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大夥兒自然欣喜,同事又問林初,林初說道:“明天我沒時間啊!”
剛離大門還有十米,突然有同事喊:“哎哎,豪車!”
南江市的豪車並不少,但也不是出門就能見到,最多也就在圖片新聞裏看上幾眼,某某會所門口停了幾輛豪車,某某婚禮車隊豪華程度等等,更何況在這樣的單位裏,不論是領導還是前來辦事的人,平日都慣做低調,有錢也不會這樣顯擺,更妄論光天化日之下在門口停放一輛讓人詬病的豪車。
有一位身穿白襯衫和黑西褲的男人打開了車門,瞧起來年約三十,身量雖不算高,但也挺拔俊朗,“林小姐,請上車!”
林初一愣,不動聲色的斂下詫異,朝身邊嘴呈圓形的同事道:“我先走了啊,明天我有事,就不去你家裏了,下次有機會吧!”
同事點點頭,看着林初一步一步的走了過去,那男人抵着車頂,待她進入後座,他才重返駕駛室。
同事們嘟囔道:“這是司機啊?”有人眼尖,瞄到後座已坐了一個男人,雖只匆匆一瞥,但也肯定那男人並不是油頭粉面的老頭模樣,興許還是個有爲青年,衆人一時迷茫,摸不清林初的身份了。
林初笑得合不攏嘴,哪裏還有矜持和淡漠的樣子,她抓住向陽的胳膊,“大哥,你太帥了,我就讓你來裝一下,你哪裏找來這麼一輛車子,還請了一個司機!”
向陽拍了拍前座,笑道:“陳華端,有人喊你是司機!”
陳華端看向後視鏡,眯眼笑了起來,有幾分憨厚:“我做小妹妹司機也不錯啊,你待會兒給我滾過來!”後半句是朝向陽說的。
林初這才知道這“司機”就是向陽的合作伙伴,在臨市頗有根基,現在將手伸向了南江,向陽出國太久,只有技術沒有人脈,許多事情都要仰仗他。
林初不禁正襟危坐,禮貌道:“你好,我叫林初!”
小臉變得快,前一刻還有幾分調皮,現在就換了樣,陳華端不由多看了她兩眼,應了幾聲後笑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不用這麼客氣,你怎麼叫老向的也可以怎麼叫我,可千萬別喊我叔叔,我不想長輩分!”
陳華端說話有趣,幾句下來就讓林初鬆懈了神經,車子駛到池遊海鮮酒樓,他帶着那兩人去包廂用餐。
林初先前就說要請客感謝,進來後便闔緊了嘴巴,隻字不提請客。飯桌上起先有些拘謹,又被陳華端三兩句化了過去:“來來來,就當這盤龍蝦是你請的了,你總不好真的白喫吧!”
林初忍不住笑了笑,她還真只請得起一盤龍蝦而已。
向陽問她如何打算,林初喫着菜,慢吞吞道:“辭職是一定要的,我就是憋不住這口氣。再說了,就算我繼續留在那裏,不管謠言到最後怎麼樣,給人的印象總歸擺在那裏了,我還有沒有機會升職?就算升職了,保不齊有人翻老賬說閒話,我前年十二月進單位,到現在足足有二十二個月,將近兩年的時間,我看得不少!”
向陽笑道:“看來你想得很清楚,我以爲你只是意氣用事而已,那天哭得那麼慘!”
林初訕笑一聲,撇去心底那抹暗影,繼續吃了起來。
世間巧合千千萬,今天特別巧。
沈仲詢在臨市處理完善後工作,又馬不停蹄趕回來,跑了幾個部門後才歇了一口氣,剛想去找林初,又被沈洪山攔住了,“有什麼急事先放一放,這頓飯很重要!”
沈仲詢無奈,用另一個手機號撥打林初的電話,打了三遍都無人接聽,他又發了兩條短信,這才趕到了池遊海鮮。
林初從洗手間回來,向陽說道:“你手機響過了!”
林初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塞回了包裏,隨他們往樓下走,只是這回的心情不復先前,臉上的笑容太過虛假,那兩人雖然看出來了,卻也沒有多說。
來時的停車位還有些空,此刻早已被各色車輛填滿,好些車子在路口處停了一下,又調轉方向開去了附近的停車場。
林初鑽進後座,灰綠色的裙襬慢慢收攏,車門一闔,擋住了遠處的一道視線。
沈洪山催促沈仲詢:“發什麼呆,走!”
沈仲詢蹙眉看着那輛豪車愈行愈遠,不斷想自己應該眼花了。走進包廂,坐了一會兒大家便到齊了,外頭的天色也早已黑透,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夏天突然消失,黑夜來得太快,讓人難以適應。
籌光交錯中,沈仲詢心不在焉,不斷探向平平靜靜的手機,心也越來越沉。他應該第一時間來找林初的,沈仲詢眼神微動,倏地站了起來,裝模作樣的走去包廂外接聽了一個電話,進來後推說公司出了急事,在沈洪山不滿的瞪視中徑自離開了。
林初站在房間裏消食,窗外涼風颯颯,細雨往屋裏飄來,她視而不見,只看着橋樑上五顏六色的彩燈發呆。
手機持續嗡嗡作響,林初聽得耳朵麻木,也不管窗臺髒不髒,擡手趴了上去,任憑細雨貼上了臉。
突然傳來幾聲巨響,“嘭嘭嘭”的敲打木門,林初豎耳聽了聽,施婷婷大喊:“來了來了!”
