟,不知藏了什麼手段,輕易不可與他硬碰硬,攻心爲上,可省得?”
說着,還瞪了月北離一眼,瞪得月北離連同旁邊的顏修秦面紅耳赤,只是心裏還放不下,想做一番垂死掙扎:
“但戎克畢竟曾是我蒼月弟子...”
“一個連內門都入不了的廢物如何能和沈劭相提並論?”平巔看不過蒼月磨磨唧唧的做派,不耐煩地呵斥。
“廢物?”凌雲嗤笑,“你口中的廢物也有出竅修爲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他看向顏修秦:“他是不是比你還小些?”
漆黑的兜帽下傳來天之驕子艱澀的呼吸。
“修魔使然罷了...就算有幾分本事,跟古神遺蹟相比也算不得什麼,等破了天道束縛,再帶回來也不遲。”平巔皺皺眉,終於想起北域魔皇的名頭。
顏、月兩人不敢反駁,只有齊菁孤在反反覆覆吸氣,左右爲難道:
“到底他不情願...我們爲何不能救他...”
“我們?”平巔睨了眼自家善心大發的弟子,不客氣諷刺,“是你們,我和凌雲可盼着沈劭皈依門下,你們要是覺得不平,大可以自己出手,我絕不相攔。”
話說的黎普直縮脖子,恨不得立馬變成只鵪鶉以示乖巧無害,他們中只有齊菁孤沒和沈劭動過手,還存有一絲妄想,但他也是傻——救?從哪救?救哪去?找誰救?
什麼老好人攻,就是個大傻子,平巔坑他呢!自己不好試探沈劭深淺攛掇個小輩去,沒見所有人都不吱聲嗎?
齊菁孤還沒察覺自己的孤立無援,但也知道自己的戰鬥力高低,糾着眉狠狠心,朝平巔抱拳道:
“弟子知道自己本事不濟,還是斗膽想試一試,也全了多年執念,若不幸身死,厚臉乞求老祖慈悲,向我師尊解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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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劭這廂還不知道有人準備找他慷慨赴死,他正和戎克商磋一出大戲。
剛剛那波各自心懷鬼胎的對話後,雙方都取得了一個相對滿意的結果,爲了讓這份滿意延續下去,也就是爲了讓沈劭的“出走”顯出些合情合理,戎克建議他們當衆撕破一次臉。
沈劭以沉默表示反對,腳邊跟着走的土蛋見他一路不說話,擡起憂心忡忡的臉:
“少尊主,我不會把你剛剛的話告訴尊上的,但你...嗯...是騙他們的吧...”
沈劭低頭瞄他:“怎麼騙?他們傻?見我一去不復返不會追過來?”
土蛋小嘴一癟,臉皺成一團苦菊,沈劭嘆息:
“你這悟性,難怪現在還沒悟道。”
“同心說了,我年紀還小,而且入魔不是越早越好,其實不笨。”
沈劭嗤的一聲:“他騙你的,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都快結丹了,我知道。”土蛋鬱郁地瞪他,“所以今天你才被惦記上了,真不知道是倒黴還是幸運。”
沈劭被氣的一哽,朝身邊的矮人怒目而視:“要沒有我,今天被惦記的就是你。”
不是說功德金童福報深厚嗎?怎麼到他身邊淨走黴運了?
還未察覺自己黯然失色的土蛋哼哼着不以爲然:“如果是我,我寧死不從。”
“不從有什麼用,打的贏的不從叫反抗,打不贏的叫白費力氣!”
態度,重點是態度——土蛋暗嘲他連這都不懂,低頭有一搭沒一搭地踹石頭,腦子裏全是事情落到他頭上後壯懷激烈的想象,可現實連個玉碎的機會也不給他,沮喪道:
“那尊上怎麼辦呢?你們才成親...你要休了他,還是他要休了你...啊,明明只是出來找個南瓜...”
小小的臉上全是滄桑,沈劭突然站住,沒理會他喋喋不休的胡言亂語,沉聲道:
“南瓜呢?”
“南瓜...南...”土蛋和他面面廝覷,小聲道,“在地裏。”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沈劭猛一甩袖,扔下他掠地而走:“在這等着。”
“可是他們還在...”土蛋熄了聲,見他鐵了心回去,臉上的苦菊開的更盛——人都沒了,要瓜何用,尊上不知道該多傷心呢。
戎克沒有多傷心,但也頗不是滋味。
早前擔心沈劭天賦詭異遭賊惦記,然後擔憂變成現實,情況沒有想象中嚴峻,肚子裏又多出一些不知如何名狀的愁思——
是該出去看看,若在其他門派,他這種修爲的修者早往復紅塵多少遭了,一顆心不說金剛不壞吧,也該銅澆鐵鑄了,怎麼可能像現在這樣小孩子氣。
對,就是小孩子氣。
發現沈劭不吭聲的時候戎克就知道他鬧彆扭了,演個戲怎麼了?不給喫顆定心丸怎麼哄得兩個老怪物對他掏心掏肺?都已經不拜師了,連浪子回頭的姿態都不做一下,之後該怎麼在仙門立足?
徒弟卻不能理解他這番苦心,渾沒有陣營搖擺的忐忑,像光顧魔宮後院一樣,在幾個仙修的注視下大搖大擺飛回來,落定在瓜田,頂着一衆質詢的目光彎腰撿了兩個最大的瓜抱在懷裏,走時才賞了一眼:
“諸位要等我的話請自便,但買瓜記得付錢,沒有錢靈石也行,主人在那——”他望向蹲在田壟上的老農,對他道:
“這些人不常與這往來,不要給他們賒賬,要不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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