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而沈仲詢就像是一座大山,隔着厚厚的西裝,林初仍能感覺到布料下的硬石。
沈仲詢托起她不斷往下偏的臉蛋兒,小心翼翼的含弄着她的脣,另一隻手攬住她的肩膀,將她瘦小的身子攏在懷裏,呼吸隨着兩人的貼近愈來愈粗重。
林初嗚咽着小獸似的聲音,沈仲詢氣喘如牛,心臟快要彈出喉嚨,他只顧悶頭做這件抑制不住的事情,也沒有發現林初面色緋紅,比傍晚的霞雲燒得更厲,氣弱得好似將要昏厥。
直到林初不再做出任何反抗,沈仲詢才緩緩離開她的脣,一擡眼,就見她眸中含淚,又羞又憤,卻又酥軟得沒有一絲力氣。
沈仲詢善於窺人,覺到林初的軟化和她未曾察覺的自我矛盾,他不由欣喜,捋了捋她蹭亂的長髮,低低道:“林初,林初……”
林初撐着車椅,往上坐了坐,沈仲詢卻還攬着她,林初去掰他的手,心中混亂迷茫,只念了幾聲“走開”,卻不想沈仲詢一把抓住她的手,將她往懷裏攏進幾分,又將她的手往胸口貼去,低聲說:“林初,我們就這樣交往吧。”
林初抽了抽手,驚慌失措,不知該如何是好,手勁兒倒是終於恢復,她悶叫了一聲,馬上從沈仲詢的懷裏掙了出來,想也不想就扒上門把,逃避爲上。
只是她又立刻被沈仲詢拽住了胳膊,猛甩了兩下都甩不開。
沈仲詢說道:“別跑,你答應了?”
林初轉回身,忿忿逞強:“不!”說着,車門已“咔噠”一聲開啓,她立刻躥了出去。
沈仲詢快速打開車門追上前,林初慌不擇路,在綠化帶的石磚上絆了絆,剛站穩,沈仲詢已立在了她的跟前。
林初往後退去,本以爲沈仲詢又要做些什麼,誰想他只是舉起一隻單肩包,說道:“你忘了這個。”
林初一把奪過,將包抱在懷裏,垂着頭繞開他,急急忙忙的往樓裏跑去了。
沈仲詢眯了眯眼,仰頭看了看樓層,也不知道林初有沒有進入電梯,這一秒又在哪一層。
他摸了摸泛紅的耳根,燙得硌手,心跳到現在還沒平復,隱約間有種飄飄欲仙之感,平白無故就這樣醉了,他的定力也不知道扔在了哪裏。
沈仲詢勾了勾脣,拿出手機設定時間,從現在開始倒計時。他倒並不後悔今天的逾禮舉動,雖然有悖於他的行爲準則。只是他怕林初在今日的羞憤後會馬上對他抗拒,倒不如給她足夠的時間去消化,然後讓她乖乖的同意交往。
重新上車駛離,沈仲詢又慢慢斂去了那抹笑意,許久後到達寧西路,他又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模樣。
沈洪山連晚飯都沒有喫,氣得火冒三丈,舉着文佩如的擀麪棍狠狠抽打江晉,逼他答應辭職,江晉卻寧死不從。
沈仲詢一進門,便見到爺孫倆站在客廳中央對峙,火藥味十足。
沈仲詢打斷他們:“爸,我跟阿晉聊聊!”
沈洪山手腳發麻,在原地杵了半響,恨聲道:“你給我搞定!”說罷,他氣沖沖的就往書房走去,束手無策的文佩如立時舒了一口氣,捧着茶杯跟了進去,只留下了沈仲詢和江晉待在客廳。
江晉不屑道:“不用跟我說教,我晚上還要趕稿子,先走了!”
沈仲詢慢悠悠道:“坐下!”
江晉才邁出一步,不由一頓,“聽你說什麼?看你電話裏的意思,應該是跟外公站在一條兒線上的,那就不用浪費時間了!”
沈仲詢打量了他一眼,說道:“我尊重你的個人選擇,但前提是要平平安安。你外公生氣是因爲你現在的工作太危險,你這一整個禮拜都在和一個隨時都可能殺人的醫生來往,今天是別人被殺,難保哪一天受害的就是你!”
江晉嗤笑道:“你們以爲滿世界都是殺人犯?”
沈仲詢看向他:“但滿世界,沈洪山只有你一個外孫,他再也不可能有第二個外孫!”
江晉一滯,又聽沈仲詢繼續:“更何況,你不是一個安分守己的人,你喜歡刺激,你不會只遇到這一個殺人犯。我寧可你去做賽車手,至少賽場上的危險是可知可循的,而在這個大社會,誰也不知道明天是什麼樣,這裏會不會發生爆炸案,那裏會不會發生槍擊案,一旦有這種新聞,你一定會第一個趕到現場!”
沈仲詢提供選項:“辭職,或者換個地方,你可以做娛記,做雜誌,照樣可以寫寫畫畫,你外公也可以安心。”
江晉立刻道:“不可能!”
沈仲詢說道:“我再跟你說一遍,你外公養了你二十多年,他只有你這個唯一的外孫,你覺得你外公還能有幾年可以活?不想把他氣死,你就好好想想!”
