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凶鸟
百地希留耶就像是要掩饰自己的动摇般大声說道。
鹭月神摩挲着下巴戏谑地說:“会跑来神社参拜的人說這种话還真是沒有說服力。”
“我只是因为……”性格不太服输的百地希留耶刚刚炸毛起了個头，立刻机警地停了下来。
她狐疑地盯着鹭月神，心說這家伙莫非是在套我的话？
结果鹭月神笑眯眯地反過来盯着她的脸看，让女孩下意识地撇开了脑袋。
“虽然我对這個时代的妖怪并非特别了解，不過想必你遇到的問題肯定和某种鸟类有关吧？”鹭月神這才接着說道。
女孩瞪大了眼睛。
被說中了。
百地希留耶本来是個很普通的女孩，即便父母沉溺于邪教，令她的生活過得比较扭曲，甚至连性格都变得颇为别扭，但她依然无法断言自己是不幸的，就算家裡给的生活费十分拮据，她也還能自己打工赚取读大学的钱，哪怕因为风水之类奇怪的理由母亲为她报的补习班非常遥远偏僻，可至少還是能够学到东西的。
比她更加悲惨的人要多少有多少，她对于自己父母的所谓‘报复’，也不過是想要凭着自己的力量，在毕业以后找個好工作，過上幸福的生活，然后自豪地对自己的双亲說‘我能有现在的幸福，可不是托你们的福’這样而已。
虽然過得很辛苦，但只要想到未来的幸福，希留耶就觉得自己能够继续努力下去。
然而就像是上天在跟她开玩笑一样，一個多月前，她突然患上了一种‘怪病’。
她的耳边总是会毫无规律地响起如同上千只乌鸦同时啼叫般嘈杂刺耳的声音，哪怕捂住耳朵都沒有用，那些声音仿佛能够穿透一切阻隔，直接在她的大脑中响起；
听觉上的折磨還是小事，关键是在症状持续的過程中所有其他声音都会被嘶鸣盖過，令她变得就像是聋了一样，在打工和日常生活中都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
如果說這還是在能够勉强忍耐的范围内，那么另外的症状则让她已经有点不堪重负了。
在患上這种怪病之后，每天睡觉时只要闭上眼睛，就会看到无数可怕的红色眼眸点缀在黑色的羽毛之中。
它们会用尖锐的鸟喙不断啄食她的身体，而希留耶则会如同进入了上帝视角一般，看着自己的身体被這些形如乌鸦般的怪物一点一点地吃掉，那只剩下半张的脸上充满了恐惧和痛苦的表情，一次又一次地折磨着她的精神。
一觉醒来，虽然身上完好无损，但那种被逐渐啄食掉身体的痛处却仿佛還残留在神经末梢，令少女觉得自己的神经都快变得衰弱了。
沉溺于邪教的父母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话，母亲甚至還认为這是神明对她不听话的惩罚。
哪怕动用自己为了上大学而储蓄的金钱去看医生，对方得出的结论也只是压力太大造成的错觉……
如果不是实在走投无路，希留耶又怎么会選擇试着相信偶然间从其他女生那裡听来的都市传說，跑来這种荒郊野外的破败神社参拜呢？
此时少女有些惊惧地看着鹭月神，对于对方自称为神明的话语已经有了动摇。“那、那你知道我的身上到底出了什么問題嗎？”
“我不是說過了嗎，你被妖怪给缠上了……”鹭月神抬头看了眼天色，這才接着說道:“刚好要到那时候了，让你稍微看一下自己身上的‘怪病’的本体吧。”
“什么时候？”女孩刚刚问了一句，就看到鹭月神从鸟居上一跃而下，嗒地一声稳稳落到地上。
直到這個时候，百地希留耶才发现对方脚上穿的居然是木屐。
“逢魔之时。”
說着鹭月神就来到了少女面前。
百地希留耶看着对方的脸，脑子裡刚刚冒出‘這家伙近看還蛮好看的’這种念头，就被鹭月神轻轻一巴掌拍在了脑门上。
紧接着，少女就感觉自己轻飘飘的仿佛被推出了身体，但旋即又被身体给吸了回去。
“等一下，你在干嘛啦！”回過神来的希留耶下意识捂着额头刚刚說了一句，就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缠满了诡异的红色丝线。
她顺着丝线的方向扭過头去，就看到一头人面蛇身长满了羽毛的恐怖怪鸟正在丝线的另一端，它张开翼展接近五米，在神社上空张开翅膀就给人一种遮天蔽日的感觉。
只不過此时這头怪鸟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一样，发出愤怒的嘶鸣同时，還在暴躁地挣扎着，那恐怖的鸣叫正和自己平日裡的‘幻听’一模一样！
“這、這是……”百地希留耶从来沒有见到過這种景象，整個人直接被吓呆了。
“应该是以津真天吧，”鹭月神眼中带着好奇的光芒，仔细地打量着那头還在挣扎的妖怪:“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妖怪，但在這個时代還是挺罕见的。”
說话间，巨大的凶鸟就好像突然挣脱了钳制，张开鸟喙露出鸟类沒有的恐怖獠牙就朝着下方的鹭月神一口咬来！
“小心！”
明明怕得双腿发软，喉咙也像是被扼住了一样难以发声，但少女却還是努力从嗓子眼挤出了对男子的警告声。
“别担心，”
但是鹭月神脸上的表情却一如既往的轻松，他轻轻打了個响指:“在‘神社’裡，我是无敌的。”
下一刻，他背后的空间裂开了。
蜘蛛網状的裂纹迅速填满了大半個天空，明明沒有发出任何声响，但百地希留耶却仿佛听到了如同玻璃碎裂般的声音；
不祥的血色光芒从那些裂缝中渗出，单单只是這份光景就让人觉得头皮发麻，作为人类、或者說生物的本能就好像警铃般告诫少女，绝对不能去深究裂缝背后的东西，否则光是那份禁忌的信息就足以扭曲她作为人类的存在！
本来還气势汹汹的怪鸟，在裂缝出现的那個瞬间，原本只有凶戾和破坏欲的眼眸裡也流露出了人性化的恐惧，以完全不符合空气动力学的动作硬生生在半空刹住了向下俯冲的势头，迅速调头想要逃跑。
但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它的身体仿佛被许多看不见的手给抓住并掰碎，身体化作无数细小的碎片被吸入了裂缝之中。
“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過多谢款待……”
鹭月脸上带着愉快的笑容扭头看向少女所在的方向，却发现对方已经逃出了鸟居，只留下了一個仓惶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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