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坦白
從崔航那裏回來，米佳進門就先去洗了個澡，睡覺之前準備出來喝杯水，卻看到池堯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地在想什麼，甚至還沒換衣服，看起來就沒進過房間。
她疑惑地問：“你還不睡嗎？”
她頭髮剛吹過，也乾的不是很徹底，柔順地披在身後，未施粉黛的臉這時候在燈光下格外地顯白，穿着一條設計簡單的睡裙，睡裙領口有些大，近了還能看見她漂亮的鎖骨。
池堯本來在想她要搬出去的事，這一下腦子就跟卡殼了似的，轉也轉不動，以前米佳也不是沒有這樣出來過，怎麼現在看着就心智不堅定了呢。
他有點狼狽地微微低頭：“想點事情。”
“工作上的嗎？”米佳一邊去倒水一邊問，“你可真忙，度假也沒有空閒。”
池堯忍不住又盯着她的背影，半晌沒說話，直到米佳轉過頭來，看他正心事重重地看着自己，心想莫不是她又做了什麼不好的事了？
她遲疑着問：“怎麼了？”
“沒怎麼。”池堯問，“可以也給我倒杯水嗎？”
“好啊。”
米佳把水遞給他：“那我先去睡了。”
池堯脫口而出：“等一下。”
她果真停下來，等着他接下去的話，池堯張了張嘴，第一次覺得自己嘴巴有點笨，這個時候居然什麼也說不出來。
他問：“你明天，什麼時候走？”
原來是這事兒，米佳算了算時間：“回去以後得收拾收拾東西，不太清楚，可能下午點兒。”
池堯臉往窗外偏了一點，聲音沉沉的：“就非得走？”
米佳沒明白這個意思：“啊？”
當初不是說得好好的嗎？這會兒又是什麼意思？
“我們當初不是說好了，我搬出去，等你離婚。”她覺得這個重點應該抓得很到位了。
池堯突然轉過頭，目光直直的，米佳莫名從心底升起不祥的預感。
他問：“你昨天喝醉了還記得嗎？”
米佳愣住：“記得。”
“記得自己說了什麼嗎？”
她迷茫地睜大眼睛：“什麼？”
不是說她沒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嗎？那是騙她的？
池堯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只知道現在的米佳完全把自己放在了原來的那個人身上，一心想要遠離他們，從來沒有想過有另外的可能，這樣下去，就算他跟鄭凌他們說的那樣，不要臉地湊上去，這個人也會把他躲得遠遠的，甚至是現在這樣心平氣和在一起說話的機會都不可能有。
“你說你要跟我離婚。”池堯看着她臉上的表情，一絲一毫都沒有放過。
米佳微微蹙眉：“然後呢？”
“你說…”池堯頓了一下，很不願意說出那個字，“不跟我離婚你會死掉。”
空氣裏靜默了很久，米佳努力讓自己不要驚慌，她扯了扯嘴角：“我喝多了瞎說的。”
“是麼。”池堯視線依舊牢牢地鎖住她，眼裏那瞭然和步步緊逼的目光讓米佳有點無所適從，跟池堯相處了這些日子，兩人之間沒有過矛盾，雖然不熱情，但他也很紳士，這讓米佳忘了，這個人骨子裏還有股陰冷勁。
“一個人可能會突然改掉很多生活習慣。”他嘴角揚起了一抹不知道是什麼意味的弧度，“但是一個人的筆跡，是不可能換得那麼徹底的，我看過你寫的字。”
“而且…”他的聲音不急不緩，“她原來不喫魚，第一個做飯保姆就是因爲做了魚被趕出去的。”
咣噹一聲，米佳手裏的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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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在地上，水大半都潑上了裙子，玻璃也碎了一地。
她對這些毫無所覺，這麼說，池堯其實早就在懷疑她的身份，又或者說，他其實早就知道她不是原來那個“米佳”了，難怪他那天會問她是不是要做魚，他還把麻辣魚端到了她面前！
見到滿地的玻璃渣，池堯眉頭皺了皺，他嚇到她了，常年在商場裏摸爬滾打，讓他忘了收斂自己這種咄咄逼人的氣勢。
“別動。”他站起來，米佳沒動，又或者是她完全忘了要動，現在腦子裏都是池堯那幾句話。
小別墅裏有小廚房，池堯走進去拿了手套出來，米佳還站在原地沒有動，他無聲走過去，彎下腰把那些玻璃都一一撿到了垃圾桶裏，又用抹布仔細把那些細碎的渣子擦掉。
他再走出來時，看到米佳已經完全呆住的模樣，她身上的薄裙溼了，隱隱勾勒出某些身體的輪廓，他眸色暗了些，伸手拿過沙發上一條薄毯搭在她身上：“先去換件衣服。”
米佳宛若夢醒一般擡起頭：“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是了，池堯是什麼人，他何其精明，在商界跺跺腳都能讓大家抖三抖，她怎麼能大意地認爲自己僞裝得很好？
池堯點頭。