桑飛燕也開門出來:“誰啊!”
不一會兒又沒了聲音,林初好奇得看向木門,下一秒傳來輕叩聲:“林初,找你的!”
林初眉頭一皺,打開房門問:“誰?”
施婷婷還沒回話,暗暗的客廳拐角處便走出一人,沈仲詢沉眸道:“我!”
合租房裏男士止步,沈仲詢卻徑直往林初屋裏走來,林初攔道:“我們出去說!”
沈仲詢輕輕推開她的胳膊,氣勢洶洶的走了進去。二房東施婷婷心如明鏡,難得發了善心,視若無睹的返回了臥室,桑飛燕見狀也關緊了房門,其實最重要的原因,是因爲已經有了一個例外。林初還在那裏堅持不懈:“你出去,我們出去說,這裏不讓進男人!”
沈仲詢“啪”的一聲關上房門,打量了一下林初還未換下的裝扮,說道:“今天去池遊海鮮了?”
林初一愣:“嗯!”她又說,“我們出去說吧!”
“哪裏說都一樣!”沈仲詢握住她的胳膊,“林初,這幾天我沒有聯絡你,是我的不對,我沒有考慮周到!”
事發之後,全家人也一起瞞着江晉,對於自己珍視的人,他不希望對方爲了他提心吊膽,可林初到底不是江晉,幾月相處下來,他應該瞭解林初的性格。
“現在事情基本有了定論,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你要鬧脾氣我也理解,我隨你打罵!”他慢慢握向林初的手,“但是別不接我的電話,也別說那樣的氣話。”
林初抽了抽手,沈仲詢抓得太緊,她不做徒勞掙扎,想了想,笑問:“你幾點回來的?”
沈仲詢一愣,老實回答:“下午兩點多到的,處理了一些公事,剛剛有空。”
林初點點頭,剛想說話,門外突然傳來一道男音:“刀刀?”
林初明顯感到沈仲詢震了震,掐在她胳膊上的手緊了幾分,林初用力甩了甩,轉開門把:“大哥,你好了?”
向陽最近腸胃不適,借廁所的時候還在考慮出去後的尷尬,現下他的事情已經微不足道,見沈仲詢面帶敵意,向陽含笑道:“沈先生,又見面了。”他看向林初,又說,“刀刀今天很累,有什麼可以等白天再說,這裏畢竟是女生住的地方,晚上並不是很方便。”
他又看了一眼林初隱含恨意的表情,“不知道沈先生有沒有開車,能不能送我一程?”
沈仲詢眯了眯眼,猶豫片刻,竟真的不再糾纏林初,只叮囑了一句便隨向陽出了門,倒讓林初愣了愣。
沈仲詢和向陽兩人畢竟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多年,只一句話便能讓對方明白。
沈仲詢下樓後直接道:“向先生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向陽一笑:“我是真沒車,之前朋友開車送我來的,這會兒他有事先走了!”他指了指前邊的一輛轎車,“你的?”
沈仲詢點點頭,兩人坐進了車裏,慢慢開出小區後向陽纔開口說話,故事從林初小時候開始說起,只挑了幾件趣事,最後又說到了前幾日奉命送秋裝,總結陳詞:“你首先要了解一點,她非常非常敏感!”
沈仲詢的指節處已經泛白,努力壓下心底的震驚,不去想林初被單位請回來的事情,只道:“她洞察能力很強!”
向陽搖搖頭:“不是,是敏感!”
沈仲詢側睨了他一眼,只聽向陽道:“很多事情,別人聽起來也許會覺得小題大做,比如幾年前有部什麼電影,叫‘一個饅頭引發的血案’?我也記不清了,不過一個饅頭哪裏能引發什麼血案,別人只當笑話看,但往往這樣的笑話,不發生在自己身上,永遠都只當它是一個笑話。刀刀小時候並不是特別懂事,心思又非常多,一句不小心就要點着她的神經,我看着她長大,看着她慢慢變成一個好姑娘,學校裏也有很多人追,但她很有趣。”
向陽舉起手指,畫了一個長方形:“她特地制了一張表格,把自己的理想型和現實裏的追求者,按照優缺點一一比較,甚至計算出各種比例數據,最後發現誰都達不到那個百分點。我還是不小心看見的,她藏得嚴實,要是被她知道了,非要跟我冷戰不可!”
沈仲詢忍不住勾了嘴角,便這樣聽向陽說了一路,腦海中林初的形象從白胖胖的稚童慢慢長成了現在這副嬌俏的樣子。
第二天仍在下雨,第一波冷空氣南下,棉絮似的小雨失了唯美,有點兒惹人心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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