多說無益,沈仲詢懶費口舌。
江晉由沈洪山一手帶大,灌注的心血可想而知,誰家的父母不疼孩子,不爲孩子提心吊膽,更妄論是唯一的外孫。沈洪山近些年沒有給過江晉好臉色,可誰都知道,沈洪山把江晉當寶,捨不得他日曬雨淋,害怕他開快車,現在,又要擔心他遇到這種可以避免的莫名其妙的危險。
江晉心煩意亂,在馬路上到處轉圈,突然想起林初,他忍不住撥打了林初的手機,誰想居然關機了。
那頭林初拱在被子裏,翻來覆去輾轉難眠,車中的影像反反覆覆出現在腦海裏。
不知道嘴脣的溫度是否能達到三十八度,如此滾燙,都麻痹了知覺。林初在最後終於得出結論,她半推半就,厚顏無恥。
即使她沒有力氣反抗,也能大聲呼救,可過程中她只是不斷縮在椅子裏,任憑沈仲詢對着她的嘴脣又吸又咬,到最後她竟並不覺得反感,只是下意識的感到委屈羞辱。
林初欲哭無淚,一團亂麻。
夢裏她似乎對這事兒做出了總結,醒來後卻只剩下了一個模糊的印象。林初恍恍惚惚的前去上班,直到中午才恢復了些許精神。
食堂的電視機正在播放新聞,關於昨天傍晚市醫院惡性兇殺案的報道,已覆蓋了南江市的所有頻道,南江晚報再次受到矚目,第一手的資料全在這一份小小的報紙上。
楊純貝低頭髮短信,興奮道:“又是江晉寫的新聞,他太厲害了,我得恭喜他!”
林初僵笑敷衍,血腥的畫面再次映現腦海。
下午兩點半,單位召開會議,臨市考察團將在兩日後抵達,各部門的準備工作必須充足。
林初又要開始處理一堆瑣事,臨下班時領導讓她和薛權去一趟湖海路的辦事處,林初暗暗叫苦,這等於變相加班。
薛權有車,載着林初快速往辦事處駛去,一路聽歌打電話,輕輕鬆鬆仿似春遊。
林初掐着手指計算薛權的女友數量,有一個人約在今晚八點,一個人約在今晚十一點,還有兩個人約在明天,時間安排緊湊,約會地點也相似,不知哪天能聚在一起打麻將。
薛權掛斷電話,瞥了一眼林初,唱到:“你究竟有幾個好妹妹,爲何每個妹妹都那麼憔悴,其實我就一個林妹妹,爲何我的林妹妹不對我理會……”
林初挪向窗邊,支着下巴,對他無話可說。
車外的景物急速掠過,耳邊的噪音擾人清淨,林初又不由想到沈仲詢,替自己找到了昨晚反常的原因。
她在最無助害怕的時候,沈仲詢屢次出現,她依賴那份安全感,只是依賴安全感而已。昨天的狀況又實在讓她驚恐,沈仲詢的吻和目睹兇殺案的事情一對比,就變得太微不足道了。
林初終於鬆了一口氣,進入辦事處後立刻將領導交代的事情辦完,又提着一堆物品返回單位。
回去的路上她接到江晉的電話,約她共進晚餐,林初立刻拒絕,江晉不依不饒:“喫頓飯而已,一個人喫飯太冷清了,就搭個夥行不行?”
林初說道:“不行,我就想一個人喫飯。”
才說完,便聽開着車的薛權高喊:“初初,我們晚上去哪兒喫飯?”
林初愣了愣,只聽電話那頭的江晉狐疑道:“你有約了?”
林初反應過來,順勢說:“對對,我有約了!”
掛斷電話,她還沒想好要不要斥責薛權,薛權已笑着開口:“你看,拒絕人用這方法最直接了當,誰還沒臉沒皮的死纏爛打啊!”
林初噎了噎,乾笑了一聲。
整整一天沈仲詢都沒有聯絡林初,他褚錢和市區兩頭跑,晚飯時回了一趟沈洪山的住處,交代了他對江晉說的話,又讓沈洪山給江晉一點兒時間,年輕人總有滿滿的愛,等到了事業倦怠期,不用他人多說,他也會主動離開。
沈洪山也不知有沒有聽進去,反問沈仲詢:“你什麼時候帶女朋友回家?”
沈仲詢淡笑道:“再過一段時間。”
沈洪山聽他話裏的意思,應當是八字的兩撇都劃好了,不由道:“那姑娘多大,做什麼的,家事怎麼樣?”
沈仲詢思忖片刻,答道:“這個月的集團內刊有她的採訪。”
沈洪山挑挑眉,難得露了笑容:“那應該不錯,我回頭去看看採訪,你現在既然談戀愛了,就別光顧着工作,三十歲也老大不小了,阿晉一個人已經夠讓我頭痛了,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處理好。”
沈仲詢點點頭:“我知道。”
飯後沈仲詢駕車來到關塘六區,駛到小區外時,他遙遙望了一眼關錦花園的方向,幾番猶豫,仍是沒有去找林初,只望她能在這兩天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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