“那你爲什麼…”不揭穿她？
池堯不想再說什麼讓她有壓力的話，手上使了點力，把人拉到了沙發上坐下：“你比她好。”
米佳知道自己的出現是非自然現象，若要是別人知道了，說不準會把她送到什麼地方去，可這個人居然一點都沒有表現出來認出她的樣子，也沒有多餘的舉動甚至兩個人相處得還很好。
所以是因爲她現在比原主好嗎？
米佳腦子很亂，她不知道自己現在要說什麼，解釋一下來歷還是跟他說自己沒有別的意思。
她想了想，覺得原來的計劃全部要提前了，越早遠離他們越好，幸好房子已經準備好了：“我一定會盡早離開的。”
池堯：“……”
不是，他是這個意思嗎？
“米佳。”他覺得自己有必要挽救一下，“你要知道你漏洞很多。”
米佳抿着嘴，她知道，可是她難道要像原主一樣生活嗎？僞裝成她的樣子再走一遭她的後路？
“但不是每個人都像我一樣能接受你的到來。”
米佳突然擡起眼睛看着他：“接受？”
池堯知道米佳的性格，你要是逼急了她會更急，他放輕了點聲音：“不然你怎麼現在能坐在這兒跟我好好說話？或者我會提醒你我那兩個朋友誰是誰嗎？”
他循循善誘：“你可以試着跟我說一下，這是怎麼回事？我也挺好奇。”
“對，我不是她。”米佳破罐子破摔，索性把話挑明瞭，“事實上我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在這裏，一覺醒來就變成了她。”
池堯垂下眼睛，很認真地在聽她說話，如果是那些熟悉他的人看到了，可能會驚掉下巴，這個一向做事多於說話，高冷禁慾的池總，也有這麼溫柔耐心的時候。
米佳有所保留的把自己穿進小說的事瞞了下來，畢竟對於別人來說這就是一個真實的世界。
池堯隨然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真的從米佳嘴裏聽到這身體裏是另一個靈魂的事，也花了幾分鐘來消化這個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說：“不離婚會死，是怎麼回事？”
米佳說自己會預言，並且預知到了以後會發生的事情。
池堯皺眉：“顧因是誰？”
米佳：“……”
“那天在黃總二婚晚宴上，我們送她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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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
你這麼說，女主可就有點可憐了啊。
池堯有了點印象，他那天注意力全放在米佳和池舟身上了，根本沒去注意那個突然出現的女人。
“你不是她，我也不會傷害你。”池堯不管顧因，他現在只要把米佳穩下來就行，“也不會讓別人傷害你。”
這話說出來，米佳是挺感動的，但是她還算比較理智：“你現在也知道，我不是原來那個人了，咱們什麼時候把離婚手續辦一下？”
池堯挑眉：“你靈魂換了，殼沒換，背上的責任就不想付了？”
米佳：“……可你跟一個陌生人有婚姻關係。”
“對我來說，原來那個人也是陌生人。”池堯打斷她，“更何況你這個陌生人給我的感覺比她好。”
“你這是在誇我嗎？”
“聽不出來嗎？”
池堯總算說到了今天這一番談話的重點，對於他來說，米佳會不會坦白是一回事，可以有但沒必要，重要的是，搬出去，不行。
“我能把你認出來，別人也能。”池堯悄無聲息地轉移重點，“而且會對你做什麼也不一定。”
“米家？或者你養父母那？或者你再遇到今天這種情況，沒人提醒你對方是誰，你還能一直裝傻充愣不成？”
米佳先前只想趕緊離開池家，確實沒想過這麼多問題，池堯一說出來她腦子就開始疼了，半隻腳踏進了坑裏。
不管是米家還是養父母那對她一時的改變是樂見其成的，可是如果真的發現了自己不是原來的米佳，而是一個陌生人，那他們會怎麼辦？
米佳貪心，尤其貪戀親情。
池堯道：“我可以幫你。”
“怎麼幫？”好，兩隻腳了。
池堯道：“保持原狀，我們還是夫妻，你還住在家裏，而我也會像今天一樣幫你。”
“有什麼交換條件嗎？”米佳所知道的商人，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
池堯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眼裏帶着點讓人看不懂的深沉：“條件嘛，倒是沒有…不過既然話說開了，有件事得再確認一下。”
米佳有點緊張：“什麼？”
男人伸出他那隻寬大好看的手，笑了一下：“重新認識一下，池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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